《从告别相识》苏拾叁

17、第十七章 君子小人

　　“他姓江，我姓慕，我妈只给我生了个不靠谱的哥哥，我没有弟弟……李叔我先走啦。”慕乐话还没说完就急忙关上车门，往学校大门跑去。

　　“诶……这丫头一身臭脾气。“慕逸副驾上拿起书包，”李叔我先进去啦，您回去慢点开啊。“

　　驾驶坐上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司机，个头不算高，白胖脸，笑起来很是和蔼。两个孩子还没出世，他就在慕家帮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对着两个孩子有了几分亲情，一路上看着这俩孩子闹别扭也觉得很是欢脱。“她还小，你让着她点。”李叔看着慕逸笑着说。

　　“叔，你可别被她给欺骗了，她看着是个乖巧的小猫咪，炸起毛来凶狠的像头嗜血的狮子。”慕逸这人很少动气，在他熟悉的人面前总是嬉皮笑脸，社交场合西服革履扮上衣冠禽兽，又带着几分傲娇和阴狠，连慕乐很多时候都猜不透他心里的盘算。

　　就像今早在路上，慕逸说要给”后妈“带了的拖油瓶苏南大张旗鼓的过生日，还让慕乐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慕逸就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算盘。对三年前妈妈突然的“意外”去世，慕乐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大人们总认为小孩子不懂事，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孩童时，暗藏了多少心事。孩子懂得看人脸色，懂得哭闹索取，撒起谎来毫不脸红心跳。三年前或是更早，是个孩子的慕乐已经察觉到家里的奇怪氛围，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越来越少，偶尔父母见一面说不到两句就会争执，后来爸爸越来越少回家，妈妈越来越寡言。慕乐从大人的眼色和只言片语中猜测到，最终又无法掩盖的一个丑陋的真相，妈妈意外去世前，慕成宇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现在慕家的新女主——江月。

　　“嗨！”慕乐思路被这一声惊了一下，转身看到拍了她肩膀的向凌。

　　“哈哈，没看见我吧，悄悄跟了一半路了，你出神想什么都没发现我。”向凌左胳膊搂住慕乐，今天难得的穿上校服，学校冬季统一的黑长款羽绒服，式样简单，被向凌这种青春气息的女孩穿在身上，忽然觉得很是好看。

　　“诶，那个帅哥是不是你哥哥。”向凌又偷偷看了看，后面隔着老远的慕逸。慕逸冲她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哟，还挺帅，我得过去感谢他那天的救命之恩。”

　　“哎……”还没等慕乐说完，向凌就迎上了慕逸。

　　“上次那场打架，多谢学长仗义相救，还没找到机会当面感谢，改天请客，希望学长赏脸。”

　　慕逸可是个交际花，不过妖艳贱货见得多了，这种女侠还很是稀罕。慕逸心里开出花看来，脸上还是一本正经：“能帮到美女，是我三生有幸，要请客，也该是我这个当学长的不是，这边新开的商城，放学有时间一起，买单这种事当然是男生来。“

　　慕乐觉得自己钱包疼了一下，懒得听他们寒暄套路，刚好看到前方的秦朗，提了下书包肩带，追了上去。

　　”嗨，早上好，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秦朗转身看到慕乐，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一沓东西。“这是卡片还有有彩笔。”元旦快到了，班里有活动。每人写寄语，抽签，护送礼物，给大家提前一星期准备。

　　“那你准备写些什么？送什么礼物？”

　　“秘密，”秦朗微微一笑，“这个可不能说，只有抽到的人才知道。”

　　上午班主任就宣布了活动：“同学们，下周就是元旦了。也是校庆的日子，为了让大家相互交流，元旦节节前一天下午，学校有组织节目，之后各班级内部组织活动。大家抽签互送礼物，礼物单价不要超过100块，手工做的最好，重点在于心意。结束之后你们要一起包饺子，培养各自的动手能力和团队协作沟通能力，会拍照的同学别忘带着相机……”

　　班主任还没说完，班里已经炸成了一锅粥。虽然还在高一，这所名牌高中的作业量也是惊人。难得有放松的好时机，这帮青春期的孩子已经提前躁动起来了。

　　“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你怎么还不开心。”慕乐看见钱凤郁郁寡欢，不过她本人脸上也是常年难见笑容。

　　“向凌最近对我好像不冷不热的？”

　　“有吗，我怎么没注意。我反倒觉得她对人过于自来熟。”

　　”你不知道……“钱凤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什么？“

　　”……她有一次，当面对我说想追廖辰……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我说了一堆廖辰不好追怎么的……”

　　“然后呢？”慕乐看到钱凤头慢慢低下。

　　“然后在医院她可能听见我同你说的那段话，她会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喜欢廖辰才说那种话阻止她追廖辰啊。”

　　慕乐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刘海厚重的少女。明白了她心里那点九曲回肠。小心翼翼守护着心里那份卑微的欢喜，讲出来怕被人嘲笑，遮掩着怕别人看清。那种话也不可能是全然无意识。钱凤的道德底线看来比某人高出很多，一点歪心思都能让她良心很是愧疚。

　　青春期懵懂的钱凤还不清楚，少女们心里曾经暗藏一份期许，有些结成了疤，回望时还能记得当初撕心裂肺的疼，只有寥寥无几结了果，至于果子好坏各有各的酸甜苦辣。而大多数人都未等到它开花结果，就不知道随哪阵凤吹散得毫无踪影。

　　“我觉得向凌可能不会在意。”

　　“真的不会吗？”钱凤忐忑的抱有了一丝希望。

　　”要不我帮你问问？“

　　”诶……“钱凤还没说完，说曹操，曹操就到。向凌走了过来。

　　”你们想好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秘密。“慕乐故作神秘的说道。

　　”咦，透漏一下，给个参考都不行……凤，你呢？“向凌转向钱凤。

　　”我……我也没想好。“钱凤的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向凌能主动和自己说话，证明之前的事她根本没在乎。

　　至于向凌本人，她看起来爽快，性情洒脱，却也不是个聪明人。钱凤那天说廖辰不好追，她心思太过干净，那一脸的忐忑局促，让向凌瞬间明白了什么。青春期太过单纯的女孩子还不懂得掩饰心思，自以为包裹的很好，却不知旁人眼明心境。不过在向凌脑中过了一遍就如烟花散了个干净。不是她有多大度，而是……她根本不把钱凤当成对手。

　　“你们鞋子多大码的？”向凌低头看了看慕乐和钱凤的教。

　　“啊，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脚很大吗？“钱凤低头看了看。

　　这时候上课铃向了。

　　“问鞋码干嘛？”慕乐继续追问。

　　“秘密。”向凌一脸神秘地回到座位上，留下慕乐和钱凤大眼对小眼。

　　这时候物理老师赵海夹着课本走了进来。这位物理老师，五官端正，除了理工男的特有气质，还带有几分质朴。这位二十四五的年轻老师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发型似乎也从不打理，一小撮头发总是耷拉在眼镜片前。衣服万年不变，天暖格子衫，天冷灰色毛衣，和他本人一样单调。据说是因为物理专业特别出色，被学校特聘。但物理优秀和优秀的物理老师还差着数年的教学经验，估计学校的人事部也没想到他这个高知分子如此青涩，就把他放到高一，打磨教学经验。不过因为他出了名的好脾气在学生中很是受欢迎，同学们也喜欢拿他调侃，只要玩笑不过分，他也就憨憨一笑。

　　“起立……”秦朗

　　“老师好……”同学们有气无力。

　　“嗯，坐吧……”找老师放下书本向下挥手。

　　“海哥，今天又帅了！”班级后面一个男生欠揍的说。班里同学哈哈大笑，钱凤略微皱了下眉。

　　“哪有……”赵老师略显腼腆的说，“今天我们开始讲重点章节天体运动。”

　　同学们哎呦呦的呼喊。

　　“苍天啊，地上的力学问题都没研究明白，怎么一下就到天上啦……”陈浩因病养了半个月，一脸茫然拿物理课本翻了又翻，小声叨叨。

　　“一看就是趁着病假玩嗨了，还能知道哪本是物理，已经很不错啦。“李成嘴上调侃心力却暗戳戳的羡慕，要是自己能休息半个月就好了，不过一想到，陈浩那天屁股开花，突然菊花一紧，觉得还是不太合算。

　　”行啦，挺简单的，就几个公式，会用就行啦。”赵老师每次都说的很是轻松。但学霸和学渣的简单不在同一个段位。

　　“来，我先给大家讲讲基础的知识理论。”赵老师用手托了拖眼镜：“宇宙间的一切物体都是互相吸引的，两个物体间的引力大小，跟它们的质量的乘积成正比……”

　　“老师，那两个人呢，是不是也会相互吸引，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后排一位中二男生开始瞎贫。

　　“哈哈，那哪位同学能回答他？”赵老师一脸期待的看着同学们。

　　秦朗礼貌地站了起来：“因为质量太小，小到觉察不到，万有引力=(GmM)/(r^2) 。比如，两个质量都是60千克的人，相距0.5米，他们之间的万有引力还不足百万分之一牛顿，而一只蚂蚁拖动细草梗的力就是这个引力的1000倍！”

　　”那就是质量越大，越有吸引力喽。“李成那个傻大个自以为找了什么突破点，一脸不可思议的兴奋。

　　慕乐忍不住笑了笑。

　　”混淆概念……“最后一排的廖辰在角落里突然说了句话，又是一脸不屑。

　　秦朗笑了笑:“我们说的是物理引力，不是人格魅力，物理吸引指的是物体靠近，不带主观意愿。”

　　赵老师很满意有这么靠谱的学生。

　　李成听的一脸懵逼，手托着脑袋，似乎试图重启用他长期死机的脑袋。

　　”那老师怎么提高个人吸引力？“浩子兴奋举起右手，从未见过对学习有这么大兴趣。

　　”嗯，咳咳咳，老师也没什么经验……“赵老师略显局促地把书翻开又合上。

　　班里的同学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

　　”这个……这个…可能属于范科学，涉及心理学和社会学……“张老师顿了顿，”咱们还是继续讲课吧……“

　　“诶……”同学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物理课本。

　　学生时代，当下的孩子总觉的漫长。要早起，要听一节又一节老师念经，应付没完没了的作业、考试，很多孩子都怀着无限可能暗自期待，期待长大，期待离开学校，离开囚禁他们的一尺课桌，飞向更开阔的天地。等到匆匆岁月，眨眼即过，他们才会怀念，怀念能心无旁骛读一本武侠小说的日子，能为单纯为一份情愫，怦然心动的日子……最美好的日子，也许不是丈量自己得到多少，而是还可以拥有无限遐想、可能与希望。

　　“你们鞋码到是多少啊？”向凌从并排的慕乐和钱凤身后跑到她们中间，伸开两个胳膊把她俩搂住。

　　慕乐和钱凤已经习惯了向凌行为举止的毫不见外。

　　“你总得告诉我们问了干什么吧？”慕乐小脸转向她。

　　“秘密。”向凌漏出神秘的微笑。

　　“什么秘密？”钱凤略显好奇。

　　“你们猜！”向凌开心地蹦蹦跳跳。

　　“我们是指？”慕乐手指在三个人面前晃了晃，”还有别人吗？“

　　”还有秦朗、廖辰他们。我要感谢上次你们替我解围，请你们滑旱冰……怎么样以前有学过吗，一起去溜冰。”向凌用胳膊挽起她们两个，脚步走得轻快。

　　“他们两个说好要来了吗？”慕乐试探的问。慕乐在心里想了下，明明是她被卷入这件事，还险些受欺负，却被向凌三言两语说的把整件事颠倒了。慕乐是个目的性比较强的人，难免以己度人，”也许是为了廖辰“她这样想。

　　“当然。”向凌看钱凤似乎还有犹豫，“放心，我请客，大家一起去，人多了才热闹。”

　　钱凤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慕乐。

　　“可以啊，”慕乐看向向凌，“最近看学校，好多人在玩……“

　　”可是我不会啊？“钱凤担忧地问。

　　”那正好尝试，都是从不会到会啊，我可以教你，放心……“

　　有个爱拖堂的班主任，周五晚上放学迟了十几分钟。班里的同学早已经心不在焉了，冬天日短，天渐渐暗了。

　　”我朋友把鞋子送到了，我先过去接头啦，就在操场后台，你们跟上啊。“向凌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慕乐、钱凤还在收拾书包。

　　”不着急。“秦朗背好书等着他们。

　　”有吃的吗？“廖辰从走后门走了过来。这话必然是对秦朗说的。

　　”我没带什么零食，不过向凌说操场那边有。“

　　”我这边还有袋小熊饼干要不要。“慕乐正在书包里摸找。

　　”那不用了。“廖辰勒了下书包肩带就面无表情的走了。

　　”这是看不起谁呢？是我还是小熊饼干？“秦朗还在，慕乐只能在心里暗暗对廖大公子翻白眼。

　　钱凤的心思都在怎么滑旱冰上，还在心里斗争，一路都拉着慕乐不松手。

　　学校的操场东北角有个半人高水泥台子，60米长，30米宽。学校原来计划那一片空地作为篮球场，后来因为圈地面积够大，篮球场搬去西门和足球场挨着，这片地就空了下来，只有两个乒乓球台，剩余的大片面积成了学生滑旱冰的场所。

　　“李成和陈浩呢？”慕乐突然意识到少了他们两个。

　　“哦，大成子说今天家里长辈生日走不开，改天再聚。浩子嘛，说功课落下的太多，放学就被他老妈逮回去了，他是真的惨。”秦朗略有几分同情。

　　“哦，是挺可惜的，这两个人平日最爱凑热闹了。”慕乐和秦朗边走边聊。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慕逸？”她心理打了个问号，再走进几步她可以确认就是她那不甚靠谱的哥哥。

　　“呐，那就是我妹妹。”慕逸转身给身边坐着的女孩指认。慕乐这才看清了慕逸身边坐着的那个她并不想见到的女生——孟子涵。

　　“她怎么会来？秦朗约的她吗？”慕乐刚有疑问，就看到秦朗小步跑了过去跟孟子涵打招呼，慕乐原本高兴的心情被浇了个透心凉。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扎堆的不请自到。

　　“来来来，兵乓球台子上，有可乐、鸡翅、汉堡随便吃，是慕逸学长请客哦。

　　慕乐心疼了下自己的钱包。

　　”向凌站在不远处乒乓球台边招呼刚到的同伴。“旱冰鞋都在这了，担心码不合适我多备了好几双，你们试试看。”

　　乒乓球台下面，并排十几双旱冰鞋。

　　慕乐白了慕逸一眼，就径直走到乒乓球台旁边，放下书包。

　　后面和孟子涵他们打过招呼的秦朗和廖辰也先后走了过来，放下书包。秦朗顺手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给廖辰，廖辰自然地接过，从袋子里拿起汉堡。

　　“我带了湿纸巾，放这了哦。”秦朗对大家伙说了一句。

　　身边的慕乐对他微微一笑：“谢谢班长。”

　　慕逸给刚穿上旱冰鞋的孟子涵讲解，向凌在一旁演示，看来他们仨要么吃过了，要么不饿。

　　秦朗三下五除二的换上旱冰鞋，迫不及待的一溜烟滑到他们几个身边。

　　”你不吃吗？“钱凤递给慕乐一个汉堡。

　　”哦……“慕乐眼睛一直盯着秦朗的方向，接过汉堡都没回头看钱凤。

　　钱凤略显紧张地嚼了几口汉堡，边关注那边的教学，在心里默默过了好几遍他们说的重心，怎么抬脚。

　　孟子涵学过舞蹈，平衡力也不错，没多久就可以自己滑了。”没关系，慢慢来，刚开始学不要着急。“秦朗跟在旁边。

　　慕乐狠狠地咬了几口汉堡。

　　另一旁的慕逸和向凌已经熟练的滑了起来了。旱冰场今天周五，人并没有往常的多，不过也还算热闹，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是长时间练轮滑的爱好者，他们摆着旱冰障碍桩，开始练技巧了。

　　廖辰蹲下在一排旱冰鞋前，挑了又跳，找出一双还算新的，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换了上去。

　　”这个洁癖怪。“慕乐心里很是嫌弃。

　　洁癖怪肢体灵活，起身就滑开了，速度还相当快，连热身运动都省了。

　　”慕乐怎么滑啊？“钱凤好不容易穿上，踉踉跄跄站起来都费劲。

　　”我也不是很熟练。“慕乐低头系着鞋带。

　　这时候在二十米远的慕逸看见钱凤生硬的动作滑了过来：”这个简单，你把护膝什么的先带上，别受伤。“慕逸说着从乒乓球台拿了护具给钱凤，只拿了一份。

　　”我也要。“慕逸看着慕逸。

　　”你以前……“

　　”我也不太熟，帮我拿一份吧……哥哥。“慕乐打算了慕逸的话向他眨了下眼，这声哥哥让慕逸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这丫头要搞什么幺蛾子，但看在欠钱者理亏，慕逸又折回去帮她拿了一套。

　　”这个怎么弄啊。“慕逸看着钱凤生疏的样子，蹲下来拿过钱凤的护膝帮她绑了上去。天已经到傍晚了，落日的余晖遮掩了女孩脸上微微的红晕。

　　一旁的慕乐干净利落的系上防护，”她就交给你啦，帮忙教会哦。“说完慕乐起身略显生疏地滑向秦朗他们。

　　孟子涵学得很快，已经可以慢慢改变方向了，转弯稍微吃力些。”身体不要前倾哦，要向转向内侧倾斜……不要急，你可以把速度放慢些。“

　　”诶，慕乐，“孟子涵直起身子伸起一只手冲慢慢滑过来的慕乐打招呼，”哇，你也会啊。“

　　”我就学过一次，也不熟的。“

　　”那刚好一起学，“秦朗滑了过来，”转弯你会吗？“

　　”不是很熟，稍微有点费劲。”慕乐说出这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秦朗自然是以为她因为技术太差而不好意思。

　　秦朗很是耐心，一遍遍的演示，把每个步骤，肢体的配合讲的很是详细。半个小时过后，慕乐和孟子涵已经可以手拉手转弯了。

　　两个女生在前面划着，秦朗跟在后面，他们渐渐移步到了旱冰场后侧，接着是一个转弯，孟子涵在外侧伸手，慕乐在内测跟上，她们拉着彼此转弯，慕乐没看见前方有个年久暴晒的裂缝，身体失去平衡，踉跄晃了下，一旁的秦朗眼疾手快地赶上抓了下慕乐的手腕，慕乐心似乎停跳了一拍，又瞬间调整平稳地滑了过去。

　　这时候不知道满旱冰场浪了几圈的廖辰，轻快的滑过秦朗身边，似乎不经意地往秦朗握住慕乐手腕处一瞥。慕乐和孟子涵慢慢挺了下来，秦朗渐渐松开手。这时候廖辰转了个弯回来。

　　“陪我去那边一起练练绕桩。”

　　秦朗看看孟子涵和慕乐，“你跟廖辰去吧，我和慕乐一起练习下。”孟子涵很是通情达理。

　　慕乐点点头：“嗯，基本动作你都教了，你们去玩吧，我们熟悉下动作。”

　　“嗯，那我过去了。”秦朗说完，跟上廖辰如飞的速度，眨眼滑远了。

　　慕乐看了看孟子涵，她很可爱，但不娇惯，也不作闹，很懂分寸。心里有点酸酸的。

　　孟子涵似乎没有注意慕乐在想什么，已经滑出几米看慕乐没有赶上，转头微笑看向她：“你跟上啊，有你在我才敢放大胆子滑。”

　　“好啊，我们加速试试。”慕乐打断思绪默默跟上。

　　向凌早已经溜到专业队去了，和廖辰、秦朗一起练习绕桩，和其他爱好者已经开始组队接力比赛了。

　　边角处的慕逸远远看着，有点跃跃欲试，可身边还有个拖油瓶钱凤，一时不好意思走开。这一个小时，钱凤已经摔了三次了。慕逸起初以为，第一次摔那么重，这个羸弱的小姑娘多半要放弃，谁知道她一声不吭，继续笨笨地练习。果然是疼痛使人进步，钱凤越摔胆子越大，渐渐身体不在那么硬直，已经可以简单的转弯。慕逸是个对愚蠢没什么耐心的人，他很讨厌重复犯错。可今天看着这小姑娘一遍遍狼狈地摔倒，又立刻默默爬起来继续，那种笨笨地倔强，打动了他罕有的同情心，拿出了对慕乐都没有的耐心，一遍遍地教了起来。

　　秦朗、廖辰加向凌组了个队，对面也是两男一女，开始绕桩比试起来。最开始输了整整一圈，后面两局差距慢慢跟上。对手一个男生带有几分得意地口吻说:"你们还是要多多练习啊。“廖辰看了他一眼，瞬间燃烧起胜负欲，整个人带有非要弄死对方的气质。接下来半个小时他一句话没说。一遍遍的绕，最后速度居然和对面的男生不相上下。

　　向凌本就是个不爱服输的性子，秦朗见他俩那股气势，也不自觉被感染加快了速度。

　　等到那三个人全场地绕了几圈后，两队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拼。

　　半米一个桩，总共20个桩一列，两排并列。一个人一个来回，滑到头下一个接上。两队都是女生先开始，向凌速度不慢，对面短发女孩也开始加速，一个来回后，向凌慢了半个桩。秦朗赶紧出发，每一步都绕的很稳，桩都没有擦到，和对手速度几乎持平。到廖辰还是半个桩的差距，他从稍远处起步，速度飞快，连对手都没料到，那个小哥哥自觉不能轻敌也拼劲全力，回来时，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小，向凌忍不住跳脚喊：”快啊，快啊，还差一点点。“秦朗紧张地盯着前面两个人的差距，手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最后几乎同时回来，廖辰紧绷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和秦朗默契地击掌，向凌开心地高举双手迎上，和廖辰当空一击，开心溢于言表。

　　”不错啊，小子，是我轻敌了。”那位男生转弯滑了过来，拍了拍廖辰的肩膀。廖辰回了个难得的上扬地嘴角。

　　“你看她俩。”廖辰顺着秦朗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孟子涵拉着慕乐的衣角，两个人一前一后，速度轻快的转弯绕圈，旱冰场中间有个破旧的排球网。“两条腿分开些，低头，重心在迈出去的脚上…… ”，孟子涵听着慕乐的指导，两个人轻巧的低头俯身从排球网下穿过。

　　“慕乐不简单啊，学的真快。”秦朗忍不住夸赞。

　　“哼，她确实不简单。”廖辰这话似有言外之意，秦朗并没有觉察出来。

　　“我们一起接长龙吧。”向凌提议道，“看大家都学的差不多了，一起接个长龙。”

　　“好啊。”对面的小哥哥立即应和，“那我当龙首啦。”说完他直起身子，提高了嗓门冲旱冰场四散的人群喊到：“大家一起接长龙啊，会滑的都一起上啊。”说完自己开始起步，后面的短发女孩迅速跟上抓住他的衣角。渐渐的大家依次跟上，队伍越来越长。秦朗、廖辰、向凌依次排在末尾。队伍绕的是大圈，为了后面能跟上速度并不快。大家看着有趣都依次跟上，龙尾越来越长。队伍游了慕乐和孟子涵，她俩依次跟上。整个想贪吃蛇一样，没一会满旱冰场的零散人员都跟了上去。只剩下在角落的慕逸和钱凤。

　　”我有点不敢，我还不会穿过排球网，你过去和他们一起吧，我看着就好。“钱凤面带担忧和尴尬。

　　”来啦，没关系，你拉我身后当龙尾巴，不会穿网到时候你就松手，从排球网一旁绕过去，之后再接上我就好啦。“

　　钱凤被慕逸说的跃跃欲试。慕逸直接把她手拉上自己衣角，”攥住了啊，我们要去找大部队啦。“钱凤本能地跟上。

　　龙首看整个滑冰场的人都在队伍了，今天难得这么齐整，自己还是龙首很是开心。队伍绕了两圈居然都没有散，他慢慢加速：”大家准备要穿网了哦！“

　　整条快三十人的队伍，依次低头，鱼贯似的从篮球网低下穿过。拉着慕逸衣角的钱凤略显忐忑，在送不松手间犹豫不决，快到往前时心一横，闭眼低头冲了过去，她居然穿过了。

　　今晚这个收场游戏，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我居然穿过啦！“这是钱凤在回去的路上第三次兴奋地重复。慕乐看着她忍不住跟着一起傻笑。

　　来自农村的钱凤身上总有甩不开的自卑感。她不算聪明，但也不笨，用慕乐感觉就是有根筋未开窍，到底是哪根筋，慕乐也说不清楚。但她总是很认真，笨笨地无人问津地默默努力，每一次的小成功都是帮她自信心加一小块砖。慕乐有种直觉，钱凤会有脱胎成凤的那一天，一个人知不足，肯上进，愿意下笨功夫，没道理不成功。哪怕是只瞎猫，肯努力地撞，总能撞出条路，捉住只死耗子。

　　慕乐和他们几个道了别，和慕逸一起上了自家车。秦朗、廖辰和孟子涵是同一个方向。向凌打车顺道把钱凤送回家。

　　”今天可惜了，都没有和向凌说几句话。“慕逸上车后惋惜地哀叹。

　　”那是我朋友，你别乱来。“

　　”什么乱来，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不会欠债不还吧。“

　　”诶，肚子有点饿了，刚才一个汉堡，全给消耗光了。“

　　“伪君子。”慕乐对这个大尾巴狼翻了个白眼。

　　“哎，刚才谁说自己不太会滑旱冰来着……”慕逸又是一副贱兮兮地样子，慕逸并不想理他。

　　“那个叫秦朗的看起来挺帅的哦，人品看起来也很不错，言谈举止蛮有家教的样子，还真像某人喜欢的翩翩少年郎 ，谦谦君子心……“慕逸故意在慕乐耳畔把最后一句每一个字尾音都拖长。

　　”给堵上你的嘴。”慕乐从包里掏出被廖辰嫌弃过的小熊饼干扔给慕逸。

　　“哈哈，多谢。”慕逸看被自己挑逗地气鼓鼓的慕乐很是开心，满意的把小熊饼干嚼地清脆。

　　撒谎不仅要靠演技了得唬得过当下，还要靠运气躲得的过未来被拆穿的风险。慕乐的运气每次好像都不是太好。

　　周末廖辰从游戏厅出来，看到楼下旱冰场发的活动传单，突然想去练一练。他刚进旱冰场，远远看到围着的人群，似乎是在技术性battle，忍不住围观进去。

　　看到一个女孩子，灵活穿梭，单脚越桩，两腿交叉，半蹲越桩，起身单脚旋转都是高难度动作，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廖辰在人群外围，内心忍不住惊叹。当女孩转身定住，轻巧滑过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再三盯着她面孔确认，她就是慕乐，那个前天晚上自称不太会滑，还让秦朗演示教学的慕乐。“这个说谎精。”廖辰鄙夷的冷哼。

　　慕乐似乎感到某处冰冷的眼神，转身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

　　这时的廖辰已经愤愤地走开了。相比当场拆穿慕乐说谎的尴尬，廖辰先感受到自己技不如人的尴尬。亏他前天晚上学校旱冰场满场浪，不过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那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觉得自己在班门弄斧，廖辰心里对慕乐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