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青山》眉山央央

4、啊小美人

　　虞知许神色淡淡：“抛去身份不谈，你诅咒的也是我的母亲，做女儿的怎能轻易放过？”
　　只见那书生刹时间慌了神，虞知许顿了一下接着道：“瞧你这打扮，可是来参加乡试的？”
　　那书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今年乡试提前，想来你也是准备充分来赶考的，若是处置了你，我大宴朝说不定就失去了一位肱骨之才。罢了，本小姐不缺下人，无需你做牛做马，只望你若做了父母官，要明辨是非，为百姓着想。”
　　那书生愣了一下，接着利落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大头：“陈升多谢小姐教导，今日是陈升鲁莽了，言语不当之处，敬请虞小姐与父老乡亲们原谅!”言罢，再次向四周躬身行礼，背起角落的竹篋走远了。
　　既无热闹可看，百姓们也渐渐散开了。只是关于虞府二小姐惩治坏人、关怀百姓的美名在街巷间迅速传播开来。
　　阿芜赶快来扶着虞知许，关心道：“方才那恶婆子真是惊着小姐了。”
　　虞知许摆了摆手，放走那书生陈升也算不了什么大事，顶多就是在百姓面前刷刷好感度。至于那婆子，着实需要好好查一查，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讹诈虞府!那有那个在人群里带节奏的，居然一时不察让他给跑了！
　　“小姐，我叫梁明顺道回府再唤一辆马车来，您和三小姐先去那边茶楼歇一歇吧。”言罢，阿芜转身把虞知绯从马车上扶了出来。
　　“姐姐，可吓坏我了！那婆子甚是凶悍，连咱们府都不怕，简直是欺人太甚！”知绯气得跺脚。虞知许笑着捏了捏她气鼓鼓的粉腮：“知绯女侠，是姐姐不好，我方才就应该把她按在地上打，送去衙门实是轻纵了。”
　　虞知绯哼了一声，又低下头：“姐姐可别笑话我了，方才我也没帮得上姐姐，姐姐别怪我。”
　　虞知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姑娘人不大，还挺会关心人的。
　　“眼下咱们也没法再走了，先去茶楼歇一歇吧。”
　　虞知许点了点头，命阿芜将马车引到街一边，一行人朝着明月楼走去。

　　“大哥瞧什么呢那么认真？”
　　“无事，街角逗猫的还有些趣味。”一玄衣男子靠在茶楼的窗沿上，嘴角扬起笑来。

　　一行人脚步刚踏进来，便有店家带着笑迎了上来：“几位，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阿芜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塞到那店家手里：“开间雅间儿，来壶茶，我家小姐喜欢玉台金盏。”店家收了银子，将人往二楼上引。
　　虞知许打量着茶馆内的布置，正堂悬着一幅前朝大家的山水文人画，茶具碗盏亦是官窑所制的青花缠枝莲纹样。早听说明月楼常有文人士子来此交谈畅饮，想来这背后的东家亦不可小觑。
　　这地方虽雅致，只是少有女子出现。大宴朝对女子虽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之限，但为了避嫌，这种地方也是少来的。更何况相比茶楼，胭脂首饰铺子的吸引力仿佛更大些。
　　“店家，为何那么多书生聚集此处？”虞知许问道。只见他们两两凑作一堆，推杯换盏，好不畅快。
　　“小姐有所不知，后日便是上巳节了，届时咱这明月楼会举办六艺会，无论男女长幼，只要拔得头筹便有大奖呢。”店家看着虞知许面露惊异，接着解释道，“今年咱们头一次办这种大会，小姐若是感兴趣到时不妨也来捧捧场！”彼时，主顾很多，店家将她们引到房门口便行礼退下了。
　　虞知许起了心思：“你们先进去，我转转便来。”
　　知绯急忙说：“姐姐，这人这么多，大多都是男子，还是别去了。”
　　阿芜亦道：“是啊小姐，若是出什么事，阿芜没法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虞知许无奈地笑了笑，一边说着“无事无事”一边扯着她们往雅间里走，一把将两人推进去，便回头一溜烟跑远了。抬头瞧了瞧，天字二号房。
　　沿着大堂左右转了转，只瞧见些酸腐儒生大谈家国抱负，或者文人墨客凑在一起玩飞花令，仿佛也没甚意思，就要往回走。
　　只听一声“哟，小美人，来陪本公子喝两杯？”，一人便斜插插地冲着她扑了过来。
　　虞知许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来人。只见那人皮相甚好，细长的凤眼微眯着，面颊上有微微酒醉后的红醺。一身紫色锦袍，腰间坠了一块团状玉佩，和…五六个荷包。
　　大宴朝并没有明文规定只有女子可以佩戴荷包，男子也有佩者，不过大多都是梅兰竹菊的纹样，或是佩鸳鸯的，那大多都是出入秦楼楚馆的富家少爷。不过像这人一样，佩着五六个大红牡丹的，可谓风格独特，真真是大宴朝头一份。
　　虞知许冷冷道：“公子慎言。”言罢便后退了两步，转身想走。
　　那人却不依不饶，硬是追上来：“你这长相和江南美人可不一样，你是胡人？”接着又踉跄了两步，往她身上贴去：“你一个胡人在我们大宴朝做什么，不过真是美艳的很呢……”那手就要摸上来。
　　噫。虞知许厌恶地将他推开，在心里暗暗骂道，花天酒地的登徒子！想着，左手已悄悄抚上右手的手腕，摸到镯子，银针一触即发，朝着那人的腿部飞去。只见那银针方飞出手镯，便突然一歪，走势渐颓，后掉在地上。
　　虞知许诧异地低头去拾那银针，突然感受到身边那股浓郁的酒气渐渐散去了，待她抬起头来寻找那人的踪迹时，只得看见远处有个玄色衣袍的人走着，手里还拎着一个人，那躺在地上被拖着走的人一身紫袍，腰间还挂着五六个大牡丹。

　　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坐上新马车，急趋趋地赶到了铺子。梁明将马车牵到街边，便去履行虞知许交代给他的任务了。
　　虞知许择了一帘面纱，带着知绯和阿芜，进到了位于青石坊的“万里银”。
　　“嚯，这名儿大气。”虞知许笑了出来，倒是符合首饰铺子的形象。
　　谁知甫进了店，便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你们这店家掌柜呢？我家小姐要来看首饰！”阿芜扯住一个忙活着的伙计问道。那伙计不耐烦地抖开了阿芜抓他衣服的手，托着一个小托盘颠颠地朝着一个贵妇人跑去。
　　“简直欺人太甚！”阿芜气道。
　　虞知许走到一个在柜台清账的伙计旁边，问道：“你家掌柜呢？”
　　那伙计正忙着，无奈道：“小姐有所不知，我家掌柜不在。”
　　“为何不在？”
　　那伙计瞧了虞知许一眼，躬身道：“小姐，您要想挑什么首饰请上二楼，那些首饰品质好，实在无需在这儿为难小的。小的只负责在掌柜不在时看好店铺，其他的不是小的可以置喙的。”
　　虞知许看了他一眼，只好摘下面纱：“怎的，我问你掌柜的去哪了便是为难你了？”
　　那伙计愣了一下，辨认了片刻后连忙跪下，颤颤巍巍道：“原来是东家小姐，恕小的有眼无珠。”
　　虞知许唤知绯来：“本小姐今日与三小姐一起来看看铺子，发现竟有些不尽如人意啊。”
　　伙计道：“东家小姐恕罪。小的名叫阿罗，我家掌柜的三日前就没再来过铺子，他将钥匙和凭证给了小的打理。据小的打听，他在城西的棉花胡同置办了一间二进的小院儿，想来在那能寻到他。”判断情势，表示衷心，这阿罗是个人精。
　　“本小姐知晓了，这几日你照常看着铺子，”虞知许点点头，“明日你将这个月的账册送到我那，到虞府角门找一个叫梁明的即可。”
　　阿罗眼睛一亮，投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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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央央有话说】
青花瓷常用青花缠枝莲纹，即“青莲”，取“清廉”意，常用于官宦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