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胁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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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林果然如她眼见般的那么广阔，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周围除了桃树还是桃树，再无别的可用来分辨方向的物事。
“你可知道这桃树林的来源？”刺客突然出声问向天歌。
天歌摇摇头，忽然发觉自己走在刺客身后，他自然也瞧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只好开口说：“不知。”
“其实这片桃林有一个十分诗意的名字，叫做相思林，相传千百年前曾有一个痴心的琴师，为了实现与心中所爱女子的约定，一直守候在这里，每一天，他都会种下一棵桃树，年年月月，不知疲乏，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刺客声音变得平淡下来，依旧掩盖不了这个故事的哀伤。
天歌不知为何这刺客要对她说这些，但是她的好奇心也一样被勾起来了，“那那个琴师最终等到他要等的人了吗？”
刺客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民间传言里有千百个版本，有的人说等到了，有的人又说没等到，但是他这份情意倒还真是感动了不少人，因此每年总有许多年轻夫妇携手到这里来栽种桃树，以期望夫妻二人能幸福美满，久而久之，原本的小桃林，也就变成现在这番规模了。”
说起这些，那刺客似乎变得怅然起来，与刚才在八骏王府里肃杀的那人判若两人。
天歌轻笑一声，“你行刺不成，又莫名其妙将我抓来这里，更是说着这么不找边际的故事，我还真弄不清楚你到底用意何为了，我们要见的人呢，怎么这般时候了还未出现？”
刺客摆摆手，“我只是忽然想与你聊聊而已，并无别的意思。”
“聊聊？”天歌道：“你这人的幽默感也不甚很强，你我二人夙未平生，有何可聊。”
“非也。”刺客道：“就算夙未平生，但若道相同，自然也就相为谋了，是吧。”
刺客的声音淡淡的，天歌亦是淡淡回应，“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话说到这里，刺客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凝视着天歌，“你是真的听不懂？我只是想要问问你，我的腰间藏有那么多药粉，你怎的就偏偏如此精准地挑出了那包解药？”
天歌眼神一凛。
刺客见她不答话，也不再进逼了，只是怅然道：“其实我多半也理解一些你的苦衷，大仇人就在身前，却还要卖笑于他，这般苦楚，一般人体会起来只怕神智早已昏溃了吧。”
“我是该理解成你是在赞叹我呢，还是在讽刺我？”天歌并没有立刻反驳，略微扬起下颚，望向那刺客。
刺客笑笑，回过身继续向前走，“怎么理解随你，重要的是，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他顿了顿，“不然我大可出了王府便直接杀了你，带你来见那人，也只是觉得你有趣而已。”
有趣？天歌在心中冷笑，只怕是忽然觉得自己尚有一些利用价值吧，这刺客应该不是孤身一人行动，其背后，必然还有什么成了形的组织。
这个皇帝，自以为皇位坐得稳当当的，绝对想不到民间想要推翻他的人是一片连着一片，一个花雨，尚弄得朝廷这般难堪，要是再出现几个，只怕这天下将会不再有太平日子过了。
又向前走了片刻，天歌终于是听见了潺潺水声，眼前豁然一亮，桃树林被一条清澈的小溪给断开，小溪上架着粗简的木桥，一边的水轮不息地转着，再向前看，一栋别致的小木屋赫然修建在小溪对面，木屋被一圈浅浅的栅栏给围了起来，屋前的一小块空地上还栽种着一些小菜，甚至偶尔还能瞧见一两只家禽走过，如果不是地处的位置太不和谐，天歌真的以为这里会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了。
刺客淌过小溪，来到那木屋前敲了敲门，不多时，木门里便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天歌愣了愣，这声音，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刺客推开了门，示意天歌与他一同进去，木屋中光线并不是很充足，但也勉强能够看清屋内陈设。这屋子布置得相当素雅，一方木桌，一张竹床，两把藤椅，墙上还挂着两副字画，天歌再看那字画，只觉得银钩铁划，落笔苍劲有力，非大家而不可作出。
字画的落款为一枚小印，以篆体镌刻着“沉轩居士”的字样，甚是清泠有致。
屋子的另一面忽然传出一道轻咳声，天歌回过头去，正好瞧见那刺客对着正站在木屋窗台边摆弄一盆花草的老者躬身一拜，低声道：“属下有辱使命，刺杀失败了。”
可是那老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继续摆弄着那些花草。
老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但是一身白袍十分清爽整洁，天歌一恍眼间，实在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老人，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过了半晌，老人才回过头，微微眯着双眼瞧向天歌，出声道：“怎么，不过几个月光景，就认不出老夫来了？”
天歌秀眉轻皱，目光顺着老人脸上的皱纹游移着，忽然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一下释然了，说道：“你是那天晚上的乞丐？”
老人捻须一笑，“不错，不错，小姑娘我与你仅有一面之缘，你还尚且记得老夫。”
天歌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一时弄不清状况了，他本以为那刺客将她挟持到这里是为了见什么厉害人物，看那刺客本事不弱，所效命之人应该来头不小，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这个老人，竟然是在那个平凡的冬夜里收了自己十两银子的乞丐？
只是现在老人的打扮可比那乞丐的落魄样要舒爽多了，还有一丝仙风道骨。
“小姑娘，你现在肯定很疑惑吧。”老人渡到桌边坐下，又对着天歌比了个“请”的手势。
天歌犹豫片刻，还是坐下了。
老人倒出一杯茶水，小口抿着，“我也不瞒你，老夫名叫宛竹，是‘南斗’的领导者。”
天歌眼角不自觉轻挑一下。
南斗，与花雨一样，同为以颠覆朝廷为己任的地下势力，只是相较于花雨的张扬，南斗行事素来低调，也不怎么为自己正名，花雨至少还打着一个恢复旧朝的幌子，而南斗，简单了说便是赤裸裸的想要改朝换代，握得天下。
“这位老先生。”天歌轻笑，“您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明白。”
宛竹老人目光睿智，缓缓道：“你当真是不明白？花雨‘千里’的直属下属，崇王的独女，毓公主柳毓儿殿下……？”
天歌身躯一震，想不到自己的身份却被眼前这老人给一下拆穿。
她眼神冷了下来，“你们调查过我？”
老人呵呵一笑，“那是自然，如果不能掌握这一手数据，我又怎会授意属下若是行刺不成就将你带来此地。”
听闻此话，天歌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道：“只怕你们观察过我很久了吧。”
“也不是很久，不出半年。”
半年，这么说，比那时在萧太尉门前遇见他还要早两个月。
天歌又问：“既然将我挟来这里，你们打算做什么？”
“你不适合呆在花雨里面。”老人看了她半晌，才缓缓道：“千里这个人，我与他打过几次交到，从来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所有的人对于他来说都只有利用的关系，你没了利用价值，那么你也可以从这世界上消失掉了。”
天歌笑了，“你给我说这些做甚。”
“你难道就不想离开那地方么？”
“我为什么要离开。”
二人沉默了片刻，还是老人先轻叹出一口气，“我也只是好心问问你，因为我觉得你过不来这种在刀尖上争食的日子，身份一旦暴露，面对朝廷的围剿，那你将全然没有容身之地，更不要希望花雨能庇护你。”
天歌道：“原来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向我说这个？你放心好了，这日子我过得惯过不惯还用不着他人来质唾，至于千里，我与他确实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我效命花雨，而他帮我复仇，这交易，很划算。”
“并不划算。”老人摇头，“你对千里那个人又知道多少呢？你就那么确定他能帮你报仇？”
天歌凝神望了望面前的宛竹，忽然站起来，“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如此拐弯抹角的试探，简直就是在掉你这个一番势力头领的价。”
宛竹眯着的眼睛闪过异样的身材，“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再过多废话，今日你在这里，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告诉我全部花雨的核心成员，与他们现在的身份，然后效命于我南斗。”
“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你就只有第二条路可选了。”老人忽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掷在桌上，“第二种选择，就是你永远不要走出这里。”
“居士！”一直站在老人背后的刺客突然出声了。
可老人却抬手示意他噤声，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歌，“你待如何。”
天歌的表情静如一潭止水，那匕首就在她眼前，她伸手拿过，匕首由上好的精钢打造，寒光迫人，她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刀刃，只觉得微微一痛，白皙的指尖已经渗出血来。
好锋利。
“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自己有没有这本钱，为花雨卖命。”宛竹埋下头，又抿了一口茶。
天歌将匕首举至眼前，看着上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庞，缓缓道：“宛竹老先生，你似乎忽略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物，你认为你给我的选择只会有两种吗？”
宛竹轻愣一下，抬起头。
天歌笑了出来，“有句老话，‘上天无路，架而爬之，入地无门，破而遁之’，这路，从来都是自己闯出来的，什么限定选择，统统都是笑话。”
她的声音是这般冷冽，如千年的冰，宛竹瞧着面前的女子，一抹红颜渐渐变得生厉，那灵动的眸子里，跳跃着压抑的怒火。
“从我决定复仇的那一刻，我就不会再受任何人胁迫，你以为我会遵从你的选择，恰恰不是，真要选，那我选第三条，杀了你，我一样能走！”偶然间，天歌毫无征兆地挥起匕首朝宛竹刺去。
情形突变，宛竹大惊失色，他只是一个孱弱老者，身手能有多快，危急之间只能向后倒去，那刺客也被骇得不轻，立刻冲上前来想要夺下天歌手中的匕首，怎料天歌动作突然加快，竟然诡异地绕过了刺客的擒拿手，反而朝他的脖颈间刺去，刺客回手格挡，偏过脑袋险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危险，但依旧被那锋利的匕首削下了一小撮发丝。
然而就在这时，天歌全身却像失了力气一般，手一松，匕首当啷落在地上，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刺客侧开的脸，半晌，才惊呼出声，“墨羽！？”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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