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破碎的预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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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妮抓起一罐啤酒，单手扯开拉环，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丰富的泡沫在唇齿间彭湃。
“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她冷静地反问。
事实上，她隐约能猜出来，这件事大概与莉莉的死有密切关联。
那她就更得问个明白了。
斯内普静静地注视着她，思绪回到一个月前——
他不甘不愿地参加完布莱克恢复自由的庆祝仪式，回到霍格沃兹后，邓布利多把他叫到校长办公室，也是这样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老头儿给他的不是啤酒，而是甜死人的蜂蜜茶，话却是犀利热辣的：“西弗勒斯，我在庭审的时候注意到，你的守护神似乎变了。”
斯内普也是在第十审判室面对那些摄魂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守护神形象变得模糊不清。轮廓看起来还是个四条腿的动物，蹄子也还在，但身形似乎有所改变。
这也正常，毕竟守护神的使用场合有限，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谁会天天把它放出来面对摄魂怪。至于传送紧急口信，那都是年初佩妮身上默默然爆发那会儿的事情了。
问题是，那会儿守护神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吧？斯内普有些不确定了，当时事态严重，他没来得及看。但邓布利多当时什么也没说，那就应该还是一切如常。
他点点头，淡定地回复：“我也刚发现。”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邓布利多支起手肘，指尖在距离眼镜不足5厘米的地方轻轻相碰，稍微阻挡了他锐利的目光：“西弗勒斯，我想你答应过我。”
“是的，我会一直守护莉莉的儿子，弥补我犯下的罪孽，”斯内普表情空洞，却吐字清晰，“我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我很感谢。”邓布利多说，“放轻松，孩子，我不是在指责你，事实上，没人规定一个人的守护神一辈子不变，就拿我自己来说，它也没有一直是凤凰。”
他顿了顿，却没有说自己的守护神以前是个什么形象，而是意有所指地换了个话题：“哈利被佩妮和你养得很好。比我能想象的，好很多。”
“你能想象他什么样？”斯内普有点尖刻地反问，“跟他爸爸和教父一样，被家里宠坏，无法无天，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王子？”
“当然不，”邓布利多坦白地说，“我之前从莉莉那里得到的信息是，佩妮一直对魔法界，嗯，有点偏见。”
“你明明想说是‘怀恨在心’吧。”斯内普不客气地说。
邓布利多没有否认斯内普的吐槽：“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先不提，听说莉莉带着詹姆斯去见佩妮和她未婚夫那会儿，弄得很不愉快。”
斯内普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谨慎地附和一句：“听说过，那次见面之后她就没未婚夫了。”
“我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个分手，在把哈利送过去之前，我以为她已经结婚生子了。直到米勒娃在小苍兰街蹲守一天之后告诉我，她还单身。但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邓布利多面不改色地喝着粘稠的蜂蜜茶，“在我原本的规划里，哈利会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长大，直到进入霍格沃兹之前才知道自己巫师的身份。”
“然后你就可以考验他会不会在突如其来的荣誉中迷失自我。”斯内普迅速抓住了重点。
“是我失算了。”邓布利多痛快地承认，“但目前看来，结果还是不错的。我听说哈利的魔药学得很好？”
斯内普皱了皱眉：“勉强合格吧。我觉得你跑题了，波特跟我的守护神似乎没什么关系。”
“哦当然有关系。”邓布利多眉眼带笑，“我想说，如果你想跟哈利成为一家人，我其实不反对，只要你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
斯内普猛然站起来，双手拍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应该是清楚的。”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我能看出你和佩妮对彼此的重视。想想清楚，坦诚一些，别让自己后悔。”
“呵，坦诚！”斯内普冷笑一声，紧紧盯着邓布利多的双眼，“那如果她问我当年的事，我也能告诉她吗？”
“如果你想的话。”邓布利多回望着他，“西弗勒斯，你想吗？”
斯内普似乎没有想到邓布利多会这样说，他顿了顿，唇角牵起一丝苦笑：“她想知道的话，我会说。”
他顿了顿，又自嘲地补充了一句：“如果她不肯原谅我，我就当没说过那些话，继续完成保护波特的任务；如果她……”
如果她肯原谅我，我……也不会借此机会轻轻放过自己，只是想要在继续相处时，能够稍微少一些心理负担。
斯内普想，他要得不多，就一点。
一点桃子派的香甜，一点双面镜彼端的回应，一点斗嘴的势均力敌，一点讨论课题的默契，一点教魔咒废柴的抓狂，一点教魔药天才的舒心，一点共同养育孩子的……成就感？
好吧，这么看来他还是有点贪心的。
这样罪孽深重又贪心不足的他，真的会得到梅林的眷顾吗？
——
地窖。
跟邓布利多交谈之后纠结很久，没能找到机会鼓起勇气主动开口的斯内普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佩妮：“不后悔？”
“决不！”
“好吧。”斯内普打开一罐啤酒，几口灌完，随手把罐子捏扁，“布莱克说，是他的失误导致莉莉和波特被害，然后他因为愧疚，自我放逐了。其实，我犯的错误比他更糟糕。”
佩妮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嗯，我猜到了。”
猜到你肯定在这里面做了什么跟布莱克相似的行为，成为了引起那场飓风的蝴蝶翅膀。
“你猜不到。”斯内普惨笑一声，“确切地说，我才是元凶。如果没有我，黑魔王根本不会去波特家杀人。”
佩妮微微皱起眉头，这倒是她之前没想到的方向：“怎么？是你直接怂恿伏地魔干掉波特，想要抢回莉莉，结果他杀红眼了？”
斯内普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似乎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没有，在我做出那件事的时候，我不知道对象是他们……”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右手，解开左手的袖扣，把整条衣袖撸上去，露出前臂，一个淡灰色的狰狞纹身显露出来：“我不知道邓布利多有没有给你说过，我曾经追随黑魔王，而这就是……食死徒标记。”
佩妮吸了一口凉气。
她在麻瓜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见过无数纹身，有很多人的胳膊小腿甚至前胸后背都纹满了花样，却没有任何一个图案能够比面前这个看起来更令人头皮发麻。
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那个骷髅口中的蛇，好像是活的一样。
“挺丑的吧？”斯内普把袖子拉下来，“其实以前是黑色的，黑魔王消失之后颜色才变浅了。这是用黑魔法刻上去的，和灵魂在一起，永远也洗不掉。黑魔王的力量是真的强大，十几岁的我沉迷其中，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有多肮脏。”
他又打开一罐啤酒，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嘴唇、舌头、牙齿、声带、心脏、大脑，让接下来的话没有那么难以出口。
他说起学校里的针锋相对，说起他跟莉莉是如何从好友走向陌路，说起自己对黑魔法的沉溺，说起光明与黑暗的较量。
他说起那个初出茅庐的“任务”、那场糟心的“面试”、那个惊世骇俗的预言，说起告密时候的洋洋自得，说起得知预言目标时候的锥心刺骨，说起他的悔恨、他的决心、他的承诺、他终究没能挽回的人……
佩妮静静地听着，尽管早有预料，但事实的残酷还是让她泪流满面。
“布莱克自己跑去阿兹卡班赎罪的行为是很蠢，但看起来他好像已经得到了某种救赎，虽然我横竖看不上他，但不得不说，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我也挺想进去待上十年八年的。”斯内普喝光罐子里的啤酒，晃了晃脑袋，眼睛发直。
“别傻了，”佩妮吸了吸鼻涕，瓮声瓮气地说，“我看你比他好不了多少。”
她看着暗无天日的魔药教授办公室：“就这个破地方，我和哈利住一年都快疯了，你这八年跟坐牢有啥区别。”
斯内普知道自己醉了——因为有个酒鬼老爹的缘故，他一向讨厌喝酒，酒量也不咋地，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越来越违背初衷，可是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或者说，不想控制：“我说完了，你现在可以动手了，‘昏迷咒’‘石化咒’什么的都行……‘神锋无影’学会了吗？我保证不还手……你要想用‘钻心咒’和‘索命咒’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任务完成之后，咱们找个地方，我悄悄教你，包会的……”
他一头栽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
佩妮又好气又好笑，抄起魔杖想给他来个“清水如泉”洗洗脑子，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已经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要是再不涉血前进，那么回头的路也是同样使人厌倦的。’”她轻轻念着《麦克白》里的名句，“这回头的路很难走，可你还是回来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揍你一顿，还是捅你一刀，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吧……不过……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破碎的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