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淮则

2、第二章

　　“郁姐，你昨天几点回家的？”肖潇又悄悄溜到兰郁的旁边，小声说。
　　“半夜。”兰郁没空理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字。
　　“半夜？”肖潇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做了一件特别对不起兰郁的事情，“对不起啊郁姐，我不应该让你这么晚下班。”
　　“骗你的，不到九点我就到家了。”兰郁眯着眼睛，嘴角上扬，牵强地摆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太坏了。”肖潇的脸瞬间垮掉了，然后小步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到了午休时间，肖潇又跑到兰郁身边，使劲挽住兰郁的胳膊，“走啊，我兑现诺言，请你喝奶茶。”
　　“奶茶是小孩子……”兰郁又摆出那个高冷的样子。
　　“你闭嘴吧！”肖潇把兰郁推上了电梯，两人站好之后看着楼层数字递减，“虚伪的女人。”她偷偷瞪了兰郁一眼。
　　吃过午饭之后，两人走进了报社对面的奶茶店。午休时间，店里的顾客确实不少。兰郁跟肖潇说了自己想喝的东西，就赶忙到里面找位置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肖潇就端着两杯奶茶坐到了兰郁的对面。她先拿出来兰郁的那一杯，替她把吸管插好之后递给了她，“我请你的哦！全喝光哦！”肖潇得意地晃头晃脑，好像是做了一件多么无私的事。
　　“知道了，喝吧。”兰郁晃了晃杯子，看着奶茶里面的布丁在漂来漂去，内心有一种轻松感。兰郁上初中那会儿，学生们都特别流行喝台湾珍珠奶茶，好像喝了那种奶茶之后，自己就能变成台湾偶像剧的女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突然感觉到有个人站在她们桌子的旁边，肖潇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人正看着兰郁手中的奶茶。
　　杜锋感受到了肖潇疑惑的目光，于是冲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接着跟兰郁说：“你心脏不舒服，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奶茶。”
　　兰郁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但她并没有立刻抬头确认自己的猜测，只是又吸了一大口布丁，根本没理会杜锋。
　　“那个，你好……”肖潇这个人最害怕气氛突然尴尬，“你认识兰郁姐啊，那你坐我们这里吧……周围好像……”肖潇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好像没有单独的位置了。”
　　杜锋也没客气，笑着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坐在了兰郁的旁边。
　　“我说真的，心脏不舒服应该少喝……”
　　“杜医生不是说我的心脏没问题吗？还有，我现在不是您的病人。”兰郁冷冷地打断杜锋的话。
　　“哦，郁姐前几天是找你看的心脏吧！”肖潇这回明白这人的来路了，“不过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我就在你们单位对面的二中心上班，可能有时候上下班的路上见过吧！”
　　“怪不得！”肖潇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余光瞟着兰郁。这医生挺不错的嘛！长得可以，说话举止都很恰当。可惜啊，郁姐多多少少有点异性恐惧症，所以经常对男性表现得非常冷漠。
　　“你们午休的时间应该不长吧……感觉医生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呢……”肖潇继续和杜锋搭话。按照兰郁的观点，这就是做记者的职业病。
　　“嗯，”杜锋掏出来手机看了一眼，“再坐一会我就得……”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兰郁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号码显示的是F市。说实话，昨天那两通借贷公司的来电让她对接电话这件事有些抵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绿键，因为她感觉这电话是和工作有关系的。
　　兰郁没出声，等着那边说话。大概有两秒钟的时间，双方都在沉默。
　　“喂？喂？”对方试探性地出了两声。
　　“喂，你好。”兰郁应答着。
　　“请问你是兰……郁吗？”对方叫出了她的名字。
　　兰郁渐渐松了一口气，听起来这是一通没什么问题的电话，“我是，您哪位？”
　　“□□X是你什么人？”对方的情绪一下子高了起来，仿佛是找到了前进的方向，语气也变得充满力量。
　　“我跟你们说很多遍了，我不认识什么□□X，还有，我已经报警了。”警惕变为愤怒，兰郁恨不得对着电话破口大骂，但碍于是在奶茶店这样的场所，她还是压住了内心的怒火。
　　对面的肖潇一直盯着她，她完全看得出来兰郁的情绪变化，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兰郁狠狠地挂掉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谁呀？”肖潇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吐出来这两个字。
　　“借贷公司。”兰郁的怒气还是没消，她感觉自己的生活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此时此刻，她的手机好像变成了一个定时器，只要一响起来，就能让她心烦意乱，逃都逃不了。
　　“你！”肖潇被吓了一跳，她本想高声质问兰郁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但她考虑到身边还坐着杜医生，没有大规模爆发，“你欠高利贷了？！”
　　“□□X欠了。”兰郁想着杜锋怎么还不走？病人不是在等着他吗？
　　“□□X是谁？”肖潇一头雾水。
　　“不认识。”兰郁看着杯底还有两块没吸上来的布丁，用吸管把它们都捅碎了。
　　“是这个□□X向借贷公司透露你的信息了吧，是不是那边问你是□□X的什么人？”一直没说话的杜锋开口问道。
　　兰郁简单地“嗯”了一声，没多说别的。
　　“现在信息泄露的事情太多了，你先把这些号码拉黑，实在影响生活就去报警吧。”杜锋看着她的侧脸，语气像是在劝告她。兰郁的侧脸其实比正脸好看，她的鼻梁很直挺，下颌线的角度也很好看。有人不喜欢她脸上的棱角太锐利，认为是女生男相。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要回去了吧。”杜锋一边站起身，一边对肖潇说。
　　“嗯嗯，杜医生先走吧，我们也马上回报社。”肖潇点点头，然后冲着杜锋摆摆手。
　　看着杜医生的背影，肖潇小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杜医生说话很温柔诶，身材好好哦……”
　　兰郁把空杯子推到肖潇面前，示意她去扔到垃圾桶，“你说什么？”，她问。
　　“我说……要不我给吴延打个电话，问问这种情况怎么办？”肖潇敲了敲兰郁的手机屏幕。
　　“再说吧。”兰郁站起身，也没等肖潇，自己就往外走了。

　　一下午，兰郁的手机又震动了两次，两次的电话号码都是8位数，没有号码归属地的显示。她没接，想都不用想又是那些恶心人的狗皮膏药公司。也许她真的应该去吴延那边问一下。
　　下班之后，肖潇连忙凑到兰郁的身边，“姐，走啊！”
　　“去哪啊？”兰郁还假装若无其事呢。
　　“去吴延他们派出所啊，问问那个电话的事情。”肖潇觉得兰郁也是够淡定的了，这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必须接了电话先辱骂对方二百遍再报警。
　　“走吧。”

　　这是兰郁第一次报案，虽然记者和公安系统的接触不少，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私事去找他们。要不是吴延在派出所工作，兰郁都不知道怎么和警察说这件事。她担心人家说她是小题大做。
　　“肖潇，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过吴延还是坐在那里没走，因为他手头有些工作没有做完。
　　“我带郁姐来的，她遇到一点儿小麻烦。”肖潇把兰郁推到前面来，想让她自己跟吴延说。吴延和兰郁两个人之前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商场里，兰郁偶遇这对小情侣吃饭；另一次是看见吴延接肖潇下班。
　　兰郁看着穿制服的吴延，觉得有些尴尬，她先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从昨天开始，有借贷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认识□□X。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我也没借过钱。”
　　“打过几次？”吴延的语气一下子转变了，先头听起来比较随意，现在听起来非常严肃。
　　“四五次吧，我接了，三次？”兰郁低头想了想，顺便避开吴延的目光。她最害怕和异性有目光的接触。
　　“给我看看通话记录。”吴延伸出手。
　　兰郁把手机解了锁，然后递给了肖潇。肖潇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了兰郁的毛病，于是笑嘻嘻地把手机接过来，打开通话记录，手指上下滑动给吴延看。
　　吴延把那只尴尬的手收回了，盯着最近几条通话号码，一一点开看了看。
　　“这几个都是那种一次性号码。”吴延边说边点头，意思是了解情况了。“查不到归属地的那种。”
　　“那现在怎么办啊！”肖潇有点害怕。要是兰郁因为这个就不敢接电话了，岂不是会误了事。
　　“没什么办法，只能拉黑他们。现在这种公司，很烦的。”吴延的表情有些无奈，他苦笑着摇摇头。
　　“那，谢谢你了，小吴。”兰郁点点头，她也只能按照吴延说的做。“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的事情办完了，可不想在这当电灯泡了。
　　“哎，等会儿！”吴延去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一个大本子，然后又拿了一支笔，“我得记一下，你们这个也属于报警了。姓名？”
　　兰郁被叫住，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兰郁。木兰的兰，郁金香的郁。”
　　“手机号留一下。”吴延继续记录着。
　　“156xxxxxxxx”
　　“好，可以了。”吴延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大本子，然后冲着兰郁笑了笑。
　　“感谢这位群众的配合。”肖潇装模作样地说，好像她才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谢谢，”兰郁冲着吴延礼貌地笑了笑，又对着肖潇说了句“明天见”，抬脚快步离开了。
　　看着兰郁的身影不见了，吴延才恢复到日常在肖潇身边的状态，他把屁股搭在桌沿边，“其实她笑起来更好看的，不然脸真的太冷了。”
　　“珍惜吧，她不怎么对男人笑的。”肖潇拍了拍吴延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她……”肖潇指了指胸口，“对异性有点排斥。叫什么来着……？异性恐惧症，对，就这个名字。”
　　“真有这个……病啊！”吴延瞪大双眼，挺惊讶的。
　　“也不算病吧，反正她就是，算了不说了……”
　　“她作为记者应该得见到不少异性啊，那怎么办？”
　　“哎呀，她又不严重！顶多会被人说比较高冷。”肖潇对兰郁还是很了解的，她的这点儿小毛病在工作当中不影响什么，“你下不下班？你不走我走了。”肖潇赶紧转移话题。
　　“走，走，回家，嘿嘿。”吴延爽快地接受了肖潇的邀请。作为一名年轻警察，入职时候自带女朋友，领导不必为他的个人情况操心，真的是太难得了。

　　单位附近的景色，这些年兰郁都已经看腻了。她走到地铁口，看见夕阳将多余的光束照在扶梯之上。抛开工作上遇见的事情来谈，她自己的生活是极其平静的。地铁轨道旁边的广告是新换的，兰郁这几天才注意到。存在于她生活中的变化，也就仅仅如此了。下班高峰期，人人都急着奔向下一个地点，兰郁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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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就当作是我的秘密基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