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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27 ...

  •   丰收季,在艾普最宽敞的广场前。

      丰饶与繁衍的“女神”赫尔薇丝,最精巧的石匠花费九十九天雕刻出,屹立在许愿池中央的雕塑。暖金色,越来越鲜活。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这些温度轻轻一抓就躺在掌心,谁的心思肮脏谁的心思干净便一探就知。清晨就好绚丽的太阳,阳光下,广场中央水波粼粼。金灿灿的光晕被浮动的摇摆,好似祂旋荡开的裙裾,是麦浪最温柔的喜悦。年幼的孩子撑着石座,伸手捞起池底银光烁烁的铜币。

      小心点,再小心一点。

      裹胸,束腰勒到不盈一握的妇人抱着孩子轻声呵斥。流浪汉收起脸上狼狈的辛苦,露出沾着熏黄的微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好似一旦露出愁苦,就会被原地撕碎成纸屑。大部分神殿都被迫关门,绝对独裁神政,只允许赫尔薇丝的信徒在今日传播丰收的教义。

      年轻的姑娘拿着甜甜圈啃咬,酥软而甜腻,上面撒着口感一般的糖碎。她身边站着一位高挑清瘦的青年,长得太引人注目,有不少过路的姑娘对其一见倾心。

      而她挥挥手,像是在驱赶那些讨人厌的蝇虫。“听起来像是爱情故事。”丝塔尔摊开手做出如此评价。

      “你在说什么”赫尔薇丝的声音乍响而起,祂好似扯着嗓子。今日时丰收庆典,他们都穿着服饰。为了不打草惊蛇,丝塔尔何提奥尔刻也换上了由丰饶之神本尊,贴心提供的当地服饰。丝塔尔抽了抽嘴角,她对这位幼稚的神酷爱装傻充愣这一点,算是深有体委了。

      “我说,”丝塔尔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艾米丽·奎恩所讲述的故事,像是罗曼史文学的开篇序章。”她穿着颇为明艳的服饰,单色拼布的裙裾,披肩一搭而下。脸上画着麦穗似的金粉,眼线飞扬而上。提奥尔刻则穿着具有民族花纹的衣物,面上有着不乐意的烦闷。

      显然,他们俩正在闹着别扭。

      真奇怪啊。赫尔薇丝在神域打了个哈欠,这一人一神的姿态真是像极了伴侣。

      “唔嗯……”耳钉压抑着薄亮,发出意义不明发音节,是在沉思。“其实——”祂拖长调子,迅速转移话题“那个,呃……先去找莫妮卡好了!”

      真是很糟糕的话题转移技巧啊。

      双眼望向钟楼塔尖,那儿好像有一只白鸽展翅欲飞。为什么说是好像呢?或许是因为光照太强,进到眼睛里就毁了温柔的皮囊。视线是千篇一律的铣刀,把原本能见的事物都刮花。很像时间被回溯,如此想来,此刻颇适合回忆。

      丰收季正式开始的前一天。

      半开的门扉中,那一只诡秘角度向上偏挪的眼睛,正如同被钉死在原地般露出狰狞而坦然的视线。膨胀的,外突的,不遮光的。好像金鱼的眼睛,也向跟着生命一样被死亡挖出来的。

      “我记得,你是服务生吧。”冷静地旋拧门把手,她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冷声道。对方穿着粗制滥造的服饰,一看就十分损伤皮肤。丝塔尔记得自己似乎在白天见过他,在挺久之前的白天。灰白的体肤,高大的羸弱。

      她较劲脑汁,实在有些印象朦胧。丝塔尔很擅长人像记忆,不过仅限于好看的。在她费尽心思,思考的时候,对方说话了:“嗯……我是服务生。”木讷的声音,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十分迟钝的人。通过这样笨拙的话语,一线灵光一闪而过。

      啊……!她颤了颤睫毛,意识到了什么。这是白日里送餐的服务生,被她形容为'自然的死寂'。此时此刻他前来,像一堵雕像,有着“被执行”感。丝塔尔不动声色的朝他视线直射的地方踏了一步,好遮住门内的景象。

      看不清屋内,服务生有些闷闷不乐。他伸出手,敲响门框。丝塔尔有注意去听。这给人的感觉,像极了木匠在刨棺材。砰砰,咚咚,是硬物互相撞击。“请让一让。”他低声嘀咕着,目光直直盯着丝塔尔的额。像是要在上面凿穿深壑,窥探到屋内的模样。

      丝塔尔简直要听笑了,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她付给那个臭婆娘银币得来的房间。那个,那个该死的敲诈犯,教出来的服务生也这么没礼貌。思及至此,丝塔尔掌心凝出了冰柱。用圆弧形的端头抵在对方的腹部上,意图以此为威胁,将其劝退。她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可这是我的房间。”

      赫尔薇丝在她的耳边低语,“这只是个垃圾,杀了不就好咯?”丝塔尔捏着冰柱的手紧了紧,心中驳回不可肆意滥杀生命。同时也感到困惑,因为赫尔薇丝并不是什么杀戮成性的神祇。

      那服务生不退反进,任由冰柱将他腹部的皮肉往内□□,压迫到柔软的内脏。他低下头,没有情感的声音从口中漫出:“这是妈……女主人的房间。”

      那声被迅速模糊掉的字眼,并没有被准确捕捉到。丝塔尔想了下房间的主人

      ——提奥尔刻。

      喔……女主人?当然,伟大又不近女色的黑暗之神,是不会看上这么烂俗风尘的老板娘。所以丝塔尔换了个角度,想到了提奥尔刻的长相的确比女人漂亮上白上千倍。

      丝塔尔笑了一声,扬声嗤他:“别把我当傻子、这房间内的主人可是为男客户。金钱交易,你明白么?”她说完这句话后,发现服务生沉默了。不再回应,低下头,似乎难以理解。几瞬呼吸过后,他再抬头,有些困惑“但是老板娘说,女主人就在这里。”他一面说着,一面迈开步子,想要凭着蛮力冲进房内。

      丝塔尔拿捏着冰柱的手有些不稳,即便是有弧度的柱体,也会对血肉造成伤害。看起来,硬物顶入腹腔的闷痛,并未让他感到丝毫不适。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恶心的,隔着血和肉,顶端压在柔软的脏器上,即将爆开脓血的手感。

      她挡在门口,被解禁的魔力还需要缓冲。他带着可怖的冲力,缓缓破开领地。丝塔尔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感到手臂被人覆住。“长冰锥。”熟悉的,提奥尔刻的声音下发指令。丝塔尔顺从的将冰柱变幻形态,水汽消融,削出尖锐的倒刺。他有力的手指掐在腕,用自己的力度轻而易举劈开了顺力而来的服务生,已经内凹的腹部。

      粗糙的布料不具有硬挺感,似乎并不是亚麻织造的——因此,容易塌陷。裂口参差不平的卡进模糊血肉之中。提奥尔刻带着她的手腕一气向上,锋利的冰棱锥几乎在一瞬间就破开的厚重的皮脂。腥臭一涌而上,占满整个鼻腔。丝塔尔抿了抿唇,她的嗅觉很敏感。她很清楚提奥尔刻此刻的冷静,就像在切断一整根萝卜。“怎么了”胸前的衣料被拱弄,提奥尔刻低下头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丝塔尔摇了摇头,用鼻息重吮着黑暗之神身上的麝香,用于缓解胃的恶心感。

      “我好难受。”她有些委屈,整个人像耷拉下耳朵的兔子。提奥尔刻轻咳了几声,像顺毛似的单手拂过她的脑袋,“抬眼看。”他不自觉放软了声音,用食指轻点了点怀中少女的脑袋。

      她便顺从的别过头来。被开膛破腹的“尸体”,用污浊的血垢填满视线。提奥尔刻抬起脚,对着服务生的肩头一踹。她闭上眼,听见木板被砸落的声音。

      “糟糕,这动静太大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她悄悄睁开一条缝隙,看向这可怖景象的一瞬便撤回视线。她转过头去,正对上提奥尔刻似笑非笑的眼……有几分迟疑,但还是混沌的胡乱开口:

      “而且……我们杀人了!”

      残暴阴鸷的黑暗之神,显得从容而毫不紧迫。艾米丽扒拉着门板,试探着露出半边脸“你仔细看看。”她缓声,像一双手拽着她的脑袋让她转过头去。

      ……
      要找到莫妮卡。
      理由是……

      有光就会有暗,哪怕此刻的艾普看起来很像人间天堂,很像没有烦恼的乌托邦。拿着酥脆的炸鱼条,喝着冰镇的苹果汁。漫长的寻找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技巧可寻。凭借着双眼去辨别,原因是魔力会被抓取。那些臭虫一样的视线就是不肯离去,像那些洗不掉的污秽似的,沾上就是难熄的臭味。

      虽然漫无目的的逛游了一个上午。没有找到神出鬼没的莫妮卡,却找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嘿,臭小子。”
      “你妈和你爸都羞愧的找女神赎罪了,你怎么还不知羞耻到在这儿出现?”

      这是什么老土的欺凌用词。

      跟在最末尾的丝塔尔停在旁侧,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视线打在狭墙,往内里折射。因为阳光正好,却又不显闷热。哪怕是最阴暗的巷子,也不会黑过头。

      昏昏暗暗的冷,斥满整个巷内。只有被提领摁在墙上的人有所模糊,剩下的人有明显的拳脚动作——像不断打着糯米制品,每一击都用尽全力。

      要去帮忙吗?她迟疑着嚼碎一块冰块,含在口中刺的发痒。看着那人影在墙上不断蜷缩又舒展开,像一块没有被碾碎经脉的肉,不断有着弹射反应。虽说应该去找到被放出的傀儡,但顺手做一次好人好事也何尝不可。但有了上次做私妓女人的教训,丝塔尔显得有些犹豫。她本就不是遇到不平之事,会优先冲上去的人。

      灵魂和心脏都流淌着温凉,这才是最无情的。于是思索几个来回后,被嚼碎在口中的冰块也顺着喉腔留下。

      ——决定做出。

      她迈开一步,光影顺着身影的变幻而牵动余光。这一刻变得极其绵长。是刻意还是蓄谋已久?任他人蹂躏的“肉块”抬起了头,目光精准与即将视而不见路过的魔法师对视,他的心跳几乎在一瞬间迸跃剧烈。

      哦——是他啊。
      丝塔尔眨了眨眼睛,下一妙直直停滞在了巷口。唯一有光照进来的地方,一旦长时间被遮挡后就显得尤为可疑。“我说你们啊,稍微住一下手吧。”她缓声开口。身后的跟班——提奥尔刻自然的,将预备大显身手的魔法师,手中多余的吃食接过。

      施暴者皱起眉,他们的拳头沾上血,恶声恶气道“喂,你别多管闲事。”双臂像拆撤下线条的木偶,被凌辱的男孩目光无神的悄然瞥过头去。

      挡在巷口的女孩抬起手臂,紧绷箍在指上的力度。她使用的姿势很陌生,总之在这样白嫩的手上,就像在捏一束看不见的花。为首的混混感到喉咙发紧。如果有有心人路过,便能发现他和那位当街出言不逊的死人一样。

      ——幽灵之手。

      古神语的变种,用来“行侠仗义”。面对那些或是恐惧或是敬畏的双眼,赫尔薇丝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神的眼睛扫了一眼男孩全身上下,啊……不是祂的信徒。

      居然是那个浑身铜臭味的家伙的。

      男孩的脖子朝她扭去,干涩的发出嘶哑的声音。好像谁用扳手强行扭动生了锈的螺丝,丝塔尔踱步入黑暗中。“好久不见啊~”她俯下身,恶龙似的眼闪烁着炯亮而森幽的金光。她咧开嘴笑着露出牙齿,做足装模作样的姿态来,僵硬的浮夸。

      被血液模糊的眼睛,迷蒙的双目费劲聚焦。色散似的,时而近时而远的剥取出足以辨别身份的内核。鸦黑色的头发,金色的双眼。在男孩的记忆中,唯有一人与之匹配。他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清扫堵在发声区的废弃血痰。

      “咳咳,是你啊。”他的语气真的很让人讨厌。带着若有若无的惊叹,也有像见到信仰神时,濒死者的感慨。“是我,小……呃,穆刻。”她有些想不清男孩的名字,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她使用力量时,要将其同化。就像在此刻,脸色涨到发紫的混混口中留着涎水。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就像寿命将尽的风笛在嘶嚷。

      好吵。

      细针尝试着扎破她的耐心,酸液试着溶解她面上的防线。交谈间,手臂驱散蝇虫似的挥弄。那原本被提起的癞头,就像被用力砸进湖中的巨石,嵌在墙壁中。她眯起眼睛,另一只手布下噤声的结界,脸赫尔薇丝走难耐的为她拊掌称绝。

      男孩看不清东西,但能在结界中清晰的听见声音。那是□□砸烂墙面的,碎石嚎哭的呐喊。一开始时,她对他的威胁,也不过是摘取帽子这类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在此时此刻,生死不过一瞬间。眼前的魔法师像被魔兽所拥有,被厚重的戾气所拢裹。(或许她本人没有这个自觉)莫妮卡看上的货物,她主人所凭依且支配的交易筹码挑出囚笼。

      穆刻抬起手擦拭掉额角漫下来的血,别有深意地盯着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目光抵上那平直着嘴角。见它翕动,硬邦邦丢下一句:

      “你想知道什么。”

      好一场聪明人的交流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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