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瑀小年

43、Chapter 43

　　一个月后，入了冬，天渐冷。但有人火气正盛，
　　“再说一遍，来做什么的？”
　　召曛不可思议地盯着来人，步步紧逼，“周松平，是兄弟的话麻烦你解释下，你爹说来看他未来的店是什么意思？”
　　周同学很无奈地摊手；帮忙答话的是宋新柚，“我们也是才听说。所以赶紧把人给你架来了，跟果琛姐商量下，看是不是玩笑开过了。要是问题不大，就算了吧。”
　　“本来就该。那几百万你又不是借不起，不用让人家把整间店子抵押吧？玩这么大，老爸你很不厚道。”
　　石磊不满儿子儿媳这么拆他的台，锐目瞪过去：俩小鬼，翅膀硬了哈！？
　　松平赶紧避开目光，看新柚；新柚却直盯着果琛手里的托盘。
　　果琛后悔没能及时端出蛋糕塞进那两张嘴里；叫他们一下子把实情全抖了出来。看召小二要抓狂的样子她就烦恼，这下要怎么对付过去？
　　“你们先坐一下，”夺了她手中托盘塞给那一男一女，“我们到里面煮壶咖啡，等会儿聊。”说罢，召曛抓着果琛的胳膊往厨房带——
　　果琛见不得他对自己使用暴力，一着急，挣开他的手。
　　“来，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反正不会被打扰了，召曛松开她的手；双臂环在胸前靠着流理台，“抵押借款？你借了几百万？干什么的？”
　　差一点点，她就被这样低声怒吼的召曛震住了。她揉一揉方才手上被用力抓过的地方，重新建好气场，强硬地顶回去，“借钱就借钱了，你管我干什么？”
　　“是不是因为你转给万象的那部分股权？”
　　他很犀利；果琛没防备，脱口反问，“你怎么知道！？”声调都因惊讶而变细了。
　　“我怎么知道？！”召曛怪叫着学她说话。“那就是了？我就说！最后的成交价只比我给过的高那么一点，他们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全肯脱手了！原来你给他们的比找我们家要的多了这么些？”
　　除了补齐高买低卖股票的差价，她哪有要花这么大笔钱的地方？
　　发现被抓包，果琛只好承认，“我所有资产套现了都不够，没办法才去借钱。”临了问他，“你家谁告诉你的？”
　　召曛正懊恼着，来回踱步开水沟。“还用谁告诉我？他们又没想瞒我，不跟你似的！你不想我知道我就装不知道。不过你到底瞒了我多少？垫上去几百！？”
　　——这女人怎么笨成这样？服气了。
　　果琛不语，甚至躲着他要吃人的眼光。
　　召曛快掐上她脖子了，“说！”
　　果琛临危投降，“七百！”
　　召曛炸毛了，“这房子就值七百！？”
　　“谁说我抵房子了？抵了‘面朝大海’的店。”

　　“！？”曛少愣了；反应过来后跳得巨高，“你说什么！？”
　　果琛吓得嘞，居然后退一小步；醒神后挺直了腰杆儿也吼他，“你耳背啊讲话用喊的？”
　　召曛简直无语。“还有，‘面朝大海’值那么多？”
　　果琛掏掏耳朵——这小子最近相当嚣张，竟敢吼起她了？“当然不值。还押了别的。”
　　“什么东西？”
　　她翻个白眼：东西？——“我。”指指自己鼻子，“到期不能偿还的话，除了店子归他，我也要跟过去打工。“
　　召曛听完，出乎她意料的没有像刚才那样高声叫；而是撸了袖子，满厨房找菜刀。“妈的！我就知道！看他那张脸就不是好东西！你还卖给他了！？老子剁了他！”
　　果琛好气又好笑地扯住他。发现他突然吃了菠菜一样力大无穷，赶忙趁他冲出珠帘前抱着他的腰往回拽，微愠地斥他：“你有病呐！他是我师兄，你朋友的爸爸，你骂什么不好还骂那么大声！”
　　曛少搬出磨刀石，开始霍霍。“哼！这样的交情还趁人之危让你签卖身契才更可恶！”熟人的作用就在于背后捅你一刀；这道理他也懂。
　　“就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果琛真想挠他，“师兄拿走‘面朝大海’后可能把店址迁走，还有可能扩大规模，没准就连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生意开开停停，不但材料费损失很多，客人也流失不少。所以当时我一心急，就把‘面朝大海’押出去了。”
　　“干嘛非找他借？还抵押。”想到就火大，召曛不悦地嘟哝……“面朝大海”不单是她一个人的好吧？
　　“那我怎么办？沐画和Elber的事业刚起步，我不好让他们拿钱出来。我爸妈那里？你总不能让我一把年纪了还开口找父母，动他们的棺材本吧？”她又不是没考虑过；实在是没辙了嘛。“我认识的有钱人只有师兄了。本来一开始我是说抵押房子的，师兄不要，我才提出押店铺。除了这家店，我也没值钱的东西可押了。”
　　她低语。那时候的无助感，现在想起来仍无力。生生熬了一个通宵才想出的主意，尽管有够烂。

　　见她垂首，失了神采。
　　虽听她一口一个“师兄”，召曛老大不痛快，但很明白她做了这么多、太多的努力都是为了他。
　　心中一阵酸疼，伸出手圈她进怀，“你可以找我啊。”他也要抗议自己居然这么被无视。
　　“怎么找你？我知道，那些钱万象拿的出。可是多拿这一千万，下一期公司运作会有困难。我总不能看着你们家坐稳了龙椅，回头国库里却没了钱吧？”
　　“谁说要动万象了？”他捶胸顿足。最后一拍大腿做了决定，“七百万是吧？下礼拜我就还清它！外面那一家子，看我给他们来杯细磨深炒的Espresso，你别给他们方糖！”恨恨地向门那瞪上好大一眼。
　　果琛没注意；忙着思考他的话，“呃，反正借期有一年，不着急还。而且实际上我借了七百五十万。”
　　“什么？”召曛稍微松开一直紧着她的怀抱。屁股一抬坐上身后的流理台。动作帅气，不知有没勾引到她——
　　显然没有。她正摸着下巴算计，“也没什么。我想七块是借，七块五也是欠，就多留五十万做本，看这一年买股票期货或者黄金的，早点赚够了好还债。”一顺手撩撩耳边的发。最近无暇打理，任它们长长许多。恰像两人之间的某层关系，或多或少起着变化。
　　“五十、七百五…一年十五倍？”召曛忍不住叫天，“你以为你是巴菲特啊？”
　　“你什么意思？我可是花花银行的敛财童子好吧？这点赢利率算什么！”
　　“得了吧你！”这小子胆子是大了不少，连说话的口气都带着藐视。“最多俩礼拜，这事我非把它了了不可！”
　　否则一想到果琛会为了他们家，投身虎口被人压榨；压榨劳动力就算了，再万一……！开玩笑，他都舍不得压榨她好不好！？

　　“你？不动万象的钱，你拿什么还？”
　　！什么玩意儿！？不伸手朝家里拿，他就没本事还了？召曛气恼地摆手，“你别管，我有办法。”
　　这回轮到果琛坚持了，“不行！你要告诉我，你有什么储蓄，还是投资了什么？”
　　恩～这样听着嘛，还顺耳。曛少欣慰地告之实情，“我跟人在夏威夷投资建了个咖啡园。退伙了把钱拿出来，应该够。”
　　“……”果琛慢慢放大一双圆眼…“你，投身农业啊？”
　　召曛仰面吐血。“你可以选择称呼其为种植业！”还以为可以从她那里听到赞美的说。他又觉得不满了，瘪瘪嘴。
　　才想着，果琛就颇有几分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说“你终于长大了！”眉眼都笑开的，“不错不错，竟然学会搞投资了。赚了多少？”
　　“没多少。但是这几年汇率在跌，所以其实赔了。”他心算几回；好在没赔太多。一扬手，“不说这个。”把她两眼人民币—美金、美金—人民币不断兑换的神思拉回；大长手环上她腰，在她不经意时抬起脸，认真道，“你啊，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商量了再做决定。听到没？”
　　有点点霸道…果琛睁大眼眨啊眨，以为自己幻听了。曛少气闷地叩起指节，不轻不重敲在她脑门上。“听见没？别让我担心…”
　　“呃～那个，”果琛着急打断他益发亲密宠溺的话，“那个园子先别退，反正有一年时间，不赖白不赖。十个月后要是我还不起，你再卖不迟。”
　　“那不行，干嘛多便宜他一年利息？再说，我才不要你跟那什么石块的多牵扯十个月。”
　　他现在这个样子，果琛都快要分不清是孩子气还是男人的霸道了。她失笑着，“师兄给我算的利率很便宜啦，比银行的低，还是固定的。”
　　一手抬高，帮他拉拉正歪垮的衣领。“其实你有没想过，我拿‘面朝大海’是赌，你拿你的咖啡园也是赌，有什么差？也像你不希望我失去这家店一样，我也不想看你失去你的咖啡园。”各自是他们的心头所好；看对方放弃，就好像自己被迫放弃一样。
　　召曛抓抓头，“当然不一样。我只是退伙，以后再投一家就有了。但‘面朝大海’没了你不伤心吗？还有沐画那里怎么办？你跟她说过没？”

　　当头一棒，她竟然忘了与好友的约定！？
　　“如果‘面朝大海’搬离这里，变成一种连锁的品牌店，‘春暖发呆’剩在这边干什么？”
　　面朝大海，春暖发呆。虽然经营上是独立的，但它们从名字到背后的意义，却为一体。怎么能让它们分开？这是她跟沐画从还留着清汤挂面头的学生时代起就构画的梦想。成年后终于能实现，一路辛苦经营……她竟然忘了！？
　　看她哑然、又猛地一惊，快要哭了的样子，召曛有点慌。即便到了这时候，果琛也没后悔、没抱怨过一句，“我是为了你啊！”——叫他窝心的同时也心焦。忙不迭安慰她，“没事的！我们一定会还了钱，把‘面朝大海’保住不就好了？恩？恩？”
　　召曛不停低头寻找她埋首遮掩的眼，“还有啊，明年夏天，第一批咖啡树有收成了，我带你去夏威夷玩。顺便看看新鲜的咖啡豆。这样将来真的卖了，也不可惜。怎么样？”
　　终于能掰起她的脑袋，看进她眼里——“哦，那、你先要对沐画保密。如果被她知道我押了‘面朝大海’，她会杀了我！”

　　因为恐惧，她的声音有丝颤抖——其实是为了心中背叛好友的罪恶感；当然以某人的粗神经是很难想到滴——召曛看在眼里不替她紧张，反觉得可爱。甚至恶劣地闹她，“亲我一下，我就不告密！”
　　想当然尔，果琛立刻回复了凌厉的眼神杀向他：“滚！”骂完就要反身逃跑；蓦地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被他拿四肢缠紧了。两条长而结实的腿在她身两侧晃着。轰～面颊迅速胀红：这个白痴！
　　召曛仗着自己的有利坐姿，箍住她一点没难度；继续用力禁锢着，强迫她与自己面对面，“亲一个！不然不放你走！”
　　看他痞笑的样子就想殴之而后快。果琛拿他没办法，只得快快地凑过去跟他嘴对嘴一下，算是应付过去。
　　曛少不满意：当他这么好打发？！——比抱怨快的是他的动作，
　　趁果琛羞赧得不晓得把视线落到哪之时，捧了她红扑扑的脸吻上；二话不说先撬开她牙关……
　　“咳、咳咳，果琛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石师兄选在这个当口闯入。
　　惊得果琛使劲一推、推开召曛，脸通红，无比尴尬得不敢正视伸进来的三颗头颅。
　　曛大少爷极其不爽美事被贸然砍断。双手双腿依然扒着果琛不让她动弹；一双大圆眼瞪得老大老大，几乎要把来人先剥皮、再拆骨。
　　“干什么？？”长没长眼睛到底！？看了不该看的还不缩回去！
　　“呃…”惟有老奸巨滑、不是，老当益壮的石磊被推上前，“那什么，”他老人家支支吾吾。本来在外头就被两个孩子数落到一个不行；坐太久坐不住，过来告个辞还撞上…“我们店也看过了，反正没什么事，先走了哈？”
　　“慢走，不送！”
　　三人掉头就跑——“等下！”
　　三人回头，“？”——“你们别惦记‘面朝大海’了，到期我们一定还钱。”
　　“了解、了解！”——本来他就没想要！全是果琛一力坚持。他都威胁说要把“面朝大海”搞成连锁店了，她还是坚持……这下好了，他这个坏人是当定了。

　　等外人终于自动消失干净，曛少回头，深情凝视，娃娃脸上大圆眼里满满当当的……请求：继续吧？
　　被果琛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开！“滚啦！”
　　居然让她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落入师兄和小辈眼里，叫她以后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