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瑀小年

41、Chapter 41

　　若非跟着合叔，召曛几乎以为走错了门。宽敞的客厅，凌乱散落着孩童的玩具、桌椅板凳，还有食物。而造成这一切的三个孩子，正齐齐哭闹得无法无天。
　　召曛独根独苗一路长大，几时见过这种阵仗，根本不会应付。本能地想先接近最跟自己亲的皇灿。不料这小子生了跳蚤一样边哭边挥舞着两只结实的小胳膊挠他不让他靠近，口里喊着要妈妈……微笑被外婆抱在怀里也是张满弦一般哭到小脸通红。连一向乖顺听话的合阳都躲在沙发边脚下，抓着自己的背带裤带瑟瑟发抖着掉眼泪。
　　随后赶来的果琛见状，同样手足无措。好在走近微笑后，惜惜地哄一哄，小女孩睁眼认出了果果干妈，最终“哇～”一声扑向她，继续涕泪横流地嚎哭。仿佛不知累。
　　两位焦虑不安的老人大致说清了原委。无非是某个不负责任的妈，不见踪影了大半日。
　　“她每天天黑前一定会回家陪孩子吃饭的，很少因为工作回不来也要打电话跟小孩子都说一声才行。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我们打了十几通电话也不接！孩子习惯了，没见到妈不肯吃饭。
　　“本来我们打算趁他们边玩边等的时候喂一些，骗着吃下去就好了。谁知道今天老大会发脾气，不肯吃也算了，玩着等着竟然把我手里的碗推翻，然后开始哭……阳阳很少哭的…好好，乖孙子不哭了呵～！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傻孩子哭什么！”
　　老爷子抱着只是哭却不会开口发声的合阳，不停给他擦眼泪，心疼极了。比起看着哥哥哭才耍性子的弟弟妹妹，合阳这样瞪着眼哗哗流泪更让他揪心。
　　“怎么这样…”果琛喃喃道。“合箬今天到什么地方工作了？”
　　“不是。今天周六，她去医院了，雷打不动。偶尔几次会带孩子去看看爸爸，在那过夜。从没像今天这样，什么话也不说、不交代几句不接电话，不知道去哪里了……”合箬的爸妈自从离开打拼大半辈子的酒店，退休回到家中含饴弄孙后，已不怎么有当年商场上那种令对手胆寒的精明算计了。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父母、祖父母而已。
　　召曛果琛心里明白，既然老人这么肯定合箬每天都会准时回来，那么今次的不通电话玩消失…比起工作，她更可能还在医院。而在医院却不接电话……
　　召曛低下头，思考到这一步，握紧了拳。“我知道了，我马上去找她！”
　　转身要跑。但想到了什么，他又回身，见果琛正看向他。快步过去，拉起她的手，“抱歉，刚才说好的晚上……”
　　“别傻了。”一看他Say Sorry的傻大眼，果琛就明了了；只能无语，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电影。再不快走……只怕这一家真要到了末日。
　　“我记得你没有开车回来？我好像把钥匙放在柜台那，你去找一找。我在这里帮忙。”用力握握他绷紧了的手，果琛尽量镇静地微笑，“开车时小心点，不要太快。”
　　“恩，我知道。”召曛点头。多看看她，才旋身离开。
　　合箬爸爸送他到门口，“谢谢你了。麻烦你，绑也要给我把小箬绑回来！”像是有了什么预感，老人的表情分外沉重。
　　召曛一时不知要不要点头应允。

　　关上门，合父背着双手踱了几步，叹了口气。最后来到果琛面前，“千小姐。”
　　果琛站起，“有什么事？”
　　“我想了想，我女儿跟召曛做了这么久朋友，光让召曛去劝，她不会听的。倒是千小姐你，小箬对你一直很敬重，你说的话她都有放在心上。所以我想…我想请你跟召曛一道去医院，说服她回来。你说的话，她才可能听。”
　　“我？”果琛不能确定。眼前这位与自己父亲差不多岁数的长辈，正一脸诚恳地请托于她。只是她不能确定自己有这斤两么？
　　合箬妈妈也想到了，在旁开腔，“是啊，千小姐，拜托你去一趟吧。我那个女儿任性惯了，我们从来拿她没办法，说的话她也从来不听。所以，请你去劝劝她吧。”
　　“可是，孩子的话…”果琛不放心地看看三个还在吵闹的孩子。
　　“没事的，请你们来就是请你们帮忙找回小箬，小箬回来了孩子也就没事了。真是不好意思，居然麻烦千小姐你这种事……”
　　“别这么说。那我先走了。”
　　“不要！果果妈妈不要也走！！不要笑笑了！！！……”
　　果琛为难着，和老人一起哄骗了小女孩几句，方才能脱身。赶紧跑出合家，在门口拦下召曛的车。
　　召曛赶紧踩刹车，看她开门坐进来。“你也要去？不是要留下来帮忙？”
　　“…她爸妈说合箬太犟，怕你一人对付不了，让我一道去。”果琛说着，同时用钥匙圈上的微型遥控器放下“面朝大海”的卷帘铁门。
　　“也是，你不在，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她说回来。”重新开始驾驶，召曛说着。
　　果琛不再语，自动拿过他的手机。先查114，再转接入医院……
　　召曛在旁一直听着；“住院部十二楼。”
　　“……恩？合小姐还在这里没错，我们没有同事看到她离开。刚才她的家人打电话来，我们有去看过，灯已经关了，可能在休息我们就没再打扰。因为合小姐有交代，她在的时候除非必要，否则她不喜欢有人进进出出……不接电话？这……哦好吧，那请你们快些来，我们再一起去看……”

　　断了通话，果琛与召曛对视一眼。
　　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也没有往家里打电话…得睡成什么样才会连十几通电话响都听不到？！
　　召曛转回头看前方的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皱起眉。不觉间催紧油门，连带心上也紧了……
　　果琛一直注意他的神态。可只靠外边车灯、路灯的光亮，实在很难捕捉他表情中的意味；直到察觉了车速的明显增加。
　　“召曛，”伸出手覆上他握方向盘握到仿佛有深仇大恨般青筋暴突的右掌，“放松点。你这样紧张，等下到了医院发现她只是太累了所以一早就陪她老公睡下，睡太沉没接电话或者手机静音。我们这副白着急的样子，可能只会让那个女人很嚣张地嘲笑。”
　　召曛松了手，反一着握住她的。扭头见她正如他所想的，冲自己平和地笑着。他也就尽量、弯了嘴角，让她安心。
　　“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来了？”
　　“恩？”果琛低头，扫扫身上的单薄外套，“哦，中午出去时随手拿的，那时候还有点热。回来也没换……”
　　没说完的话被召曛中断，“先穿我的。晚上风大，下了车会冷。”刚才他也是披上夹克就跑出来，拉链都没合上。趁红灯时脱下了递给她。“医院里搞不好有甲流病毒，小心别被传染了，穿多点比较保险。”
　　“那你怎么办？”果琛抓着衣服不穿，先是直觉地反问。
　　“我？你老叫我白痴，不知道白痴抵抗力强大，我没事的。”
　　…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那要不要换我的外套给你穿？”
　　“…可以考虑。”
　　“……”
　　好冷的玩笑。

　　“我去停车。你先上去看看。”
　　“恩。”
　　果琛疾步走进住院大楼。入门处被人拦着，硬塞给了一只口罩。她随手放在口袋，才没工夫没心情戴上。
　　到了十二层，不论向当班中的护士或者医生，很容易就能打听到那位特殊病人的病房。
　　领班护士的话还没完，果琛转身就朝廊道尽头那间独立单间奔去。从刚才搭电梯开始，越接近目的地，她的心就、越紧。
　　那个家伙……总不会笨到做什么傻事吧？！
　　忽略那让人心跳加速的想法，她一路狂走。
　　“嗑呤～”！！锁上了？？屋内一片黑暗。
　　果琛不信，又使劲转转，甚至试了反方向。她狠狠皱起眉：不是真的吧？
　　“嘭！”她用力踹门，不管高跟鞋在晚上这个时间的住院部发出这样的声音，是否会打扰到其他病人。
　　“合箬！开门！！”也不再管什么气质形象了，她对门连拍带踢。
　　“对不起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赶着跟来的护士试图制止她。
　　果琛看她一眼，发现自己喘息得有些厉害。“来得正好。门锁了，你拿钥匙开门！”她几乎从没对人下过什么命令，何况还是陌生人。此时的口吻，却分明是讨债的。
　　“可是…”护士掂量着，“不行的。如果我们擅自开门的话，合小姐生起气来……”
　　“有事我担着，你只要开门就好！”她指着门锁的位置，用仿佛这样就可以戳开锁的架势，“去拿钥匙！”
　　护士小姐一震，条件反射般掏出钥匙。刚要打开，她灵光一闪似的想到，“等下！你是哪位？我从来没见过你来探视皇先生…”
　　“我是他们三个孩子的干妈，最小的那个还是跟我姓的！现在合箬的爸妈小孩都还在家里等她，你现在管我之前有没来探视过，有意义么！？”
　　护士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呃…”
　　“我自己来，用不着你负责！”大声说着的同时果琛从对方手中夺下钥匙串，迅速找到对应的一只拧开门锁——
　　“喀～哒～”……仍旧不能推开。“搭链？”她连搭链也扣上了？“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果琛气恼地再次捶门泄恨。“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东西弄开？”她指着那根倒霉的链子，扭头问身边又多出来的几位护士，包括刚才那位在内。
　　众人摇头。能弄开还要它做甚？
　　“消防用的小斧子？氧气切割机？……”
　　几位小护士吓都吓坏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人脑子不正常啊？

　　召曛紧赶慢赶跑上来，不用人带路，径自到了病房门口。这里围了一圈唧唧喳喳的女人——这样合箬都没冲出来……！？
　　凭借身高优势轻易挤进去，果琛还在跟这些捧着规章制度的护士美眉理论。他一看半开的门便了解了情况。
　　转身将她挡在身后，对一位别了“护士长”名牌的白衣天使说，“去找把斧子，看是你们的后勤还是消防栓里有没有，拿来把门劈开。”
　　“！！！”众天使纷纷震惊；来了个更暴力的？！不过这位帅哥以前露过一两面；当时还算正常。
　　“我们还是建议先报警！”
　　果琛依旧躲在召曛身后，单有紧绷着的声音传出，“我说很多遍了，暂时不要报警！”
　　召曛没耐性跟她们磨唧。双手环胸地站定，居高临下，对天使长厉声道，“这种简单的事情我不重复第二次。我说，”一字一顿准确发音：“用斧子把门劈开！损失我赔，责任我担。快去找！别让我亲自找人带家伙过来！”
　　“诶？！……”各位美眉被他提高嗓门下的命令驱走了。
　　“还是找人来帮忙吧？？”……“恩恩，找几个男人过来看能不能把门撬开比较好。”……
　　召曛开始考虑要打电话找什么人了。回身看了看果琛，发现她也正满脸郁郁地望着他。
　　不敢看她。召曛推了推门，想了想，从空出的缝间伸手进去，靠记忆摸到了房内顶灯的开关。
　　果琛立刻踮起脚，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向里张望。一手因为心中快要溢出的不安，而附上召曛的臂……渐渐使力拉住，
　　“召…曛，合箬在床上。只是，她没有盖被子……”
　　这种睡法，不可能睡到人事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