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发呆》瑀小年

3、Chapter 03

　　“就这里了，原来是杂物间，现在还是杂物间，有时候也会收厨房放不下的东西。明天我把有用的挑走，其他的你过来了自己打扫。了解？”
　　召曛环视这间不用她介绍也知是杂货铺的屋子，除了点头还能干嘛？
　　真是呆楞得可以了。在旁的果琛见他大眼眨巴眨巴的样子，不明朗地笑了笑。
　　什么男人，眼长这么大？但，也亮得可以。
　　她戳戳召曛胳膊，“小子，你多大？”
　　“二十七。所以麻烦您老不要一直叫我小子、小子的，很难听！”召曛想起了，不满地转身对刚签过卖身契的老板娘。
　　“不叫你小子，叫你小二啊？”竟敢说她“老”？！这小子绝对活长久了！
　　召曛双手往胸前一环，靠上门板；“哐”、门向后砸出好大一声响——
　　呃、估计错误！耍帅没成功，人还差点摔了！衰呃！
　　他快速爬好调整姿势，手再次环起。瞟瞟讥笑得毫不掩饰的千果琛小姐，咳嗽两下。“敢问老板娘芳龄多少？”
　　“你真有胆问！”果琛绝对冷笑着对他，“不过我也没什么不好答的。你老我不才，刚好比你多吃一巴掌年岁的饭。”
　　“哦～”召曛翻着眼皮，掐手指算，“哦你三十二啦？！一点都看不……啊痛！！！”
　　果琛盯着抱起小腿不断“金鸡单脚跳”的召曛恶霸道，“以后多做事，少说话。明天开工，记着别迟到！”

　　召曛泪眼婆娑无比委屈地跟老板娘争执，
　　“你一定学过跆拳道！”
　　“少说话！”
　　“不然至少是佛山无影脚！”
　　“少说你的废话！”
　　“再不然就是铁砂脚！”
　　“……要不要见识下你老板我的扫把功？”她顺手抄了墙角扫把飞起——
　　曛大少赶紧拖着那条快要残废了的腿落荒而逃。

　　隔日，太阳当头照，小鸟把歌唱。沐画把宝贝女儿送上幼儿园园车，料理了昨日剩余今日新进的各类花后又跑来“面朝大海”找果琛。
　　推开落地的大玻璃门，踮高脚捂住门廊上被碰响了的铃铛。感受到随冷气一道扑面而来的、除了惯有的面包糕点甜香外，还有，浓浓的咖啡香。
　　走两步，进了通透明亮的店子。右边面包架已经摆满，沐画过去随手摸起一块就啃。左边朝海滨开放的窗口还没到时候，现在先关着。一进门就可看到的蛋糕柜子灯尚未亮起，因为里面空空如也。
　　蛋糕不能放过夜，这就是为什么果琛喜欢烘焙蛋糕却没办法放开手去做的原因。还不就因为这里生意不是很好，到海边的客人又是买面包的居多。
　　绕过蛋糕柜，是他们家只挡了块玻璃窗的厨房，连门都没设只挂了排珠帘。此时也卷起。
　　沐画抓着面包小口啃着，饶有兴致地倚靠门框。猜她看到什么了？

　　衣裙整净、发型利落的果琛如往常一样忙碌在料理台前，跟一大片雪白混战。摔揉捶打有一阵后，叉着腰摆出“X”造型对正在发酵的面团沉思，像在斟酌今日推荐哪款糕点。
　　她左手边背对自己忙得乐在其中的是那个有一双标志性大眼的新近小二。看他弓着身子不断更换角度站立的欢快劲儿，跟一旁塑成雕像的果琛形成对比。
　　奇怪，他应该是第一天上工、跟果琛搭档进的厨房，可是为什么沐画会觉得、熟悉？
　　不对，说熟悉太奇怪了，应该是，
　　天然？
　　没错，应该是这个词了。两人往那一放，一动一静各做各的事，却比昨天下午又打又闹对峙着的时候看上去，自然、多了。

　　沐画这边厢忙着遣词用字，一直呆站着的果琛依旧呆站着，但稍稍偏了偏头，出声，“喂，小二，你在吃什么？”
　　“？没有啊，我两个手都不够用了哪有空吃？”召曛还是猫着腰忙叨叨，头也不转地答应。
　　“恩？那是什么？”果琛扭头见他真在忙活，连忙低头四下寻找，“难道有老鼠？！”
　　惊慌得她差点心脏病，直到转身看见门口的美人倚栏——
　　“我说，卖春的！你的店干脆关了算了天天跑到我这里偷吃！”果琛面向沐画，气恼地再次摆出“X”造型。
　　沐画脚下一滑就要摔倒，手忙脚乱站好后，修成柳叶的两条细眉倒成八字，“卖面的！拜托你讲话积点口德好不好？！”
　　卖春+偷吃，她真想得出来还喊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积什么口德？就跟你讲你家那个招牌改成‘花呆’，别人才比较知道是卖什么的。不然看了我的招牌，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花都呆了谁还敢买？我说发呆就发呆你……”
　　“啊哈大功告成！来来，任老板赏个脸给尝尝？”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召曛突然转过身来，一脸喜笑颜开。手端着两只白瓷杯举了举，乐不支地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杯顺手给了果琛，一杯被一路小跑地送到沐画手上。
　　“哈哈！回来这么久都没机会练习，好在没有生疏。我果然是才华横溢天赋异禀，想忘都忘不了！”
　　他得意得就差摆出动漫里那种女王自夸时“哦～HO哈哈哈！”的造型了。
　　之前呆的一些小店，哪会卖这种工序复杂成本又高的Cappuccino。没想到今天早上跟老板娘提起，她只摆摆手道，“我不懂，你自己看着办。”
　　放手让他去做的意思。没过问成本。

　　沐画捧着洁白的瓷杯，惊讶地看着里面漂亮的Cappuccino拉花，一手轻掩小嘴称赞，“天，好漂亮！诶果琛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拉花工具？我都没见过。”
　　“拉什么花什么？我不知道，小二自备的。”果琛端详着送到手中的一杯。这什么啊？
　　“连工具都自带？这样的小二不好找呦！”沐画取笑一句，“这么漂亮的玫瑰我都舍不得喝了……恩，味道很棒。咖啡味很重，没有被奶香盖过。我看你那个什么章子的真伪也不用查了，看这手艺就知道不是假的了，是不是果琛？”
　　果琛看看她笑得一朵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你的是玫瑰花？为什么我的是呆头熊？”
　　“因为你比较像。”
　　“……”
　　果琛再次抬起脸来，看召曛对自己呵呵笑着。沐画在他身边啜着Cappuccino，也是忍不住直笑。
　　见他俩这副模样她就不舒服。搞啥呢？这是“面朝大海”，她的地盘好吧？她雇的工，第一天上班就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
　　“OK，OK！”召曛举手投降。因为老板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任老板喜欢咖啡味重一些的，她这杯是干Cappuccino，泡沫牛奶比较多，做起复杂点的花更容易。老板娘你那杯是湿Cappuccino，牛奶比奶泡多，不会太苦，但只能做些简单的图案。这样就很合适啦！”
　　他解释就解释嘛，神采熠熠过后还要补上一句，“当然我还是觉得果琛比较适合熊宝宝，所以才画的！”
　　“叫我老板娘。上下有别，你个小鬼少没大没小的！”敢直呼她闺名！？
　　“我算知道什么叫，‘一日千里’了。”沐画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
　　被果琛白眼。她就又正色着开口，“就是就是小曛，果琛大了你一轮有找，你不叫声姐姐就算了，老板娘的称号不能乱改。”
　　“什么叫大了一轮有找？”果琛差点跳起来，“这小子……！”
　　召曛一见果琛要发飙，忙察言观色，“任老板，其实老板娘比看上去年轻，没有大我那么多。”
　　果琛暴跳如雷，“你少给我装嫩小子！再过三年就奔仨了你装吧你就！”
　　“奔三……你二十七啦？！”沐画惊叹，“我以为你刚过二十诶！真看不出来，怎么保养的？日常护肤？每周护理？怎么弄的怎么弄的你……”
　　“面粉和水一比一，搅匀后敷在脸上，尤其是眼睛、鼻孔和嘴，期间不能说话不能笑。每天三次每次一小时。我推荐你用一种面粉的牌子……”
　　召曛来了精神一样越忽悠越上道，唬得沐画一楞一楞的——

　　“你们两个闹够了！你！回你的‘发呆’卖花！你！上楼打扫你的房间！我不想在晚上休息时听你发出噪音。”
　　沐画大大“哼”了一声，离开时又抓走一只面包。召曛则听不得老板娘大嗓门，吓得心肝扑儿扑的，拖了墙角的行李箱一溜上楼。
　　留在厨房的果琛稍后惊天叫，“啊啊啊～～～！我的面团！！！发酵……完啦！！！”
　　召曛被冷不丁一吓差点在楼梯上表演出后空翻。

　　趁上午没什么客人，召曛毛巾包裹一头秀发，短袖T-Shirt卷成无袖背心，整理杂物搬进搬出，甩着墩布苦干实干。
　　果琛在他上下N次扔出几大袋垃圾后，不禁汗颜：是他太爱干净还是她太把杂物间当成垃圾堆了？
　　上楼视察慰问时，除了看到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她还以为自己的二层楼被人重新整装过。原本终日不见天光的房间现在宽敞明亮，家具不多他行李也不多，房内闪亮得都反光。
　　一想到清早开门，她的新员工召曛拖着小破皮箱子出现在晨曦中的“面朝大海”门口——小破箱子跟他脚上那双大破鞋一样，怕人不知道它们出过境，是在洋鬼子土地上溜过似的、破——她就没办法把他跟眼前这个爬到窗外、扒着框奋力洗玻璃的家伙联系起来。
　　“你想给我的房子脱皮啊？”
　　“恩？”召曛听到果琛不带感情的大吆喝，忙缩进脑袋，“有人来喝咖啡？”
　　“没有，才第一天在Menu上加咖啡又没打广告，哪来的客人？”果琛看他的姿势，不觉皱眉，“你这样很危险，下来说话。”
　　召曛换个手，改站为蹲、在窗台上，双手吊着上层窗户框冲果琛嬉皮笑脸，“老板娘你担心我哦？我要是摔下去了算不算工伤？”
　　“太阳晒多了开始幻梦是吧？工作时间做私事还是在自己房间，我没叫你别死在我地头你就该偷笑了。”
　　不冷不热戳死人的两句，让召曛想起另一个女孩子——当然现在可能不是孩子了——一样的唇舌不饶人，出口的话常让人想自行了断；尤其对自己。
　　不等他言语，果琛依旧，“那个窗户怎么招你了你这么跟它较劲儿？房子外围每季度都会有物业来清洗，你少操那个心。”
　　话是这么说，但半月前刚清洁的房子现在看上去已经……
　　“三个月才洗一次啊？恶～受不了！”召曛把脸皱成墩布，松了一只手，伸指在窗户某处抹了把，“我擦了半天还是这么脏！这个房间开了这么大的窗户阳光这么好，你还拿来当储藏室？暴殄天物啊浪费资源啊挥霍生命啊……”
　　所以他要努力擦啊擦，让这间房洒满阳光！……不过这窗户大得有点夸张了，再大些赶上玻璃墙了！

　　看他就靠一只胳膊挂在窗框上，果琛动动眉，“挥霍生命的是你吧？大男人一个这么鸡婆。”
　　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收拾这种洁癖男员工。“那么爱擦你擦好了。不过你还是要先下来，到街头的菜场买菜煮中饭。下午再接着做，回头我给你拿个窗户双面擦。还有窗帘，你拿了自己挂上。”说完转身便走。
　　“等等等……啊！！！”
　　召曛怀疑自己听错了，着急跳下窗户落地。不想他帅气的额头迫不及待地跟窗檐亲密“深吻”了一把——
　　好大一声响，果琛听了吓得回过头，捂住嘴吃惊地看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后顽强地爬起来；抱着脑袋又捂着脑门他沿S曲线滚到她面前，痛得龇牙咧嘴，“你刚才说什么？嘶～好痛……你让我去买菜，还、要我煮饭？！”
　　噩梦！一定是噩梦！想起来就知道是噩梦！这女人居然让他去做饭？！
　　“那不然？我请你回来，做饭喂你？”
　　看他这样子，刚才那下一定亲过火了。果琛好像感同身受一样受不了地蹙起眉，“很痛？我看下……还好毛巾挡了点。破皮了，你等等，”
　　召曛以为她会说“我去拿药”，但是：
　　“我去看看窗户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