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折腰》陈泱泱

58、绑架（二）

　　席汶若极少见过这样的席珏城。

　　红着眼情绪不受控制的席珏城。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弟弟是个不大爱说话的闷葫芦，是个只会行军打仗好像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这是她头一次见着他这么失态。

　　“我会即刻带上军队搜寻。”男人再度开口，语气总算是归于冷静。

　　而席振军此时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男人没有穿军装，一身休闲的中式马褂缓缓从正门的石阶走下来，走过喷泉池立于不远处出声：“不可，我后日便会宣布卸任，到时上级便会下达继任指示，你若在此时带兵搅得京西城天翻地覆，会误了你。”

　　“我的未婚妻失踪了我还不能找了么？”席珏城直直盯着男人，全然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

　　“这是军队该管的事么？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在家里头给我好好待着，别忘了，你是席少督，你受着多少这个头衔的恩惠，你就该明白，你要受这个头衔多少的重，别以为你是少督军你就能为所欲为了，这身衣服不是那么好穿的。”席振军厉声说着，皱着眉颇带警告的口吻。

　　他企图用这个头衔，用仕途，威胁席珏城。

　　席珏城抬眸，只见漫天飘落的雪花，席振军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比今日的寒风刺骨，他将眸光从散落在各地的雪花上再度移向席振军：“是啊，军队不该管，少督军不该管，可我该管。”他说着，缓缓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军帽。

　　“少督军！”

　　“呆愣，你干什么！”

　　韩行与席汶若看着他摘帽，近乎同时出声阻止。

　　便连席振军面上的神色都微微一震。

　　“父亲，我从不贪恋少督军的权势地位，我也从不贪图三军总督的位置，从前我在沙场上拼死拼活，是为了能得到父亲您的认可，后来我在沙场上拼死拼活，是为了替长福，替那些被沙场埋没了的将士们守好他们的故土，而我如今拼死拼活，是为了能护好我想护的人，守住我想守住的城。”他将帽子掖在腰的左侧，右手开始解军装胸口处的纽扣。

　　他将军装外套的扣子悉数解开，脱下了那件注满他这几年来所有心血的军装，挂着无数他闪闪发光的军衔的军装，他用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疤换来的军装。

　　他将军装郑重其事的叠好，同那顶镶着军徽的军帽一起交付给了韩行，他望着那身军装望了许久，连眸光都柔和了许多：“我穿着它的时候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问心无愧，如今自然也不会叫它蒙尘，我希望父亲也是这样。”

　　“席珏城，我看你是疯了。”席振军被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席珏城没有再开口说话，微微俯身退了几步，随即转身离开。

　　没有半分留恋。

　　拿着军装的韩行慌了神，在原地急得快要哭出来。

　　席汶若站在一旁，她没预料到呆愣会这样做，却也理解。

　　她这个弟弟太苦了，如今抓到了沈小姐这棵救命稻草，如若又生生没了，怎么可能受得了。

　　“你还不快拦着点！”席振军压低了声音，又向席汶若施压。

　　席汶若才懒得搭理他，撇着嘴，摸着手里的暖炉：“这不是父亲您逼得么？如今又叫我拦着，您唱什么戏啊？怪冷的，我回简家过节了，父亲也早点休息吧。”女人说着，扭着腰便坐上了自己新买的私家车。

　　席振军气的差点要吐血。

　　席珏城顶着风雪，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却不觉得冷，他前脚刚到自己的小院，后脚席汶若的车子便到了。

　　她没回简家，去了自己的钱庄和赌场，带了好些人马直奔这来了。

　　“说吧，你什么打算？”女人手里依旧握着暖炉，看男人还不穿上外套皱起了眉，“还不找件衣服穿着，冻死你自己谁去救沈裴湘？”

　　彼时，韩行捧着件大衣站在门槛前，显得很是窘迫：“少督......属下来给你送衣服。”

　　他也没再穿军装，而是一身便服，可怜巴巴的对着席珏城说着：“属下...属下和总督说了，您在哪我在哪，我不做副官了，我只想做您的属下。”

　　他年幼时在军队里卖命，因为营养不良没少被欺负，是席珏城救得他，将他带在了身边，从此，他只认席珏城：“属下知错了，少督军......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怎么有你这样的呆货。”席珏城看着他，脸上还有被自打了的红印子，“进来吧。”

　　席汶若听着他说旁人是呆货，不由的想笑，脸上漾起那对梨涡：“说明了呆是会传染的。”

　　韩行屁颠屁颠的走进来给席珏城披外套，吸了吸鼻子，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席珏城接过他手里的大衣，穿在了身上，随即开始说沈裴湘的事：“我之前养了一批人，自家护院的，你手下也有不少人，都可以派出去找，阿姐说派人去搜了，是搜了哪些地方？”

　　“京西城内基本都搜过了，没什么发现，其实照我看还是要先想想会是谁动的手，这样也好排查和控制。”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明小姐同我说掳走沈小姐的是几个壮汉，穿的粗陋，像是在码头扛沙袋的那些外乡人。”韩行赶忙出声说着。

　　“码头？我想我有必要去找宋彰明一趟。”这京西城中近乎所有的码头都是归柳家所有，宋彰明如今也是代替柳正国差不多全面接手了码头生意的码头新主。

　　彼时的柳府正在过除夕，柳如烟小产后身子便一直不见好，柳正国特地命人要好好操办新年，冲冲晦气。

　　于是满府便都挂上了红灯笼，门前也放了好几轮鞭炮，好不喜庆。

　　宋彰明近日来忙着照顾缠绵病榻的柳如烟，沈裴湘被绑之事竟一点也不知道。

　　此刻，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房内则弥漫着一股子药香味，他正举着白瓷碗在喂柳如烟喝药。

　　柳如烟面无血色，从他手里拿过来药碗，冷着声：“我自己喝便好。”

　　他自知席汶若婚礼上自己的行为有亏，女人生气也是无可厚非，所以也是百般迁就讨好着：“好，那我去拿点蜜饯来。”

　　他起身退出了屋子，榻上的女人依旧是冷着脸，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身边的阿满来告诉他：“席少督在偏门，说是有要事同您商议。”

　　“席珏城？”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未和这个男人正式的打过照面。

　　这个抢走了沈裴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