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绑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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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前一天，沈裴湘照常在梨园里唱戏，想着过年总算是能休息几天，便不由得开心。
汤智元关在内院戒鸦的这些天，汤启星将梨园上下整顿的有模有样，比起他老爹那套老规矩老路子，他倒是很喜欢玩花样，先是让厨子在糕点清茶上下功夫，研制了好些新玩意出来，又叫沈裴湘他们在演出传统折子戏的间隙多了和听众们互动抽奖那一套。
每次的奖品小到免单大到排一场专场杜丽娘，一时间去梨园抽奖听戏成了京西城中的新风尚。
沈裴湘也觉得挺好，她已经凑够了赎身的钱，打算年初便离开梨园自己找个活计，但也怕梨园若是没了自己便撑不下去了，如今看着大伙来梨园也不单单是冲着她的杜丽娘而来，也便放下心来。
她同席珏城说，说自己要赎身出去，开一家书店，到时候把他请过来剪影做广告。
席珏城听她说着以后，那双桃花眼里也充满了向往，嘴巴上倒还是不饶人:“请我做广告很贵的。”
“怎么，还要问我要钱？”沈裴湘撇嘴，和她谈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谈钱。
席珏城看着她那副财迷模样，不由勾唇，想起一年前的这时候，这女人也是掉钱眼里了才会日日顶着风雪来给她唱戏。
“不问你要钱也行，明日我演兵完，你陪我回家吃年夜饭。”他已经等不住了，他想今年的除夕就能同沈裴湘一起过。
他要给她放一个最大的烟花。
沈裴湘听着他的话，有一瞬的愣神，和席珏城回去吃年夜饭，听上去有些悬浮:“这…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迟早都是要做席太太。”
席太太。
沈裴湘脸上浮出两朵红晕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去:“胡叫什么呢……”
“没有胡叫啊……你不就是要成席太太的。”席珏城歪着脑袋看她，笑的愈发放肆。
那天夜里虽下了雪，却叫人一点也不觉得冷。
除夕那日，太阳早早便挂在了天上，晒化了昨夜路上的积雪。
沈裴湘嘴上说着不想去席府吃年夜饭，实则如今已经快把衣柜翻烂了，愣是挑不出一件她觉得得体的衣裳。
彼时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明黛突然唤她:“裴湘，后门有人找。”
“好。”她看着玻璃镜中穿着今年新买的羊绒大衣的自己，虽说是今年新潮的款式，样子做工也算精细，价钱也是当初自己买的时候咬着牙才买下来的，可不知为何，现在穿着又不觉好看了。
她有些发愁的从屋子里出来往后门去。
明黛翘着腿坐在竹凳上吃着糖炒栗子，是小五今日新炒的，栗子又大又甜，混着铁砂炒了以后更是香的她一个接一个吃的停不下来。
她想着也拿给裴湘尝尝，便手揣糖炒栗子往后门去。
她刚走过去，便看到倚在木门前的沈裴湘被一只手暴力的拽出了院门。
惊的她急忙跑过去:“裴湘！”
她追着出了后院，只见几个穿着俭朴的壮汉拖着沈裴湘上了一辆没有车牌号的福特，迅速的驰车逃走。
明黛跟着车子追了好一段路，直到自己被路上的石子绊倒，摔了个人仰马翻，手里那袋热乎的糖炒栗子掉在了冰凉的水泥地上。
她艰难的从地上起身，慌神之余拼命想着对策。
她又想到了席珏城，如同一年前沈裴湘被罚跪的那天一样。
她乘着人力车再次到了督军府，一样是哨兵拦住她不让她进去，只是这次，她也没能碰着韩行。
“军爷，那我不求见少督军，求您告诉我，韩副官在哪可以么？”
哨兵见她可怜，冷着脸回了句:“韩副官同少督军一起在城郊演兵呢。”
“谢谢…谢谢军爷。”明黛连声感激，再次坐上人力车赶忙前往城郊。
督军府到城郊的这段路太远，明黛急得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来，所幸她在军营门口便碰到了韩行，不至于在找人上又浪费时间。
韩行刚忙完前头演兵的事宜，这会正想着溜出来喘口气，却见着了从人力车上下来的明黛。
女人一身杏色旗袍，踉踉跄跄的从车上下来，膝盖处的血迹很是扎眼。
他一惊，快步走到女人身边:“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他急得已经想上手去掀开她膝盖上那层单薄的布料了。
明黛哪还顾得上自己身上这点伤，抓着男人军装外套的袖子，慌忙的开口:“少督军在哪？快告诉他，裴湘…她…她被绑走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抓着裴湘上了车便跑了。”
“什么？”韩行瞳孔一缩，很是讶异。
明黛抓着他的袖子晃了好几下，试图把这个还再这愣神的小军官摇醒:“别在这儿傻待着了，快去告诉席少督救人去啊！”
韩行反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腕，紧皱着那双好看的眉:“不行，少督军如今正在演兵，岚京和江城都派了人来观摩，不能出差错。”他若是告诉了席珏城，只怕男人定然会什么都不顾就跑去找人。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不管裴湘的死活了么？”明黛语气激动，有些震惊的看着韩行，甩开了他握着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不是，怎么会不管，这样，你同我一起回城区，我会下令严查城门口的通行，我再打电话和席小姐说一声，让她派人去搜查。”韩行安抚着明黛，语气真切。
“好，那我们快走吧。”她怕再慢一点就找不到沈裴湘了。
等到日落时分，没了太阳的暖气，京西城又被寒风占领。
席珏城亲自上阵演完了兵，送走了中yang派下来的几位检查员，这次的任务也就算是圆满完成叫人挑不出错误了。
他正打算叫韩行准备车子回城接沈裴湘去吃年夜饭，却发现找不着韩行人影了。
“韩副官去哪了？”他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满是尘土和弹药味的军装外套，换了件干净的。
“回少督军的话，韩副官下午的时候回城里了。”兵卫站的笔直，回答着。
席珏城眸色微微一深，手上整理衣领的动作倒是没有停:“备车，回城。”
“是。”
席珏城刚到督军府的门外，就见着韩行站在门口，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等着被发落一般。
男人下了车，皱着眉走到韩行身边:“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么？”
“属下该死，少督军。”韩行仍旧垂着脑袋。
席珏城最讨厌听这些无用的话，在原地急得踱步“别给老子说废话。”
“下午明小姐来找属下，说沈小姐被人掳走了，属下有罪，没有立刻汇报给少督军。”韩行将手牢牢并在两侧，站姿挺拔，脸颊两侧却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冒出了几行热汗，“属下是怕这会影响…演”兵。
他话还没说完，左脸便挨了一拳，是席珏城打的，实打实的一拳。
这一拳差点没把他撂在地上，他吃痛，捂着脸有些艰难的重新站稳。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么？”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从未打过韩行。
韩行只觉唇齿间满是血腥味，红着眼望向席珏城:“属下当然知道…可若是演兵出了问题，少督军继任之事也会被影响，属下不想…所以，少督军您要如何处罚属下，属下都认。”他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怪韩行做什么？这事他处理的很好啊。”席汶若彼时从府中走出来，身披一件墨色貂毛，手里头抱着暖炉，“我已经派人去城中各处搜查了，城门口也派了人严查，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就算你要动用军队，也记得叫他们穿上便衣，低调行事，切记弄得满城风雨，”
“沈裴湘被人掳走了，阿姐你叫我不要插手？”席珏城不可置信的看着席汶若，那双桃花眼里除了惊诧便是不断翻涌而出的阴鸷。
席汶若看着自己如今像是失了心智的弟弟，撇了撇嘴:“这件事摆明了便是冲着你来的，你越是这样做事没了章法，就越是好让人抓着把柄，现在谁人不知你同沈小姐的关系？抓他不就是捅你的心窝子么？你若是真被捅急眼了，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说来也奇怪，方才还有太阳，现如今寒风吹了几阵便飘起了雪花。
席珏城紧握双拳，眼尾发红，他抬眸朦胧间瞧见了悬挂在督军府门上那对红灯笼，忽而想起，今天是除夕。
是啊，今日明明是除夕。
他原本是要去找沈裴湘上家里吃年夜饭的。
他原本以为今年的除夕他不用孤零零了的。
“阿姐，我不在意什么三军总督的位置，我也不在意那些富贵荣耀，钱财权势，我只要沈裴湘，我要护着她。”他想起多年前母亲的死，想起三年前长福的死，想起在沙场上被吞没的每一个人，这些人，他都没护住。
他决不能再护不住沈裴湘了。
雪势愈来愈大，大片大片的雪落在男人的军帽，肩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绑架（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