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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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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景扬爸爸——一位很和蔼的胖胖的中年男子笑吟吟的把我们带到大厅左侧的一个房间,口中一边发出“铛铛铛”的声音,一边推开了门。
“哇——”白珍珍不由得兴奋起来。
哈,这是一间KTV包房。(当然了,自家使用,不用包了)
黑暗的基调、绕墙的咖色沙发,挂在墙上的显示屏,立在一角的选歌设备,这如果不是KTV包房,我马上就把显示屏吃了。
“怎么样?不错吧?没事唱两个小曲儿,日子舒坦呐!”景扬爸爸抬头挺胸,得意洋洋地感叹。
“老胡,行啊,有生活!”白珍珍的爸爸拍拍胡爸爸的后背。
“老白,你也不错嘛。听说你在你那园子里种了一片柿子林,还弄了条小溪,要流觞曲水呐。”
得,这老哥儿俩都是有钱人,变着法儿的过日子。
随后大家鱼贯而入。
最先拿起话筒的正是老胡与老白。他们合唱的一曲《鼓浪屿之波》那叫一个温柔啊:
鼓浪屿四周海茫茫,
海水鼓起波浪,
鼓浪屿遥对着台湾岛,
台湾是我家乡。
登上日光岩眺望,
只见云海苍苍。
我渴望,我渴望,
快快见到你,
美丽的基隆港!
胡爸爸与白爸爸都有啤酒肚,却唱得极为深情:弯着腰,肚子都很大,仿佛要往显示屏中钻一般,逗得大家笑做一团。最让我受不了的是那句“我渴望、我渴望”,叫魂儿似的,颇具喜剧色彩。
老哥儿俩唱完,大明的妈妈来了一首《一剪梅》,唱得很不错。大明随后接班,我满心以为他会选择一首新人类的歌,比方说双杰伦的周杰棍(这不是虫子哦,故意写错的哦!)。谁知拿起话筒来了首《故乡的云》,不知是不是有意配合刚刚奠定的怀旧色彩。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地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呦,
别在四处漂泊。
唱到高潮部分“归来吧、归来呦﹍”大明随着音乐如小学生在合唱中摇晃一样摇了起来。不爱说话的云南男生不禁笑出了声。
好吧,大明不仅是一只戴眼镜的□□熊,而且是一只戴眼镜的会和着节奏摇摆的□□熊。
不知怎么,我的心也和着这歌声一酸,想起那个飘着雪的故乡了。
“青玉,第一次来我家,唱一首歌吧!”正在这时,景扬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坐在轮椅上的他离我有点远,身影隐在一个角落里,像一团雾罩着一般。
“嗯,好!”可我犯了难,唱什么歌儿呢?要不要继续走怀旧路线呢?有了!
请允许我尘哎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喔 原来你也在这里
啊 哪一个人是不是只存在梦境里
为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
却换来半生回忆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
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 原来你也这里
浪迹KTV多年的我,干别的或许没自信,但唱歌儿绝对有自信。一曲下来,满堂彩!我向景扬望去,见他面目平和地摇着轮椅慢慢退出了房间,胡妈妈也跟着出去了。
大家也没太把这当回事,继续唱歌,继续欢笑。糟糕,要去洗手间!赶忙起身,解决完问题,我想看看胡景扬同学出了什么状况,寻寻觅觅中发现胡妈妈从景扬屋子中走出来,一缕橙色的灯光从屋内倾泻在昏暗的走廊中。
“阿姨!”我走上前轻声唤道。
“青玉啊,怎么不玩了呢?”
“我想看看景扬还好吗?他突然离开了。”
“哦,不用担心他。他今天有点累,要早点休息。”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我这是怎么了,非要看一眼。
“行啊。”胡妈妈迟疑了一下,八成也不好意思拒绝我。
橙色床头灯光下,景扬安静的平躺着,他见有人进来,马上撑着要坐起来。我赶忙上前说:“不要动,我就走,你躺着吧!”
“那怎么行?”景扬固执地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床头。我发现他脸色苍白,一系列动作让他有些微微气喘。
“对不起,”他低着头说了这一句,声音很小,“本来叫你来玩儿,却不能一直陪着你。”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我发觉他满脸愧色。
“没关系,我玩得很开心,我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那就好。”他顿了顿,“明年除夕……回家吧!”
我不忍心反驳他,点了点头:“嗯。”
“你好好休息!”我起身走了,景扬他直冒虚汗,可不能这么没眼力架儿了。
景扬其实是一个柔弱的孩子。
继续唱歌、继续欢笑。然后放烟花,然后,迎接新年的钟声。大家互道新年好,一派祥和。新的一年开始了。
“大明,外面这么吵,景扬能睡着吗?”我问道。
“能睡着才怪呢!但他不比我们,得多休息,不能久坐。”
“那干嘛不让他在客厅里躺着呢?怎么说也同大家一起过春节呀!”
“我也这么建议过,他死活不干。我猜可能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吧!要么就是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虚弱的样子。”
“哎,这孩子。”我叹了口气。
一觉过后,初一来到。
是的,这是新的一年,会发生什么事呢?会是怎样的一年呢?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把新年的愿望记在日记本上。
景扬的表妹和云南男生打算再留两天,白家自己有车,大明母子过一会儿会直接去亲戚家。只有我,回住处。胡妈妈说司机来了,开车专程送我。我推说可以独自回去的,但胡妈妈坚持说一定司机送,否则景扬会不高兴。
和大家道了别,唯独没见景扬,胡妈妈说他还在睡觉,我想我还是悄悄的离开吧!
黑色的宝马轿车停在院门口,司机冲我一直微笑,并为我打开了车后坐的门。我不由得愣了:景扬面目清峻、目光安详而坚定、身着深蓝色的羽绒服,笔直的安坐于车内,并不像焦急等人的模样。车中并不明亮,他还如昨晚一般,好似隐在一团雾里。
“愣什么,快上车!”他面无表情地冒出了这么一句,听着似曾相识。
一股暖流呦,霎时冲进了我的心房。
一句话我也说不出了,喜滋滋地坐上了车,于是,车平稳的驶走了。
一刻钟后,我忍不住了:“景扬,咋这么客气呢?专程送我!”
“没什么,应该的。”他淡淡的回答道。
车开过了一个居民区,停了下来。司机转过头歉意地对景扬说:“景扬,非常对不起,我想到这里去看一个朋友,这不过年嘛。给两个钱,马上就回来。今儿一整天活儿都排满了,就现在顺路,您看?”
景扬转头向我:“青玉?”
“哦,我没事,您忙去吧!”我对司机说。
“好吧,快去快回!”景扬发话后司机才下车。
一分钟后,景扬打破了沉默:“青玉,我看了那部电影---《我的左脚》。”
“怎么样,不错吧?”
“呵”他笑了一下,又沉默了。多时,才缓缓说:“或许、或许我真的应当像克里斯蒂学习,去勇敢的追求幸福。”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一惊:“要有一个合适的人……然后追求……没问题的!”
突然,景扬的左手握住了他身边的我的右手:“我……我不知道怎么表达。青玉,青玉……”他深深地望着我,眼中满是感情。
我慌乱异常。太突然,太突然了!!!但我不忍也没有力气抽出手。青玉,你软弱呀。
景扬依然紧握着我的手,好似永远都不想松开一般紧握着。然后,他把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腿上,让我感受那细弱的肢体:“这是我的左腿。”他闭起了眼睛,又将我的手放到他的右腿上,那里还是纤细的:“这是……我的右腿。”
“我是这样的,可是,我……”在他想继续说的时候,车门被打开了,司机蹭的坐上了驾驶座。天,这家伙怎么这么神速?莫非迈克尔约翰逊是他的血亲?
景扬默不作声了。手,仍然没有松开。他咬了咬嘴唇,目视前方。
我也没有说一言,手在他的掌中,就这样直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