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扬与青玉的故事》何佳小百合

4、四（上）

　　这次分别后，景扬离我近了许多。有时晚上，他会打电话给我，问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我会给他讲很多工作中有趣的故事。比如我的主管，是一个个子矮小、中年发福的人。说话办事总是忙忙叨叨的，小跑着前进，还会不小心撞到做事的其他人。景扬只是默默听着，我说完，他会很开心的笑，也不做什么评论。
　　某人竟然在盼着过春节。
　　莫非是我心智不成熟还是怎么的？怎么在期待一个比我年轻的男孩子？
　　除夕到了。
　　早上，大明笑嘻嘻的对我说：“青玉姐姐，胡景扬邀请我们全部到他家里过春节！”此时，他的嘴咧得好像所有的牙都能掉出来。
　　“那太好了！”我不知大明是否明晰我与景扬渐行渐近的关系。满心不愿让他知道的。
　　“那他怎么还能想到你啦？”大明侧着脑袋，一脸狐疑的打趣。
　　没有回答。突然，一个问题蹿了出来，让我自己吓了一跳：“大明，你说我给景扬做女朋友好不好？”
　　大明的脑袋正了过来，定睛打量我：“哦，我从没这样想过，别说，还真是不错！景扬就是行动不方便，要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
　　真是品不出来听到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继续和大明逗：“哎，大明，你太不给我自信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他配不上我呢。”
　　“怎么配不上？”□□熊抬高了音调，“你是不了解他。”
　　午后，等我们都穿戴整齐要走时，一直在我前面的大明神经兮兮地转过头来，俯身在我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但是随着你对他的了解你会觉得他是值得人付出感情的。”
　　我没有接这个家伙的话，径直走出门。其实我相信大明说的每一个字。
　　倒了两趟车终于和这对母子到了胡景扬的家。那是一撞在北京*庄的白色欧式别墅，附着一个大园子，里面有很美的小树林，我想待到春花灿烂时，定是桃花朵朵，樱杏争姿。
　　景扬早就在门口等我们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衣服掩饰不住单薄的双腿。大明妈妈看到景扬后还不等景扬打招呼就忙说：“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等我们？”
　　景扬笑着握住大明母亲的手说：“阿姨好！我不碍事，等你们是应该的。本来要叫司机接，可今天不巧，他也有事。”
　　大明母亲连声说：“这孩子！”
　　随后景扬向大明点了点头，又冲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苦涩：也许我对于景扬来说，只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个吧。
　　进了房子，景扬的母亲迎在门口。那是一位四十多岁，看样子很精明也很美丽的女性。我总觉得自己像是混进来的一样，但是女主人打招呼、问寒问暖恰到好处。我工作后就认为自己长大了，应该多多照顾别人，不是孩子了，而这位母亲仍把我当作孩子一般，拿大衣、给我暖手，顿时，一股暖流激荡心间。
　　客厅装饰得富丽堂皇，水晶吊灯直入眼帘，落地窗通向二楼。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在大厅中耀眼夺目，自幼学习钢琴的我，到了北京后还没有攒下足够的钱买钢琴，因此很是向往。我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静静聆听两位母亲的谈话。原来两个孩子的经历早已把两位母亲连在了一起。大明的爸爸去世后，他和妈妈基本上每个春节都在景扬家过。正在这时，景扬摇着轮椅到我身边，轻声问我：“青玉，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里的阿姨给你做。”
　　我还以为景扬像救世主一样把我放他们家就不管了呢，好容易缓过神来：“不用麻烦，你不是知道我不挑食、不厌食的么？”
　　“不挑食、不厌食不假，可是总有比较喜欢吃的吧？不会一视同仁吧？”
　　“我是东北人，你整俩硬菜儿就行。”我发现景扬一定要尽一下地主之宜。
　　“硬菜儿？”景扬皱了下眉头：“我知道了，我去和阿姨说做溜肉段和锅包肉。”
　　“好啊！”我的眼睛在一秒钟之内变成了一条缝，这回真的高兴了。景扬忽的到厨房去了，一刻也不耽误。
　　随后又有几个年轻人来了，一个是景扬的大学男同学，家在云南山区，太远不愿回家，他很沉默，但是景扬和大明一直在同他聊天。另一位是一个可爱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景扬的表妹，小丫头打扮得时尚极了，脸粉嘟嘟的，见着人就笑。还有景扬的爸爸带着自己的朋友一家也进了门。这家人的孩子叫白珍珍，在北京科技大学学化学，大三了。个子一米六三左右，瘦瘦的很需要保护的样子。
　　年轻人们决定一起玩扑克牌。我玩了十年的升级了，还是小学生水平，邪门的是兴趣依然不减，并且从不怕丢人。于是大明、我、白珍珍和那个云南男孩儿一起玩。景扬在一旁观战。我与大明一伙儿。马上问题就来了，我不但出牌毫无章法，有时连主是什么都忘记了。大明忍不住了，大喊：“景扬，你快帮忙看看，怎么不按套路打呢？”
　　景扬到我身旁，对大明说：“你至于吗？就是玩，那么费脑筋干什么？”然后我们又玩了几局，我不时地看看景扬，他总对我说：“你玩你的，不用管别人。”但我深知自己水平太差，不忍心再拖累求胜心切的大明了，就把牌往景扬手里一推：“还是你来吧，我四处转转。”大明这下高兴了，又大喊了一声：“好了，现在是四个高手的对决了。青玉姐姐对不住了，你先自己转转吧。”
　　大家都笑了，我也笑得很无奈。不过房子很大，对装修感兴趣的我真的很想四处参观一下。
　　景扬轻声对我说：“一楼大厅的右侧有图书室，我的书也在那里。吃的东西你随便拿，不够厨房里还有。我玩一会儿，然后陪你，不然大明一定杀了我不可。”
　　溜到了右侧。图书室？暂时还不感兴趣。随机的打开了一个门。这是一间很奇怪的房间。厚厚的地毯，桌子比其他的房间矮一些，同样没有很高的柜子。依然有落地飘窗，傍晚的阳光射进来，暖洋洋的。我不由得走进了这间整洁的屋子。墙上挂着景扬的半身照片，是在长城上，看不出他坐在轮椅上。然后，我在窗台上坐下，闭上眼睛，感受这如烤地瓜般暖心的冬日夕阳。这一刻，真正属于我。突然，景阳的母亲走进来，吓了我一跳，赶忙站起来，微笑着。
　　“快坐下，我是给你送蛋糕的。这可是附近最好吃的一家蛋糕店做的，女孩子都会喜欢的！”景扬妈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年轻啊。
　　“哦，谢谢阿姨。”我伸手接过。
　　“不用谢，难得看到景扬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来家里做客。”
　　“阿姨，我都不好意思了。”
　　“蒋小姐是做什么的？”
　　“我在一个私企做人事。”
　　“不错啊！”胡妈妈笑着夸我。
　　“混口饭吃呗。”
　　景扬的妈妈也坐下来，舒了一口气，也如我刚才闭了眼睛，我看在眼里，会心的微笑浮在脸上。同为女人，不论年龄多大，很多东西是共通的。
　　“这是他的房间”，女主人睁开眼。
　　我说么，有点奇怪。
　　“他也很喜欢这里的阳光呢！哎，把这个孩子养大真辛苦，但是他也带给了我们太多的欢乐。”
　　我不知说什么，此时此刻，很羡慕这位母亲：她，可以感受身为人母的喜悦，也可以为拥有如此出色的孩子而欣喜。而我，也一直想成为一位母亲。
　　“这孩子小的时候特淘气。总是想尽办法去玩。比方说和小朋友捉迷藏、打口袋什么的，哦，还曾试图爬树。他常缠着我们带他到各种地方去。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知道会有很多的不方便，许多活动都放弃了。可是我们一直在把他当作健康的孩子去对待，他喜欢看体育节目，我们就带他到现场看。景扬小时候对小伙伴都很好，但总是受欺负，人家说不和坐轮椅的孩子玩。我现在还记得他哭着问我为什么自己不能走路的情景呢！”
　　“妈妈，你提这些干什么？”不知何时，景扬出现在门口，话音刚落，便摇着轮椅进来，神色严肃。
　　“哦，我也不知怎么了，说着说着话就多了。那，我先去看看厨房，你们聊吧！”胡妈妈赶忙出去，关上了门。
　　“景扬，你不要介意，我很高兴听到这些，也很喜欢你的妈妈。”
　　“我只想你听到更能让你快乐的事。”
　　“那你被小朋友嘲笑后怎样了？”我继续问。
　　“看我现在不是都很好！”景扬马上变轻松，他抬头看着我，脸上笑容若隐若现。
　　“我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平静的。”不服，追问下去。
　　他的笑容又灿烂了一些：“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吧！哎，青玉，我们能不能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走，大概可以吃饭了，我饿了。”
　　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我和这个家伙去吃饭。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除夕。我发现了一个女孩儿的小秘密：白珍珍喜欢景扬，不知她自己是否知晓。是呀，谁能不喜欢景扬呢？这个瘦瘦的女孩子拼命用眼睛瞪我，好像我要和她抢宝贝似的。拜托，我知道自己是谁，不会随便打景扬这样的男孩子的主意。于是，一贯做法：躲！离景扬远远的。我看着白珍珍坐在景扬身边用餐；我用一副貌似过来人的心态去感受景扬父母对这两个“新青年”的含笑默许；我也开始祝愿景扬能拥有一次似乎早该属于他却迟迟没有降临的爱恋，不论女主角是谁。
　　感激大家。席间，没有人对我抛出：“我是谁，我一个月挣多少钱”这种把我同桌边其他年轻人隔开的话题。所以我可以同这些青年学生们顽皮的谈笑。工作，带给我了自信。也带给了我同学生时代的裂纹，而这，也是同我无比珍惜的青葱岁月的裂纹。
　　大明突然问我：“青玉姐姐做学生时什么样子？”
　　“比较迷茫。我曾逃课、不读书、尝试很多东西。那时没有什么精神支柱。”老实作答。
　　“那现在有了支柱？”景扬认真地看我，满是期待。
　　“支柱，就是我自己，我的生活。我得主宰自己的方向啊，这就是支柱。”相信这是一个坚定地回答。
　　景扬点头，若有所思。
　　胡妈妈很体贴：问我饭菜和不和口味。
　　“非常好、非常好。早知道不吃早饭和午饭了，争取扶着墙来扶着墙走。”
　　“那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呢？”胡妈妈关切地问。
　　“嗯，炖菜多一些。炖豆角、炖茄子。”
　　我注意到说这些时，景扬没有吃饭，侧耳倾听。

作者有话说

　　最近这些日子，一直在祖国的南方游荡，回家时，猛的发现多出了这么多的评论。谢谢你们，一起与我为景扬与青玉欢喜并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