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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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问我是什么，答案可能有无数种，但绝不会有“人”。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能理解所谓同情心同理心，在我看来那不过是掩饰欲望的借口罢了。也体会不到“活着”的感觉，日复一日的行尸走肉已经成为习惯，变得麻木。
我无法融入集体，因为我“不合群”。我不懂他们的“合群”指什么，我也的确不会在意。
——我只想看看童话里的光，有多耀眼。
我微有怔愣地望着身边的男生，他正在包里一通乱翻，突然惊喜地喊了一句“找到了！”
我还在疑惑他找到什么的时候，一只干净又骨节分明的手伸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东西。
——哦，原来是湿巾啊。不过给我干什么？
“给你，把领子擦擦。”男生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刚刚被弄脏了。”
我盯着他的脸。为什么要插手？他是谁？跟他有关系吗？现在又来套近乎，到底想干嘛？
大概是我的视线过于明显，“诶怎么了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吗？”男生看起来好像有点慌乱，“不行我必须要是完美形象。”
我愣了。喂喂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救一个不想干的人很有意思吗？居然还在关心形象。
手还在面前。“不没有，就是在想你为什么……”
刚要说出口的多管闲事又不知为何咽了下去，又为该怎么形容发愁。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男生爽朗一笑，哪怕阴沉的夜幕也遮不住他脸上的灿烂笑容，“同学，失礼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男生迅速靠过来拉住我的大衣擦去了上面的脏污。
很奇怪，明明是凛冬，但他身上好暖，挡住了寒气，又吹来一阵暖风。
整个走廊只留有一盏灯，借着些许的光亮我打量着他。何栩的头发稍长，五官端正，眼角弧度显得锋利，又被长睫毛所柔和，鼻梁挺直，唇形饱满色泽泛红。总的来说，是个能在女生心里夺得一席之地的长相。
“好了。”
衣上的污迹没了，只留下一片湿润。
这一片湿润，亦留在心尖上。
“同学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呀？你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班的？”男生凑到我面前。
——唔，好暖……
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多么老套的剧情！这个男生，在刚才，从一群“恶霸”当中，救了自己。
——英雄救美的桥段并没有那么受欢迎了谢谢！！
“……白昀，九年（三）班。”
“哦～白云啊。会飞吗？”
……智障吗。
“……是纪昀的昀。”
“嗯嗯白云～小白云～云云～小云云——”
“……喂你够了。”男生的嗓音清澈好听，明媚若阳光。我不知怎么了，难得感到有点别扭。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姓何名栩字靖阳，插班到了九年（十）班，还请多多指教。”这位何栩彬彬有礼的向我伸出了手，我略微犹豫，最终握了上去。
我轻颤了一瞬。
直到松开手我也没反应过来。好烫……
与我长年冰冷的手不一样，那只手温暖甚至有些灼热，掌心干燥泛红，指甲圆润干净，手腕处的一截表带盖住腕骨。
——生平第一次，我慌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是认为这个叫何栩的男生，多管闲事，却又不会厌烦。
这时我忽然反应过来，“字？”
谁知道何栩竟一脸坦然地回答，“对啊，字，靖阳。”
或许是他的回答或许平淡自然，我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就是另一个名字啦。”他语调上扬，看的出心情很好，“单名栩呢是母亲大人取的，靖阳是爷爷取的。”
“他最常说的便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我不由得垂眸，敛去满心嘲讽。
“白昀，你的名字是谁取的？”何栩笑嘻嘻的低头看着我，靠近才发现，自己只将将到他的肩膀。
原来他这么高的吗……
“我妈妈取的。”我望向窗外，夜晚悄悄降临了。
“时间不早了，感谢同学你的帮助，我先走了，再见。”我一刻也不想多待，毫无感激之心地说完这通鬼话后飞速的拿起书包就走。
“小云云我明天还来找你啊～”背后何栩的声音清晰又绵长。
——真是个怪人。
拐过十字路口就是一家花店。店里没人，只有门前的一盏孤灯在风中晃悠，看起来冷清极了。我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叮铃的脆响在同一时间响起。
“洋桔梗。”我冲着无人的店里喊到。不过多时，一小束包裹着棕色浅格纹花纸的洋桔梗由一位老人递给我，而后拜拜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轻抚手中的花，弯弯眉眼。又过去了一年啊……
眼前的门是最为普通的门，可给我的印象却是铁笼一样，刺骨冰冷。我伫立良久，才掏出钥匙开门。
——这里是我住宿的地方。虽然说是房屋，但程度也只限于普通的宾馆，只不过是免费的。自从妈妈去世后，我便寄宿在小姨家。小姨开始还碍于面子对我比较客气，吃穿都没亏我，可毕竟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我自然是个白吃饱，于是渐渐沦为真正寄人篱下的狼狈子弟。
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可总有些人看自己不顺眼，所以只好每天在学校待到夜深才走，互不干扰。
我轻声走进屋子，又轻轻带上了门。我的房间在一楼，二楼住着小姨一家。这里似乎原本是书房，地板上还有书柜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这里现在也有个书柜，只不过相较于以前小很多——毕竟屋子可只有那么大。
我压抑着心底的喜悦，慢慢跪坐在地上，打开了一格柜门。
——里面是妈妈的照片，并非黑白，而是鲜艳的生活照。
那是七年前在一片花海中拍的，正中央的女人纤弱苍白，面容略带憔悴，笑的恬静柔和，一袭素净白裙竟显出几分纯真与温柔，细长的臂弯里是一大束洋桔梗——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妈妈，我又给你买来你最爱的花啦。”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心底的爱意和喜悦就快压不住了。
面前的一切只剩下那四四方方一小块，映在我的眼里。相框的玻璃折射的微光又将我纳入其中。
——是个面色潮红，眼尾下垂，眼睛微眯，笑容灿烂的男孩子。
台灯昏黄的光线在屋里挑起一抹亮色，镀上一层迷蒙，男孩的神色模糊不清。
“呐妈妈，最近过得怎么样呀？和他还好吗？他没有再打你吧。”眼中的妈妈活了过来，正笑盈盈地注视自己，“我不会让他打你的，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妈妈，谁也抢不走，谁也不能欺负，嘿嘿。”
“妈妈妈妈，你可以再抱我一次吗？好温暖的……”我笑着张开双臂，“妈妈……”
然而等了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
细微的猫叫并没有引起注意，反而是散落一地的猫毛沾在了桔梗上，与花连成阴惨惨一片，仿佛在嘲笑我的求而不得。
手指不住地颤抖，我突然发狠，抓起花束猛地砸向柜子。花瓣霎时破败，零零散散落了满地。朦胧间有什么碎掉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我浑然不觉，“……妈妈，你又要丢下我吗？为什么？！难道我就这么不好吗！！我就这么不值得留恋吗？！为什么不要我！！你什么要走！为什么！”
“你凭什么走！只是一个拥抱而已！你都吝啬于给我吗！妈妈！你说话啊！！”
“为什么……”
我发疯了一样质问妈妈，手里掐住的是柔软，机械的，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为什么？
我明明做到了呀，为什么不肯对我笑一笑？我到底该怎样做你才能多分给我一点爱？你说！你说啊！！
混乱中摸到了不知是什么物体，我看着眼前明明在笑却不愿抱自己一下的妈妈，突然冷静下来。“呐，妈妈，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我抬起胳膊对着妈妈一通猛砸，飞溅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好暖和……
“妈妈，你好温暖……”我喃喃道，“这是妈妈的体温……你肯抱我了，我好开心。”
男孩脸上满是餍足，笑容干净童真，看起来乖巧安静，跪坐在地上——尽管玻璃碎片顺着肌肤纹理或深或浅刺入，但他好像没有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脑袋晕沉沉的。
——啊，刚刚和妈妈拥抱了呢。
桌上的闹钟指针指向两点，台灯依旧晕染着一片昏暗，模糊地照亮四周的狼藉。
——飞溅出的红色液体，凌乱不堪的桌柜，东倒西歪的相框，碎了一地的玻璃杯，还有破破烂烂的洋桔梗。
我无神地望着那束桔梗，感到一阵慌乱，脸色一瞬间惨白。
“对、对不起，我把你最喜欢的花弄坏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再买一束的，原谅我好吗？”我胡乱地收起那束惨淡的花，结果没能拿住，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我小心翼翼地膝行到妈妈跟前，如小狗般恳求，视野在泪水下变得模糊。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我、我总是做不好，所以才会惹你生气……对不起呜呜……”我抽噎着道歉，伏在地上乞求着。
我想要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狼狈样。这样会让妈妈更讨厌的……
可手上满是血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