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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part.4 ...

  •   西马隆人属于四处漂泊的民族,自数千年前起便以杀戮闻名,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两千年来它不断壮大自己的人口密度,直至赶上一个国家,最终它如愿以偿吞并了南方大陆最大的人类国家,并以一种极度羞辱的方式,将卡罗利亚沦为自治区。
      千年隐忍,一朝爆发。
      这是军事学家在评论西马隆时用的做多一句话。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西马隆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下没多久,一场权力与利益的内战爆发了。
      是人都是自私的,打仗时为国为民理所当然,一旦太平了贵族集权与平民生活水平过低的矛盾便显现出来。在西马隆下级贵族与平民唯一的不同仅在于多了一个头衔,所以当时的矛盾主要体现在上下级贵族之间。
      攻城容易守城难,西马隆王是个优秀的军事家,而非政治家,对于臣下矛盾的愈演愈烈却束手无策,最终眼睁睁地看着一手打下的江山一分为二。
      在攻下卡罗利亚的第十个年头,西马隆成了大小西马隆的总称,大西马隆王即是原西马隆王,小西马隆王则是原西马隆的一名中等军官。
      据说当时内战的导火索是一没落贵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了王族,结果一把火烧了他全家。这一烧直接燃起了下层民众的怒火,于是曾经率领过一支军队的军官带着怒过滔天的百姓揭竿起义了。
      今天的大西马隆王族虽然没有过去那么腐败,可也没有放下他们愚蠢的骄傲。尅里亚毗邻王都,时常可以看见那些纨绔们的马车嚣张地卷起一片尘土,被波及的路人却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距离那场震惊四座的内战已过去百余年,但嗜战的西马隆并未就此停息,大西马隆依然凭借它的强大践踏着其他国家的尊严。
      然而再厉害的狮子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无论是一百年前的西马隆,还是今天的大西马隆,两千年来无数次进攻真魔国却始终无法在生死交锋中占据绝对上风,最好的一次也只是令对方付出两亿赔款而已。
      最近的战争仍在继续,我方的战况并不乐观,魔族们显然在武力上也下过不少功夫。
      尅里亚仿佛笼罩在绝望的阴影里,每天都有新的阵亡名单贴在城主府门前的石碑上,以致全城的怨气全集中在我家。
      战争在继续,全国范围的征兵也在继续。就在尅里亚的第一批新兵送往前线刚过半年,父亲带回来一条消息——□□家现任当家牺牲了。说是牺牲,实际上却是病死在营地中,据说当时他到军队报道没几天就因过度劳累病倒,如此便一直躺倒死。若非爷爷事先给过将军好处,不然军队绝不会养一个毫无用处的人,更不要说最后还以“牺牲”上报了。
      自从跟勒德闹翻我就没再干过倒贴的蠢事,□□家的境况一落千丈,这死女人,嘴软一点会死么?
      10天后,勒德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我家,听法里娅讲,她穿得很正式,言行举止都恢复了往日的高贵气度,就连最不待见她的法里娅都挑不出一丝瑕疵。若说从前我对追到勒德有那么一丝把握,那么跟她闹僵后我便开始重新审视两人的价值观,也就在她来我家的那一刻起,我终于明白了我们根本没有缘分。
      那天我恰好不在家,而是去了露天广场的地下实验室。距爷爷上次被杰内乌斯气跑后整整十天没再踏足此地,以前他往返这里的最长时间间隔最多不超过三天,可见这次他的肝火旺到了什么程度。
      杰内乌斯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老朋友,总是挂着微笑,脸上的皱纹也扯出一个弧度。
      整整一天,我们没有太多的话题,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在看他倒腾各种试剂,他说他想要研究出一样能够完全封印负面情感的东西,而非靠武力来压制。
      他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期待,可又难掩对时光流逝的失落。我没能理解话里的意思,只是任凭他把想说的说出来,我相信这些话爷爷从来没听到过,不是他不信任爷爷,我想就是因为太信任了才不想让对方知道,因为有些话一下子全说出来说明一切也快到终点了。
      也许是对人生有所感悟,久居地下的他居然说出了现在最忌讳的事。
      “我想去真魔国看看。”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却看着一排试剂发呆,平淡到就像在说“我要吃排骨”。
      突然他转向我,笑道:“别说出去哦,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天呢。”
      我的头摇得像破浪鼓,一时竟说不出其他。
      当天夜里我回到家,才听法里娅说白天勒德来过,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听她又说勒德送来一张请柬。
      一口水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喷在可怜的法里娅身上。
      请柬的内容是,勒德即将和她堂兄结婚,日期是下个月六号。
      人生真是事事难料,名门□□家最终还是走上了传统没落贵族的老路,本家的女儿嫁给分家的儿子,以此保证“□□”这个姓不被抹杀。
      勒德的婚礼办得很夸张,甚至连王室都送来贺礼,除了新郎及其娘家兴奋地满面红光,其他人都不无嘲讽地看着这场婚礼,女主角更是直到晚上才露面。
      结婚前夕,杰内乌斯破天荒地从地下广场出关了,当他出现在尅里亚的街头一角,看到他的人都窃窃私语,实在想不到这个肤色苍白到青筋都露出来的老人究竟是谁。
      直到勒德的婚礼结束,他都躺在他以前的卧室里。勒德、我爷爷和我陪了他一个白天,他们两个谁都没开口,我跟爷爷看着干着急。直到日落西山,阳光与地表逐渐趋于平行,她才说:“爷爷,我该走了。”然后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孙女穿着玫瑰色礼服,缓缓地走出他的视野,门关上的声音很是刺耳。
      杰内乌斯叹口气,视线渐渐转向泛黄的窗外,街上的喧闹、人声的鼎沸、车马急驶的声音,此刻都与他无关。
      几分钟后,我们惊讶地看到他突然笑了起来,朝着天花板,和煦的笑容令人忽略了他的身体状况。
      “终于看到了。”
      我们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当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挂着最后的微笑走完了今世的人生。
      之后过了几年,我从王都办事回来路过露天广场,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朝地下实验室的方向走去。拨开栅栏,移开堆叠的岩石,赫然发现底下埋了块石碑,整齐地刻了两行字:
      北国风光,万里苍茫,醉梦秋云,遒尽年光。
      垂首浅笑,百年斩逝,月伴风随,天地残殇。

      北国北国,我知道杰内乌斯很想去真魔国,而真魔国却恰恰在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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