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长夜无边》黑色平衡

3、03

　　黑暗环绕的世界对于缺乏维生素A的人而言是一大致命伤，虽不会降低新陈代谢，但被吓去半条命就不好了。
　　村田健此刻就坐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空间里，举目四望一片漆黑，然伸手可见五指，其光源源自一堆熊熊燃烧的炉火。据创始人描述，但凡他看得到的均拜他无聊的想象力所赐。
　　如是说来……真王陛下，你是否也是我想出来的。
　　村田以指敲击着冰冷的石桌，有些不耐，可还是不得不洗耳恭听对面金发男子的独唱，他说这是双黑大贤者遗失的记忆，只是村田对教科书上都不曾有的历史并不感兴趣。
　　村田记得很清楚，从雷江那代开始，这个霸道的男人便神出鬼没般地出现于世，而他的出现除了打乱他们的生活外，没有产生其他正面影响。
　　村田不明白，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雷江也好，克里斯汀也罢，两个不同人格不同性质的人就此走上末路。
　　也许真的就是所谓的命格，可同样的经历，他，村田健，不想再重复一遍。
　　设想是好的，可村田并无把握。
　　缓缓地闭上眼睛，低沉的声音依旧飘进听力很好的耳朵。今天一天都在忙于奔波，从日本到美国。为了在没有魔王的情况下前往异世界，必须借由与这边世界存在纽带的东西的力量。在鲍伯背信弃义后，幸得荷西·罗德里盖斯医生相助前往美国，在葛雷弗斯家以前的管家的曾孙子那里得到“冻土劫火”的装饰碎片。
　　结果，在他以为自己就快变成火球时，被一股冷气抓住，接下来就被强大到几乎要扯断手腕的力量拽到这个有点阴冷的地方。
　　村田便是以“大”字型的姿势躺在地上与魔族的始祖打招呼的。
　　对于村田的不专心真王并不恼，相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头发还带着焦味的少年，直到后者因为对方炽热的眼神而无暇假寐。
　　“怎么一副很疲累的样子，你不是一直对过去耿耿于怀么。”
　　“都是别人的记忆。”
　　村田说得无所谓，只是连他都吃不准是事实多一点，还是强调占上风。若不及时表明，他怕自己会像雷江或者克里斯汀那样被记忆的漩涡吞噬。
　　真王自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天生的王者，就算在位时间不长，可与生俱来的霸气与高傲不会与位居上座的时长成对等关系。
　　想来四千年前的一次预谋刺杀让他对任何人产生了戒备，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致使他对大贤者植下诅咒的萌芽，可几百个轮回的煎熬即使解释为“惩罚”也太过悠谬。村田最介怀的无非是这个。
　　这个人连亲弟弟都能利用，还有什么做不到。
　　前方传来的笑声爽朗不羁，宛若清风吹散一片沉雾，令人开朗明镜，只是用来对付村田稍欠火候。
　　“事到如今再说些你知道的事未免太虚伪了吧。你一直吵着要找回遗忘的过去，虽然那个时候我闭口不谈，但我不想你由于被至亲利用险些犯下大错而自责，所以到现在才告诉你。”
　　“‘被至亲利用险些犯下大错’？”村田不禁提高嗓音，“陛下，那你倒是说说你那重要的贤者大人何时不是被利用的一方。”
　　疑问的句式，到了嘴边却成了陈述的语气。村田维持着好整以暇的坐姿，荡开微笑的唇边隐约夹带着嘲讽，落在真王眼里犹自当初那个风姿跃然的闇黑拥有者。
　　炉火噼噼啪啪地烧着，点点星火在火舌上窜动，很难相信这幅逼真的画面是凭空想象而来，而村田更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真王耸耸肩，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模样，脸上依旧保持着村田看来相当欠扁的笑容：“所有的‘利用’都是有前提的不是么，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他说的是事实，村田无言以对。
　　自古以来，君臣间的恩怨比比皆是。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时此刻村田坐在这里，是否也可以算在其中。
　　“可你的‘前提’却是致命的包袱。”
　　“你终究是恨我的了。”
　　村田淡淡一笑：“你很看得起你自己呢，真王陛下。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大贤者从未恨过你，哪怕后来知道因为你的缘故使他活在你铺好的道路上；至于雷江和克里斯汀，更是不知从何恨起。”
　　真王的神情变得严肃，抿唇不语的样子说不清是怅然还是怒意，在一片黑的环境下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村田不禁打一冷战。
　　眼前的男人是真魔国的开国领袖，封印创主、团结魔族、反向操作人类的恐惧，建立真魔国的人物。是在死后仍然保有力量，经过反复不断的兴衰，在其它国家不停兴盛灭亡时，唯一排斥国家必定衰亡的道理，四千年来不停保护国家的人。
　　就算村田能够靠着现代人的交涉手段弥补年龄与经验的差距，但王族间的明争暗斗令他过早地学会察言观色，一介高中生耍的花招自是不会骗过他的眼睛。
　　“那你怕什么？”
　　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俊美无铸的脸上道不尽风流，一双顾盼生辉的蓝色眼睛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村田一顿，反射性地看向真王，恰好对上那双碧海星辰般的深邃眼瞳。这双眼睛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凛若冰霜，若非天生的王者风范使然，岂能如是这般将君王的威仪表现得淋漓尽致。
　　村田以为这一世过后就能摆脱大贤者的记忆，包括历代灵魂拥有者的。
　　然而，当他此生第一次听到那人的声音时，他彷徨了。不是没有害怕过，只是像此刻被拆穿心思还是头一遭。
　　玻璃镜片下的眼睛漆似沉夜，在乌漆抹黑的空间里仿佛是唯一的一颗星子，幽光璀璨，微波潋滟。
　　村田轻笑：“你不是明知顾问么，面对权势并存的大人，有哪个小孩会不怕。”
　　真王挑眉：“这就是你对我下的定义？”
　　“难道不合你意？”
　　“你应该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久居黑暗的男子平静地说着，他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富有磁性，低沉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可村田不想买他的帐。
　　“盒子。”
　　“什么？”
　　“我要你帮我收集盒子。”
　　村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对方的下一句话瞬间勾起了他的怒火。
　　“若想回到你的新王身边就必须答应帮我收集盒子，不然我不会让你回去。”
　　村田冷笑：“陛下该不会想用这么过时的手段软禁我吧。”他环顾四周，“而且是这种地方。”
　　真王摇头：“当然不是，你可以回地球，但我会想方设法分开你和魔王。”
　　“开玩笑，涉谷不是你选择的魔王么，这么做于你和真魔国都没好处吧。”
　　“原来他叫涉谷。”真王意有所指地点点头，“因为你太重视他了。”指了指不断燃烧的火炉，它边缘的金属片被烧得通红，光是看着都要发毛。
　　可那是“冻土劫火”的附属品，只有靠着它与盒子相互吸引的性质方可离开这里。
　　真王说：“想些凉快的东西吧，对你来说那是唯一的出口，一旦你打破规约我会立刻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