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长夜无边》黑色平衡

2、02

　　顺着凡尔登大道往里走，零零星星地村子分散在郊外，各处的村庄随着交通通讯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在呈现开放和变革趋势的同时，与城市的交流亦愈发频繁。
　　教职人员的言传身教和报纸的发行等，都给乡村送来了一阵阵现代文明的春风，而位于法兰西最北端的村庄的加斯东·雷江则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医生。
　　雷江一家上一代还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到了这一代反倒弃农从医了。
　　雷江医生的妻子是村里少有的黑发女子，美女谈不上，但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据说在结婚前相当撩人。他的儿子一方面继承母亲的发色，另一方面却突变似的拥有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有别于亚洲人那种内圈近灰色，而是彻彻底底的黑色。就像此刻年仅三岁的安里·雷江所处的空间那样，黑洞也不会比这更黑了。
　　这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明明黑似沉夜，却可目视；周围黑得根本搞不清方向，可眼前的男子却是笔直地朝自己走来的，简直就是认准了他所在的方位。
　　这个男人长了一头及肩的金发，在看似没有空气流动的空间里隐隐飘动，如海般的蓝色瞳孔在黑洞洞的环境里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安里看得出神，以他三英尺左右的个子还不到男子的胯部，他仰着脑袋，怔怔地看着陌生男子眼中自己的身影。
　　四目对望，一如往昔。然咫尺之间，却是千载相隔。
　　金发男子突然笑道：“你变这么小我还真不太适应。”
　　安里老老实实地伸出三根指头：“三岁是这个身高没错吧。”
　　“可在我眼里你何止三岁。”
　　“三”在某方面倒不是个确数，反倒指多。
　　安里歪着一个巴掌就能摆平的小脑袋，三根肉呼呼的指头依旧竖着，眼珠子往旁边转了转，然后又聚焦于初识男子的脸上。
　　真王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捏了捏小孩子特有的圆脸，引起对方一阵不满。
　　真王嗤笑道：“难道没人这么捏过你么？”
　　安里皱着眉说：“有，但村里人都认识，我又不认识你，你没这个资格。”
　　真王苦笑，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摆正脸，用灌输知识的口吻道：“记住，这个世上没人比我更有这个资格。”
　　安里急了，小脸皱成一团：“骗人，爸爸才最有资格。”然后给了真王一拳。
　　小孩子的拳头根本毫无力道可言，一拳下去不痛不痒，可要是打对地方了也是挺头痛的。
　　真王憋足了劲才不致在小孩子面前破功，一百八十度转身后迅速弯腰，两手相交于一点，整个人抖得堪比风中飘零的落叶，无比凄凉。
　　对于他的一系列动作，小屁孩是不会懂的，眨巴着纯真的大眼，打骂说都不见得，唯有自认倒霉。
　　真王还在徒自颤抖，安里嘟着嘴：“叔叔，你在干嘛？”
　　不发声音还好，这一声“叔叔”叫得当事人病情加重，直接倒进想象力集成的椅子里。
　　安里击掌惊呼：“叔叔还会变戏法！”
　　真王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话：“论年龄你该叫我哥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有我这么年轻的叔叔么！”
　　“你不就是么。”
　　“……”
　　性格是跟着灵魂跑的。真王对大贤者的评价又打了个差评：你性格烂就烂了，怎么还去误导人家小孩子。
　　真王清了清喉，甚是大方地说：“念你童言无忌，我就不计较了。”觉得痛得差不多了，他又起身，居高临下地下发命令，“认识我的人都叫我真王，你也可以这么叫。”
　　安里看着他没反应。
　　真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没明白？”
　　安里摇摇头：“不是，总觉得这个称呼在哪听过。”
　　孩子的眼里透出与年龄不符的迷茫，只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真王并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
　　接近灵魂拥有者是他计划了几世的行为，为几句话动容不是他的风格，何况安里是因为记忆不全才会如此举棋不定。
　　三千多年的等待，说句老实话，若不是想到那人的灵魂还在世上，即便真王有再大的耐心也不甘于黑暗世界的茕茕孑立。
　　越过四面环绕的玻璃墙，紫罗兰风姿淡雅清香四溢，千日红迤逦娇艳美轮美奂，在无边长夜里尽情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