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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廿二集 忆苦思甜 ...

  •   乡村的黎明,院子周围一遍寂静,在鸡笼里睁开了眼睛。随着‘喔、喔、喔’鸡公大声报晓,拥抱了一夜,亲吻了一夜的天和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在天地的唇边,便展现出了一个新的世界。
      在农村有一个耳熟能详、广为流传的放牛娃故事,家喻户晓。
      有一个人在山上看见一个放牛娃,于是就产生了大致如下的对话:
      “你那么辛苦放牛为了是什么呀”
      “为了牛长大了能卖钱。”
      “你挣钱做什么呀”
      “娶媳妇呗。”
      “娶完媳妇呢?”
      “生娃。”
      “然后呢?”
      “嘻嘻.... 让娃放牛呀,我爸就是这么做的。”
      这个故事流传了百来年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个笑话,都认为放牛娃目光短浅、胸无大志,苟且人生。
      其实,人活着是一种心情,穷富也好,得失也罢,都是过眼云烟。知足者常乐,简单生活才是幸福人生,心灵负重会怨天尤人。
      人这一辈子怎么过都是过,与其皱眉头还不如偷着乐。原来老祖宗的‘中庸’不是那么胡乱一说。
      放牛是一件有趣的事,为了给家里减少负担,农村小孩都会义不容辞选择放牛,不但可以骑牛还可以为家里挣工分。放牛是很多小孩的童年趣事。
      星期天早上,任正文和任正行起得特别早,任正文涮锅淘米,把猪食倒人大锅里。任正行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刮燃火柴点燃麦草,开始生火煮饭。右手来回不停的拉着风箱,风箱发出悦耳动听的‘嘀嗒、嘀嗒’声音,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任正行一边拉着风箱生火煮早饭,一边着急的大声问道: “大哥,我们煮好早饭再去牛棚,还能号上牛吗?”
      “现在几点钟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家里的鸡公才叫了第一回,反正早上六点钟的广播还没有叫,相信我们煮好饭应该还能号上牛。”
      “大哥,晚上我没有睡着,家里的鸡公都叫了好多回啦,你啷个才听见叫一回呢?
      “不会吧?正常的鸡公一个晚上只叫两回,鸡公第一回打鸣一般是凌晨3---4点左右,我们通常称这个时间段叫做拂晓,报晓就是这么来的。”
      “大哥,昨晚上的鸡公乱叫,我真没有骗你,所以我睡不着彻夜难眠。你叫我起床时,我眼睛早就睁得大大的了。”
      “昨天晚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老鼠又特别多,像在家里打仗一样,窜来窜去。甚至,就连床边上都跑来一只老鼠,吓我一大跳,下半夜我也睡不着,同样听见家里的鸡公在不停的乱叫,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大哥,我们今天去山上放牛会不会有不祥之兆。”
      “行老二,大清早你胡言乱语。今天,你啷个变成瓜娃子啦。”
      任正文和任正行兄弟俩把早饭煮好了,高兴的端着煤油灯走出了灶房。
      “大哥,我们把早饭煮好了,不吃早饭就去山上放牛吗?”
      “等你把早饭吃了,牛棚里的牛早被人家号去了,你放屁的牛。”
      任正文手里拿着谷草做的火把,大声继续说道:“行老二,一顿饭不吃相信饿不死你。快点,我们出发。”
      任正文俩兄弟轻轻打开双开门,哥弟俩悄悄的走出家门,点燃谷草做的火把,火急火燎跑向生产队的大牛棚去号牛。
      生产队牛棚养了6头水牛。孩子们争先恐后都想去放牛,每天放牛的小孩都很多。要想能放牛,唯一的办法就是必须早起去号牛。
      任正文举起火把,任正行紧跟其后。着急的大声说道:“行老二,快点跑,去迟了号不到牛,就无法挣上工分。”
      任正行跑后面,火把的烟子又大又浓,眼泪都被熏了出来,非常难受。“大哥,烟子熏到我啦,你把火把举高一点嘛。”
      任正文马上停下来,侧着身子站在路边上。大声说道:“你快跑在我前面来,这样大家都能看见路,也不会被烟子熏着了。”
      兄弟俩跑了七八分钟时间,终于跑到生产队牛棚,累得上下喘粗气。任正行迫不及待打开牛圈门,欣喜若狂。 “大哥,你看牛棚里没有其他人,我们应该起得最早的。”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会不会有人故意躲在牛棚里醒我们瞌睡,我们还是先进牛棚里找一找,会不会有其他人比我们先到。”
      任正文不放心说完举起火把在牛圈里认真仔细搜索着,看见一头头黑色水牛卧睡在地上,牛儿们仰头睁着大眼睛,悠闲的来回慢慢咀嚼。牛屁股后面都有一堆硕大的牛粪。整个牛圈看完了没有发现其他人,欣喜若狂。“行老二,牛棚里没有其他人,我们是最早的。你去号性格温顺的‘莎莎’,我去号温柔似水的‘水上飘’。”
      任正文刚把话说完。忽然,手感到炽热的疼痛,原来火把已经快烧完烫着手了。任正文飞快的跑出牛棚,把燃烧的火把轻轻放在地上,双脚来回踩在上面,直到踩熄为止,。
      任正文走进牛棚,抓着‘水上飘’的颈棕长毛,左脚踩在牛的前脚垮上,身子用力一跃,轻松就骑到牛背上了,喜笑颜开。
      任正行个子有点矮,抓住‘莎莎’的颈棕毛,左脚踩在牛的左脚拐上,接连试了几次,最终还是骑到牛背上。昂首挺胸,像骑兵一样神采奕奕,兴奋不已。忽然,大惊失色。“大哥,你看有人把着火把来啦。”
      “快,我们躲在牛身后黑他们一下。”
      任正文说完和弟兄淘气的从牛背上跳了下来,悄悄的躲在牛背后,一声不吭。
      金家福打着火把兴奋的来到了牛棚,把燃烧的火把丢在地上用脚不停的踩熄。“家同,你先进去牛圈看看,有人来号牛没有?如果没有人,你号性格温柔的‘莎莎’,我号温柔似水的‘水上飘’。”
      “嘘、嘘、嘘………”金家同推开牛棚的门,看见牛圈里漆黑,用嘴不停的吹着口哨来壮胆。胆战心惊大声喊道:“里面有人没有?里面有人没有?”
      金家福和兄弟出门时的开门和关门声,惊醒了熟睡的父亲。
      金顺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蚊帐坐在床边,掏出烟袋摸黑裹着叶子烟,刮燃火柴点燃烟。悠闲的抽起烟来,大口大口吸着叶子烟,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房间里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蚊子,发出讨厌的‘嗡嗡’声。
      金顺财用力吐出嘴里的烟子,刺鼻难闻的烟草味薰得蚊子四处逃跑,立刻安静了许多。
      金家同听见牛群里不停的在慢慢的回嚼声,没有听见其他声音,喜出望外。“二哥,牛棚里没有人,我们是最早的。‘莎莎’是我的,‘水上飘’就是你的了。”
      俩兄弟刮燃火柴,凭借火柴微弱的光一起走进牛棚,走到‘莎莎’和‘水上飘’的面前,正准备骑到牛背上去。
      “哇、哇………”突然,任正文和任正行从牛后面窜出来,大声叫着。吓得金家福连连后退,金家同直接吓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哈、哈、哈……”任正文俩兄弟忍不住开怀大笑。
      金家福惊魂未定,大声说道:“大女子、二女子,人黑人是要黑死人的。”
      “天啦!差点吓死我了,原来是你们俩兄弟,你们啷个起这么早哦。”
      金顺财抽烟难闻刺鼻的味道,呛醒了媳妇。白素青睁开了眼睛,醒来不停的大声咳嗽。看见丈夫坐在床边上抽烟,不耐烦的大声说道:“顺财,你啷个大清早就开始抽烟了,难怪把我呛醒了,你还要人睡不呢?”
      “你那俩宝贝儿子才更早,都出门去生产队牛棚号牛去了。”
      金顺财看见媳妇已经睡醒了,刮燃手里的火柴点亮了床边木柜上的煤油灯。灯光忽明忽暗,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忽然,看见一条菜花蛇出现在小房间的墙脚边。
      “素青,你看,你的姐妹来看你啦。”
      白素青顺着丈夫的手指看过去,大惊失色。“天啦!那是一条菜花蛇!顺财,快,把它弄走。我最害怕蛇了。”
      “你不是巜白蛇传》里的青蛇吗?它是你的同类,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顺财,快把它弄走,求求你啦!”白素青闭着眼睛吓得连看不敢看。
      任正文迅速的骑在‘水上飘’的背上,露出得意的样子。
      “不好意思!性格温柔的‘莎莎’是我弟的,温柔似水的‘水上飘’我号上了。”
      任正行也跟着骑到‘莎莎’的牛背上,自豪的说道:“你们可以号安分守纪的‘金刚’和听话照做的‘皇贵妃’。”
      金家同抢着说道:“二哥,我号听话照做的‘皇贵妃’,安分守纪的‘金刚’就是你的。”
      金家福轻松骑在‘金刚’的牛背上,幽默风趣的说道:“剩下调皮捣蛋、惹事生非的‘孙悟空’;还有性格爆燥、倔犟的‘牛魔王’,看它们花落谁家。”
      “这俩头公牛不好放,一点儿都不听话。”任正文笑嬉嬉的说着。
      金顺财跑去灶房拿来火钳,用火钳夹着菜花蛇的头部七寸,打开双开门,快步走向院坝边,小心翼翼放生。“菜花蛇啊菜花蛇,不知道你是否啥子原因?但是,误闯了人的家里,犯了大忌,本来会有生命危险,念在我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放你一条生路,你去重生吧。”
      金顺财说完把蛇放生了,回到家里看见媳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笑着大声说道:“素青,就一条蛇看把你吓成啥样子啦,睁开眼睛吧,我已经把蛇放生了。”
      白素青心惊胆战的说道:“顺财,你真把蛇放生啦!”
      “是呀!有必要哄你干啥子,大丈夫一言九鼎!”
      “家里出现蛇,会不会有不祥之兆。”
      “蛇是农民伯伯的好朋友,专吃田里地里的老鼠,能有啥子不祥之兆呢?别想多了,说不定是吉祥之兆呢!”
      金家平和金家炳是上学读书的同学,又是在家做事成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俩人来到牛棚,牛棚里的牛只剩人‘牛魔王’和‘孙悟空’啦。
      任正行骑在牛背上着笑着说道:“算你们来得及时,‘牛魔王’和‘孙悟空’还等着你们。”
      金家福也笑着俏皮大声说道:“ ‘牛魔王’ 和 ‘孙悟空’ 落在你们家也算是名花有主啦。”
      “我是铁扇公主,有如意芭蕉扇,性格爆燥倔犟的‘牛魔王’服我管。”金家炳能说会道,笑容满面。
      “没办法,我是别无选择,剩下调皮捣蛋、惹事生非的‘孙悟空’归我啦。”金家平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喔、喔、喔……”生产队的鸡公陆续不停的又开始打鸣了。
      任正行听见生产队鸡公的打鸣声,欣喜若狂。“大哥,你听,天刚刚亮,生产队的鸡公真的又开始叫了。”
      “只要天一亮,这是鸡公第二次打鸣,雄鸡一声天下白,这第二回打鸣是叫勤劳的人民早起,叫读书的学生早起,勤奋看书学习。”任正文自信大声说着。
      早上六点钟,生产队的高音喇叭叫了,喇叭里正在播放《王二小放牛郎》歌声嘹亮。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九月十六那天早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掩护着几千老乡,正在那十分危急的时候……”大家高兴跟着广播大声唱着。
      任正信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忽然,听见广播叫了喜出望外,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杜宝呼呼大睡,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喊道:“小宝,小宝,快醒醒。广播叫了,你不是要听歌吗?”
      杜宝睁开了双眼,不停的揉来揉去,听见广播里的歌声喜出望外。“幺妹,谢谢你!广播里正在唱《王二小放牛郎》这首歌好听我喜欢。”
      任正信和杜宝俩人全神贯注的听着歌声,兴奋小声唱道:“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去了,不是她贪玩好耍丢了牛,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任新良一年四季都在外做手艺,屋里屋外的重活全都落在何庆芳身上,自然而然变成了家里主要劳动力,整天累得腰酸腿疼、精疲力尽。
      何庆芳被广播里的歌声惊醒了,惊慌失措从床上坐起来,马上穿衣起床。拿着火柴划燃,点亮了平柜上的煤油灯,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天啦,广播都叫了,居然还不知道,赶快起床煮早饭啰。”
      杜宝看见何庆芳穿衣起床,笑着问道:“干妈,你醒了。”
      “小宝,你咱不多睡一会儿呢?”
      “广播叫了,我想听歌,是幺妹叫醒我的。”
      “幺妹,你醒得早。啷个不叫醒我呢?也好早点起床去煮早饭。你看我这瞌睡太香了,都不知道醒了。”
      “妈,今天是礼拜天不读书。大哥和二哥已经把早饭煮好了,他们早就出门去牛棚号牛放牛去啦。”
      “幺妹,不准撒谎。你大哥和二哥会起那么早?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
      “妈,你不相信去灶房一看便知道了。”
      广播里歌声刚停,广播员大声通知。“通知,通知,三村四村的社员同志们,大家注意啦。经凤凰公社和党委决定,今天上午九点钟,在宜兴店学校召开‘忆苦思甜’大会,请大家积极参加。”
      何庆芳端着油灯站在堂屋立足认真倾听。忽然,从篱壁缝里吹进一股大风,把手里的煤油灯吹熄了。何庆芳看见小房间门缝里透出灯光来,轻轻推开房门一看,杜金和杜银趴在柜子上看书和做作业。“金花,银花,今天不是星期天吗?你们俩啷个起这么早呢?
      “干妈,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广播叫了睡不着,我和妹妹就起床啦。”
      杜银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做事小心严谨,上次杜财背不到古诗,被任老师重重的打了一回,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肉跳。“干妈,我们语文任老师非常严格,要求背诵的课文回学校背不了,老师用斑竹棍打手板心痛得很,我怕挨打。”
      何庆芳来到灶房,把煤油灯放在灶台上,看见锅盖上飘出一股热气,用右手揭开锅盖一看,锅里的南瓜稀饭热气腾腾。“天啦,大女子和二女子还真的把早饭给煮好了。”
      何庆芳感觉俩孩子长大懂事了,可以为家里做家务事了。心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辛酸。“沒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任正文骑在牛背上,忽然,听见广播里的通知,高兴的对着伙伴说道:“大家听广播,今天要在宜兴店学校召开‘忆苦思甜’大会。”
      金家福笑着说道:“今天召开‘忆苦思甜’会,就有‘忆苦思甜’饭吃。”
      “开完‘忆苦思甜’会,生产队都要煮‘忆苦思甜’饭,大家都能吃上‘忆苦思甜’饭。”金家同骑在牛背上兴奋的说着。
      金家炳大声说道:“今天生产队可以免费吃‘忆苦思甜’饭。”
      任正行从来没有吃过忆苦思甜饭,舌头外露嘟噜着小嘴,笑着说道:‘忆苦思甜’饭是甜的,早晓得我就不来放牛了,去免费吃‘忆苦思甜’饭。”
      金家平摇头晃脑大声说道:“我吃过一次‘忆苦思甜’饭不是甜的,一点都不好吃。”
      任新良一年四季出门在外做手艺,昨晚上回家来,看着杜宝和任正信跟着媳妇睡在一间床上,悄悄爬上柴楼上一间小床上睡觉。
      何庆芳把饭舀起放在灶台上,摆着一长排,孩子们高兴端起碗,争先恐后跑向堂屋,趴在八仙桌四边津津有味吃起饭来。
      任庆芳坐在八仙桌边,端起碗正要吃饭。忽然,想起了丈夫昨晚回家来了,悄悄的在任正信和杜宝耳边说道:“幺妹,小宝,柴楼上有一大懒猪,你们去把他叫醒,叫他赶快下楼吃早饭啦。”
      “懒猪……”任正信重复大声说着。
      杜宝笑着说道:“是干爹回家来了。”
      柴楼上放着一张小木床,白色蚊帐高高挂起,任新良躺在小床上,‘呼哧呼哧’睡得正香。任正信和杜宝轻轻的爬上楼梯,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
      杜宝在柴楼上找到一根稻草,右手拿着稻草轻轻的在干爹的鼻子上蜻蜓点水。任新良痒痒的,认为是鼻子上有蚊子,举起右手一巴掌打在脸上。只听见‘啪’的一声响,俩个孩子躲在床边,忍不住哈哈笑。
      任新良被笑声惊醒,看见是杜宝和任正信,兴奋的走下床来,开心的抱着俩孩子,不停的在脸上亲了起来,逗得俩孩子笑声不停。
      任新良背着杜宝,手里抱着任正信小心翼翼走下楼梯,来到媳妇睡觉的大房间,打开柜子,从柜子拿出一包东西。“小宝,幺妹,你们看,这是啥子………”
      “锅盔……”
      “还有花生和水果糖。”杜宝兴奋的说着。
      “快,拿出去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吃。”
      八仙桌上摆着一碗殷红萝卜泡菜。任新良、何庆芳和六个孩子围坐在八仙桌子傍边,开心吃着早饭。
      “庆芳,啷个没有看见大女子和二女子呢?”任新良着急的问着。
      “老汉,大哥和二哥去生产队放牛去了。”任正信抢着说道。
      何庆芳大声吩咐道:“三女子,你快点吃饭,吃完了把锅盔给你大哥和二哥送去,这俩孩子把早饭煮好了,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跑去放牛啦。”
      队长金顺财站在大榆树下,不停的敲打铜锣,用力的大声吆喝道:“社员同志们,今天在宜兴店学校召开‘忆苦思甜’大会,此会议非常重要,全员积极参加,不能请假耽搁。”
      任新良端着碗喝着稀饭,时不时的夹着泡菜放在嘴里,他一边嚼着泡菜一边对媳妇说道:“庆芳,家里孩子多,都正在长身体,在煮饭时尽量多放一点米,让孩子们稍微吃饱一点。”
      “新良,天下父母哪个不想自己儿女能吃上饱饭,可是家里就这点粮食,这饱一顿,饿一顿不行呀,得有长远计划和合理安排。当家才知油盐米贵!”
      任新良放下碗筷,从洗变色的中山服上衣包里,解开衣扣掏出一百一十块钱和二十斤粮票递给了媳妇。
      “新良,啷个这么多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在外面千万别做违法乱纪的事,即使再多的钱拿回家来,我也会不高兴的。”
      “庆芳,你放心,我除了在外做木工活,其他啥也不会,这钱是我几个月来挣的工钱,来得干净用得踏实。你去生产队上缴我这个季度的工分(五十块钱),剩下的钱去街上多买点大米和面条。昨天晚上我带回了三斤猪肉,放在碗柜里面的,孩子们应该好久都没有吃肉啦,晚上弄给大家吃。”
      “哦、哦、哦,可以打牙祭,有肉嘎嘎吃啰。”孩子们高兴的手舞足蹈,兴奋的欢呼着。
      杜金笑容满面,开心大声说道:“干爹,你真好!每次回家都给我们带回好吃的东西。”
      天亮了,任正文把锅盔分给伙伴们,大家高兴的骑在牛背上,开心吃着锅盔。赶着牛群走在牛道上,兴奋快乐的唱着《王二小放牛郎》的歌曲。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大家吃完早饭,关好各家房门,男女老少,三五结伴而行,成群结队有说有笑,欢歌笑语不停的摆着龙门阵,像过年一样热闹,欢天喜地去开会。宜兴店学校操场上人群接蹿而至、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操场上用教室里的课桌临时搭建了一个大舞台,舞台左边放着一张大公桌,桌上摆放个一个用红绸布包着的扩音器,一个银白色的大喇叭挂在学校的屋檐下,大喇叭正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声嘹亮、慷慨激昂。
      任正行和金家同把牛群赶在一块平地上啃草。忽然,高音喇叭里唱的什么歌都听得一清二楚。俩人高兴的跟着大声唱道:“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共产党辛劳为民族共产党他一心救中国,他指给了人民解放的道路他领导中国走向光明………”
      何庆芳左手牵着任正信,右手牵着杜宝的手,看着操场上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担心俩孩子还小挤丢了。“幺妹,小宝,今天开会的人很多,你们要紧跟着大人,千万别弄丢了。”
      任正信看着母亲笑着说道:“妈,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家。即使弄丢了,我和小宝都知道回家。”
      “我叫杜宝,我干爹叫任新良,我干妈叫何庆芳。”杜宝拉着何庆芳的手笑容满面,俏皮的说着。
      队长金顺财着急的找到何庆芳,心急如焚大声说道:“庆芳,大队上要求咱们队要多出节目进行表演,你组织安排一下,相信你的能力。”
      突然,高音喇叭停了,三村的任光银大队长站在扩音器面前大声讲话。“喂,喂,喂。社员同志们,大家静一静,不要讲话了。”
      操场上说话声和喧哗声突然停了,瞬间鸦雀无声,大家抬起头聚精会神认真听讲。
      “下面请公社党委书记陈书记讲话,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大队长话音未落,乡亲们热情鼓掌,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山坡上一个大石包上,金家福,任正文,金家俩和金家平,四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争上游,输了的就在脸上巴麻子。麻子是用废书纸撕成小手指大小,一张纸条代表一个麻子。
      忽然,金家福最后三个A上手,欣喜若狂,笑容满面大声说道:“你们看,我的牌太好了,从8到K的顺子一手打完,没牌了我赢啦。”
      任正文把手里的扑克一丢,笑着无助的说道:“哎呀,我们又输啦。”
      “大女子,快把脸转过来,我给你巴麻子。”
      金家福拿着纸条把口水吐在纸条上用手来回一抹,拿着纸条用力在脸上一拍,就轻松巴在任正文的脸上。
      任正文脸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纸条贴在脸上、鼻子、嘴巴上到处都是。调皮的说道:“你们看,我脸上粘满了麻子,没地方粘了,眼睛也看不见东西啦。”
      陈书记庄严的站在讲台上,对着话筒大声说道:“社员同志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把三四大队的社员同志们全部集中在宜兴店学校,召开“忆苦思甜”大会,回忆过去,展望未来。我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迈步在康庄大道上,我们的幸福生活是来之不易啊!
      你们是否还曾想起,在□□中,大家都没粮食吃,就去挖地下的草根,嚼起来只是仅仅觉得有一点甜而也,尽管这样,你也挖他也挖,大家都在挖,后来草根也挖完了。大家为了填饱肚子,就去山上扒树皮吃树皮,树皮吃下去胃受不了,只能大量的喝水,水喝多了就这肿一块,那肿一块的,大部分人都得水肿病………”
      陈书记伤心欲绝,吞声忍泪大声讲着,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绘声绘色、轻声细语,还是情不自禁伤心泪流。
      大家黯然失色,悲伤逆流成河。
      任正行和大哥没有吃早饭,跑去牛棚号牛,刚才吃了一小点锅盔也不顶用。现在肚子早也饿得呱呱叫。幸亏从家里悄悄带了一些豌豆和苞谷粒,准备一边放牛一边烤豌豆和烧苞谷吃。
      搬来三块石头,做成的临时灶台,金家同捡来了许多干树枝和干草草。
      任正行刮燃火柴,点燃干草草,干树枝在微风中熊熊燃烧,燃烧一会儿,灶里有燃烧过的明火。
      “家同,你看我从家里抓了一裤包豌豆。你从家里拿了多少豌豆?快拿出来烤来吃。”
      “你看,我也是悄悄抓了一裤包豌豆,我们全部烤来吃。”
      俩人说完把干豌豆,均匀的撒在明火上,然后又继续燃火。
      “十里风雪一片白,躲帐七天回家来,指望着熬过了这一关,挨冻受饿也能忍耐。猛听叫喜儿顶租子,好比那晴天打霹雳,喜儿啊!喜儿啊!我的命根子。父女俩死也不能离,老天单杀独根草,大水尽淹独木桥。”
      任新良扮演杨伯老,衣裳破烂,黯然失色,泪流满面,悲伤大声的唱着。
      杜金穿着一件红色破烂花布衣服,悲伤逆流成河,凄凉的大声唱道:“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爹出门去躲帐,整七那个天,三十那个晚上还没回还,大婶给了玉交子面,我盼我的爹爹回家过年……”杜金泪流满面早也哭成了泪人。
      忽然,任幺公站在人群里,右手高举起,用力握紧拳头大声喊道:“打倒旧社会,迎接新社会!”
      干豌豆在烈火高温的烘干下,一会儿,烤熟了的豌豆劈里啪啦,像跳骚一样四处乱跳,跳在草丛里裂开一道小口,发出清香,放在嘴里来回嚼着,发出‘乒乓’清脆的声音。纯香可口。
      任正信和杜宝穿着破衣烂裳,手里挎着一个破竹篓,在路上埋头弯腰捡牛车落下的小煤块,姐妹俩人兴奋的捡着地上的小煤块,被地主发现了,带着一帮手下,用手里的拐杖痛打着姐妹俩,姐妹俩伤心哭泣……
      忽然,操场上的人们站不稳,不停的东倒西歪。桌子上的茶杯全都滑落在地上,发出“啪啪啪”声响。学校屋檐的瓦片纷纷扬扬坠落在地上“劈里啪啪”大声响起。
      “地震来了………”
      任幺去趴在地上,第一反应,着急大声喊道:“大家就地蹲下,不要乱跑……”
      瞬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山岳开始怒吼,大树不停的摇摆,田里的水来回激起大波浪,山上大石滚下来,山体滑坡,地动山摇,飞砂走石。
      操场上人群乱作一团,小孩撕心裂肺大声啼哭,大人心急如焚大声叫喊,鬼哭狼嚎。哭声,叫声,撞击声,声声入耳……
      任新良双手紧紧抱住俩孩子,大声着急的的喊道:“操场上最安全,大家不要乱跑。”
      忽然,山上掉下一块大石,不偏不倚正好砸向金顺昌,任正文义不容辞一个健步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将金家福扑倒就地一滚,巨石瞬间侧身从脚边飞快的滑落掉下山坡滚在地里,灾难险些发生。
      金家福吓得脸色苍白,心惊胆战:“大∽女子,谢谢你∽你救了我。”
      陈书记双手抓住桌子,努力站在台上,看见场面乱作一团。着急的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怕,千万别乱跑。趴在操场上最安全。”
      大概一分钟左右,地震瞬间消失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操场周围一片狼藉,大家战胆心惊、惊魂未定。
      陈书记看见地震过去了,乡亲们安然无恙,喜出望外。“乡亲们,地震已经过去了,大家和家人联系一下,检查核实一下,是否有重伤人员没有?看看伤亡情况怎么样?有重伤我们就必须要送医院。”
      大家站在操场上腿脚发软,黯然失色,惊魂未定。被刚才的地震吓憨了,现在都还胆战心惊。
      舞台上的喇叭线也被地震揺下的瓦片砸断了。陈书记站在舞台上黯然神伤,悲喜交加大声说道:“乡亲们,刚才我们不幸遭遇了地震,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生死考验,当时我的心都崩溃了。幸亏地震瞬间过去,庆幸乡亲们的生命是安全的,财产损失也算不大,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否则,后果严重不堪设想。刚才地震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压力。现在,我宣布‘忆苦思甜’会圆满结束,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广播六点准时叫了,改变了惜日歌唱,广播里深情、伤心的播放着河北省唐山大地震。
      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53.8秒,中国河北省唐山丰南一带(东经118.2°,北纬39.6°)发生了强度里氏7.8级(矩震级7.5级)地震。
      “天啦!昨天我们这里是大地震之前的小震。”何庆芳听着广播,回忆昨天发生的地震,现在还惊魂未定。
      早上,大家端着碗吃着早饭,站立在大榆树下,立足侧耳倾听大喇叭,黯然神伤。
      “妈啦!啷个唐山会大地震呢?”蒋玉贞害怕的讲着。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周树琴坚定说着。
      金顺财大声自信说道:“灾难无情,人间有爱,愿唐山人民拥有快乐的明天。”
      任幺公听着广播大声说道:“中国有强大的解放军和四万万同胞做坚强后盾,唐山人民一定会勇敢面对,克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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