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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个儿要高兴~咱们那个老百姓呀吼嘿,今个儿真高兴!”白铁军哼着走调的小曲儿,挑着眉,眯着眼,噼里啪啦打着字。

      “老白,你这是咋啦?”甘小宁椅子一旋,凑过来就伸手去捏白铁军的下巴,“乐颠了啊?”

      “去!”白铁军拂开甘小宁的手,昂着下巴斜睨他一眼,“我是为重获自由、重获新生而歌唱!”

      对面马小帅一听,立刻兴致勃勃地抬头:“怎么,阿姨不逼你相亲了?”

      “聪明!”说到那连续相亲失败二十五次的经历,白铁军就悲哀,无比地悲哀,其实他也不急着找对象,可家里老催得凶,但现在他终于解脱了,“我妈最近去听了讲座,回来脾气也好了,性子也不急了。天天就忙着跟小区里的三姑六婆宣传听来的理念,也没空管我了。”

      “讲座,什么讲座啊?”甘小宁搭着白铁军的肩,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嘛。”白铁军一敲键盘,“曙光义工会的免费讲座。”

      “——什么?”一直埋头工作的许三多忽然望向这边,“曙光义工会?”

      白铁军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办公厅里众人了然:“原来是‘曙光’啊。知道,知道。”

      许三多皱眉:“曙光义工会,就是曙光义工联盟吧?很有名吗?”

      “三多同志啊,我敢打赌,平时你一定不怎么看电视新闻吧?”面对许三多的‘孤陋寡闻’,白铁军面部表情极其灵活地上演了一出‘友邦惊诧论’,“曙光义工会很有名的!新闻都登过好几回了。人家可是国内最大的义工组织啊!而且慈善救济啊,开讲座辅导心理问题啥的,还得过国家表彰呢。”

      沉默了会儿,许三多看向白铁军:“老白,这个讲座下次什么时候再开啊?我能去听听么?”

      “当然可以。义务讲座面向公众,直接进去就行,不收门票的。”白铁军抓抓脑袋,“下次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可以上网查查,百度雅虎啊,一搜就有了。”

      “谢谢。”得了答案,许三多又隐到电脑后面去了。白铁军和甘小宁对看一眼,耸耸肩:许三多人不错,可惜闷了点儿,都来A市警局大半年了,却似乎仍和大家有种说不出的隔阂。

      打开百度,输入“曙光义工”,点击‘百度一下’,瞬间就出现了满满一屏信息。许三多拖着鼠标往后翻:10页,20页,30,40……总共60页关于曙光义工联盟的搜索信息!

      官方网站,宣传广告,民间自发组织的论坛、聊天室,还有私人写在博客里的赞叹欣赏、讲座心得……看着那些搜索结果,许三多觉得有点可怕:这个义工组织就像一张悄悄展开的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渗入到了无数人的生活之中。

      点开官网的A市分站,扫过最新信息,然后定格:7月23日,晚8点,中鑫大学水上报告厅,曙光义工会免费讲座活动。主讲人,张碧嘉女士——许三多神色一凛:张碧嘉?不就是昨天去曙光义工联盟时,接待自己的那个女人么;而且……中鑫大学,正是黄程彰读博的学校。

      目光转向科长办公室,许三多想起今早高城的话,决定还是跟他说一声。

      起身离开位子,走到科长办公室门前,喊了声报告,见高城坐在办公桌后冲他点了下头,便走进屋去。

      “科长,今晚在中鑫大学有曙光义工会的讲座,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许三多站在办公桌前,“之前那桩案子的死者,黄程彰,也是中鑫大学的。”

      “哦,那行。”高城翻着文件,随口应了声,“下了班我跟你一起去。”

      许三多一愣:“你也要去?”

      高城抬起头:“有意见?”

      “不是。”许三多连忙道,顿了下,“我怕有危险。”——这一连串的事件,从章裕的死法到晓彤的变异,他直觉与僵尸脱不了干系。自己倒是无所谓,所以之前也是由他直接找去‘曙光’分部。但高城是个普通人,他不希望高城直接曝露在可能异于常人的对手面前。

      “危险?”高城提高声量反问,“我是你科长,有危险还能让你挡在前头?!”说着一拍桌,“要真有危险,我更得去了。你当我刑侦科科长是吃白饭的啊?”
      “可是——”许三多皱着眉,还想分辩。高城大手一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班后等着我!”故意重重地翻过文件弄出声响,“我这儿还有事要做,出去吧。”

      嘴唇嗫嚅了下,沉默,许三多并腿立正:“是。”接着转身离开。

      “——说好要一起的,以后就别老想着一个人单干。”踏出门时,身后传来高城的声音,许三多脚下步子一顿:“谢谢科长。”

      看着许三多出去后顺手带上门,高城叹口气,乱刨了把头发:许三多这闷小子,也不知心里梗着有啥事儿!不过,比起刚来时那生疏样,也算进步点儿了。等大家相处的日子再长一些,应该能有更多改变吧?

      摸出一根烟点上,高城深吸一口再吐出烟圈儿:咱们终究能改变这小子吧,只要……有足够长的共处时间……

      *******************************************************************************

      时至七月底,夜晚也开始变得炎热。暗蓝的天幕下,道路两旁连成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影。昏黄的路灯,映照出成群打旋儿的蚊子,挥之不散。

      高城绷着脸,手臂上几粒红疙瘩,外加额头正中一个大包,就想不明白自己咋这么招蚊子。许三多同情地看着他,又有些想笑,指指前方那栋架在水池上的大楼:“科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高城‘啪’一声拍在右手臂的痒痒处,没中,脸绷得更厉害:“嗯。”

      中鑫大学的水上报告厅建得极宽敞,能同时容纳三、四个学院。还没到七点半,大厅里已坐了不少人。来者大部分是学生,也有校外人士,许三多和高城混在其中倒也不显突兀。

      在后排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高城扯扯领子:“现在大学都越修越好了啊,空调都开得这么足,我们读书那会儿条件还真比不上。”

      许三多四下张望,发现接待来客、维护现场秩序的,似乎也都是学生,胸口统一佩戴着曙光义工联盟的标识牌。看着那胸牌上的太阳眼图腾,许三多心情沉了几分——这个组织的根系,也许比自己预计的还深……

      正前方,时钟指到七点五十,所有位子已全部坐满,报告厅的大门关上了。

      就在此时,许三多闻到一阵淡淡的木樨花香,接着便见前排的人都站起身,开始热烈鼓掌。许三多和高城对看一眼,跟着站了起来。从人缝中,许三多瞧见两个志愿者引着一个女人从前台侧门进来,正是张碧嘉。

      张碧嘉今天身着水色套装,绾了发髻,化着淡妆,打扮得宜。当她走上主讲台,掌声更响,甚至带了些狂热的意味。

      待志愿者替她调整好麦克风,张碧嘉抬手示意,大厅便立即安静了下来。许三多和高城随众人落座,从这不打眼的角落位置,暗暗观察台上的女人。

      厅内灯光转暗,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幻灯片,深红色的字体打出今日讲座的题目:社会,家庭,与个人。

      “我还以为要讲什么呢,很普通嘛。”高城小声向许三多嘀咕,许三多没搭腔,心里直觉这不会是一场普通的讲座。

      当张碧嘉柔和偏低的声音响起时,许三多发现大部分人都屏息凝神、投付了全部注意力,看来不是第一次参加‘曙光’举办的讲座。

      从内容来看,这确实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讲座,说的都是书上、报纸上、乃至学校单位曾组织过的活动中能获悉的。然而,不仅那些一开始就听得认真的人变得愈发专注,随着时间的推移,连起初可能是被朋友亲属拉来凑数的,也开始聚精会神地聆听……

      观察着四周情况,许三多只觉得奇怪:张碧嘉的演讲着实算不上出色,内容也瞧不出哪里新颖有趣,只是她讲话的方式,还有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都让人感到放松,还有从她出现开始,就一直弥漫在厅内的淡淡木樨花香,让这里像是幻化成一片海域,如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般,令人沉醉。

      “……也许这是一个漫长的旅途,但我们应当相信,相信光明会指引我们,去向永不迷失的未来。”演讲接近尾声,大屏幕上开始出现曙光义工会的标志——赤色的太阳之眼,张碧嘉举起右手,指向天空,“相信光明!”

      像受了蛊惑般,众人纷纷举起右手,指向上方。许三多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回头一看,高城竟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科长!科长!”许三多小声叫着高城,用手肘在底下撞他,高城却像完全没听见似的,眼睛直直盯着前台,高高举起右手,和众人一起着魔般地反复念着:“相信光明!相信光明!……”

      光线晦暗的大厅,只有前台幻灯屏幕上的红色标志明亮如昼;始终弥漫在室内的木樨花香,愈渐浓郁;如同极端宗教狂热者般,不停喊着“相信光明”的众人……在这几近失控的场面前,张碧嘉站在主讲台上,仍旧带着那淡淡笑容,满意地缓缓扫过那一张张狂热而虔诚的脸。

      身边高城似是完全听不见许三多的话,暗地里不停撞他也没反应,许三多急了,猛地伸手到高城身下,就着那男人的命根子狠狠一抓——

      “——啊!”高城痛叫出声,一下转过脸来冲许三多吼道,“干什么啊?!你!”

      高老虎这中气十足地一吼,像打破了某种魔咒般,大厅内突然都安静了。众人目光全都集中到高城和许三多这边儿。那些第一次来参加讲座的人,似是忽然醒了神般意识到自己现在失态的样子,连忙尴尬地放下手,坐回原位。

      张碧嘉早已沉了脸色,当她看清是许三多后,眸中交织着恼火与惊讶。

      “对不起,对不起。”许三多立刻起身,拉着还捂着下面骂骂咧咧的高城,离开座位,快步向门口走去,“对不起,请让让,请让让……”

      大门边,两个个头一米八的男学生拦在门前,许三多一手拉着高城,一手翻出警官证:“警察。”两个男生脸色一变,让开道。许三多揣回警官证,一把拉开门,扯着高城走了,只感觉那厅内仍有几道目光胶着在自己背上,满室依旧弥漫着木樨花香。

      “许三多!你干啥呢你!”高城被一路扯着走,命根子被抓的疼让他走路姿势有点儿扭曲,搞不懂许三多葫芦里卖的啥药,心里直冒火。

      直到出了中鑫大学校门、隐入夜色中后,许三多停下脚步,担心地看向高城:“科长,你醒了?”

      “什么醒了?”高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看表,“这才9点半,我一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能站在路上睡着不成?”

      许三多松了口气,连忙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这……真有这么回事儿?”高城听得心惊,脑子却有点糊,“我只记得在听她演讲,也没认真听,更没往心里去,可后来好像觉得越来越放松,接着就不太记得了。”

      “科长,你有没有闻到木樨花味儿?”许三多神色严肃,“就从张碧嘉进来时开始出现的。”

      “没。”高城摇摇头,“大概是女人家喷的香水吧。那么远你也能闻到?”

      许三多没有回答,沉默半晌,忽然想起什么:“科长,对不起。”说着,显出愧疚神色,眼睛瞟向高城下半身,“你、你没事儿吧?”

      高城一愣,心下尴尬,脸上有些烧,胡乱一挥手:“没、没事儿!没事没事儿!当时情况危急嘛,不怪你,啊。”

      “科长,我扶你吧?”许三多赔着小心。高城一绷脸,粗声粗气道:“去去去!抓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科长没那么娇气!”

      见成功岔开了话题,许三多龇着白牙笑笑,拦了辆出租车,跟高城上了车。

      “到东汉路祁莲大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后,许三多靠着椅背坐好。大约是为了省油,出租车没开空调,许三多同高城一起摇下了车窗。

      车子发动上路,望着窗外向后闪去的夜景,许三多陷入沉思:从当时暗淡的光线、说话的语调方式来看,可能是催眠的一种。但张碧嘉能讲着极其普通的内容,甚至不需要听者集中注意力,就能让人迷了心智。还有那自始至终弥漫在室内的木樨花香,似乎只有他能闻到,而像高城那样的普通人都没反应……

      摸摸鼻子,许三多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自信的笑脸:也许,可以找袁朗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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