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龙卷风》不静川

5、开训之前

　　秋之国体代表队成员名单公布的那天，湘北高中篮球部的天花板差点被樱木花道的长声大笑掀掉，原因无他，只不过是三井寿看着名单随口感慨了一句——
　　“唔……我们神奈川真是可怜啊，抛却赤木、鱼柱和花形这三个高三生，我们能勉强拿来当中锋使的竟然只有樱木了。”
　　天才的耳朵选择性略过“勉强拿来”，偏只听进去了“只有樱木”。红头发男孩一把勾了学长脖颈，哈哈大笑道：
　　“这种重要时候当然只有靠我这个天才出马才能力挽狂澜了！我可是得赤木学长真传的金刚弟弟，这次一定率领大家拿下全国冠军！打倒海南！打倒爱和学院！打倒森重宽！！！”
　　“嗳，你搞清楚，海南这次算队友好不好。”
　　宫城良田摸着下巴，将名单仔仔细细瞧过一遍，皱眉道：“秋之国体不都是由县大赛冠军队伍直接参加吗？这次干嘛要搞这么麻烦？”
　　“只不过神奈川的传统如此罢了。其实一直以来秋之国体都允许混合代表队出赛的，现在的神奈川强手如林，可不是海南一家独大，我们当然也有资格参加！”
　　彩子将名单在公示栏中贴了，转身笑道：“只是我的确没想到，湘北入选的席位数竟然最多。”
　　“不知道赤木那家伙愿不愿意出赛啊……”
　　三井寿看着这张汇聚精英的十二人名单，沉吟道：“内线缺了他可不行。”
　　虽然赤木宣布离开篮球部，专心备战考试。但其实大家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与不舍。他的高三夏天虽然美好，但并不圆满；与篮球这么多年的羁绊，岂是说斩断便能潇洒抛掷脑后的？
　　围着公示栏的一圈人沉默了下来。然而与此同时，体育馆中打篮球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先是或快或慢的运球。
　　然后速率恒定的投射。
　　最后力压千钧的灌篮。
　　篮球被大力掼入框网之后重重撞击地板的声响，和整个篮架微微晃摇的“咔啦”声，在空旷的体育馆中回荡，也让众人的脑仁仿佛狠狠挨了一击般回过神来。
　　三井回头看向篮球场上俯身捡球的流川枫，笑了一声，道：
　　“流川枫劲头很足嘛。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现在的他，也算得上是我们神奈川的门面了。”
　　被誉为“国手摇篮”的日本青少年篮球训练营，在今年全国大赛的59支队伍中只选拔了5名高一新生入训，流川枫便是其中一员，无论怎样，这都是一项说起来值得同龄人眼红歆羡的成绩。不过正主对此丝毫不以为意，除了更加努力的练习之外，“流川枫”本人在赛前赛后没有发生一丁点儿变化。
　　宫城：“唔，宠辱不惊，是个人才。”
　　樱木愤慨大叫：“扯淡吧！这家伙明明专门来我面前显摆过！臭狐狸！作为代表神奈川出征的内线稀缺人才，我才是真正的门面！”
　　他冲回场内，斗志昂扬地继续练习今天未射完的投篮。看着篮球场两端篮下各自的动静越来越大，众人不由头疼扶额。
　　山王一战的最后，湘北两名潜力惊人的新星在球场中相对击掌，是沸腾了所有人热血的感人场景。然而没成想这美好画面也就持续了片刻而已，然后便犹如昙花一般干脆利落地衰败完全，丝毫没有给湘北篮球队众人点燃任何意料之外的希望之光——
　　从这些天的训练来看，这两个见面就怼的家伙，完全不打算增进一下彼此的队友情谊。
　　无论是在球场内还是球场外。
　　“真不知道他们在别扭些什么，明明已经是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过对方了，”彩子无奈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培养出安西教练希望的那种默契啊？”
　　宫城：“他们俩的下一次配合，我赌冬季赛吧。”
　　三井嗤笑：“我赌明年。”
　　“为什么是明年？”彩子好奇问。
　　“因为冬季赛还有我在啊，”三井微抬下巴，自信道：“有我坐镇的时候，湘北绝不会遇到那种逼迫他俩勉为其难打配合的危险局面！”
　　宫城：……“”
　　妈的，太臭屁了！

　　参加秋之国体的神奈川代表队队员，会从下周一开始在陵南高中体育馆参加集训，时间为每天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持续一周，然后便进入正式赛程，每周末前往广岛进行比赛。仙道最终选择加入代表队，不过这也意味着每天晚上九点训练结束之后，他还要花额外两个小时完成数学竞赛在当天布置的练习任务。一想到未来一个月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真是发愁得想挠头。
　　趁周末还有点空闲时间，他决定出门放放风。没想到只是随便逛逛，竟然再次遇到了流川枫。
　　高大的黑发男生站在自行车修理店中，正在有些无聊地看摆置在柜台上的各类零件。感觉有人进门，他下意识地向里挪了一步，让出了门口通道。
　　然而来人却径直走近到他身边，开口问：
　　“你怎么在这儿？”
　　近两米高的小伙子长身而立，将门外投射而入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流川枫被罩进他身影中，在这近距离下，仙道很容易读出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讶异之色。
　　这可是个很稀罕的表情。
　　他一手撑了柜台，歪头笑道：“又跑这么远，看不出你还挺喜欢折腾的。”
　　“来修车，”流川枫破天荒解释了一句——当然也可以看作反驳仙道“喜欢折腾”的评价：“这里负责售后。”
　　仙道就着他的话，向店铺一隅的操作台看去，颇玩味地挑起眉来：
　　“……是老板正在修的那辆？粉红色的？”
　　流川枫瞧他一脸明显克制过的揶揄神色，突然觉得拳头有点痒。他简单粗暴地“嗯”了一嘴，转移话题：
　　“你来干嘛？”
　　“买洗车蜡，”仙道坦坦荡荡地答：“保养钓竿。”
　　说话间，店老板抬起头来，颇熟稔地同仙道打了声招呼：
　　“好久没来了啊？”
　　“嗯，”仙道扬声笑道：“最近太忙，钓具该照顾一下了。”
　　“东西还在第二节柜台里，你自己取吧。”
　　老板回了一句，继续埋头认真修车。
　　然后流川枫便看着仙道俯身半趴在柜台上，伸臂转腕，熟门熟路地摸到柜台后部的插销处，将之挑开，然后用两根手指夹出了柜台中陈列的一只小盒子。
　　还挺高难度的。
　　仙道轻呼一口气，站直身子，轻轻甩了甩手腕，笑着对流川枫道：“这柜台只能我开，你不许学。”
　　流川枫：“……”
　　切。显摆什么。
　　仙道从兜里摸出两张纸币，一边低头摆弄，一边问他：“所以明天训练你是要骑车过来吗？”
　　不等流川枫回答，他又自顾自道：“还是坐电车吧，这边有一段路灯不好，夜路不安全。”
　　要你管。
　　流川枫腹诽一句，但没讲出口。
　　“这可不是我多管闲事，”仙道像是听到了他内心吐槽，手上忙活，嘴上啰嗦：“植草上个月就在那附近和一辆摩托刮擦了，撑了大半个月的拐杖呢。”
　　流川枫：“……”
　　消停片刻后，仙道伸手在面无表情的流川枫眼前晃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因此参加不了比赛，你会难受死吧？”
　　流川枫眼神好，一闪而过的手指间夹着的物事引起他注意，视线下意识追随过去，发现仙道正在用钱币折纸玩——
　　这家伙竟然用钱折出两个爱心来？！
　　仙道抬眼，看流川枫的视线还钉在自己手心里，不由莞尔。他拿起其中一个折好的成品，冲他晃了晃：“看好了啊。”
　　他突然抬手，将之向着流川枫斜后方扔去，只听轻轻“当”地一声，流川枫循声扭头，发现那个小东西拖着一道抛物线的轨迹，被仙道不偏不倚地丢进柜台后方桌子上的一个铁皮盒子里。
　　无聊。
　　流川枫看了看那个躺在一堆零钱硬币上方的纸爱心，转回脸来。然而仙道很快向他递过另一枚：
　　“要不要试试？”
　　流川枫：“……”
　　幼稚。
　　修理店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旋转着。卷起的细小气流就像突然间被拉长的时间，慢慢悠悠地从交错的两只手的指缝间迤逦而过。
　　流川枫伸手拿过那枚纸爱心，转过身，掂了掂它重量，没有多余犹疑便抬手甩了过去。
　　叠纸像枚出膛小炮弹一样，劈开空气，以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气势和路径斜斜地冲进店老板的零钱盒里，将一堆硬币尽数打散开来，使之发出“哗啦啦”地一片响，连带方才还稳稳当当停在最上方的第一枚纸爱心，也被可可怜怜地冲击到铁盒一角。
　　这动静让店老板也不由伸长了脖子，朝柜台旁看了过来。
　　仙道见状失笑，对老板解释：“钱放盒子里啦。”
　　流川枫背对着他，后脑勺上有两小簇头发翘了起来，好像在叉着腰对他说“无聊”和“幼稚”，仙道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老板，他的车什么时候好？”
　　“花鼓轴和天心轴承都要换呢，还要差不多一个钟头。”
　　店老板回答：“这车撞了不止一次，有些零件磨损得厉害，必须要换。说起来小伙子，你的那辆返厂公路车下周三应该就能从东京运回了，周末记得来取。”
　　流川枫：“……好。”
　　仙道抓住了这席话的重点，颇意外地问：“你修两辆车？遇上什么事故了吗？”
　　流川枫：“……没有。”
　　开玩笑，难道要说这都是自己是上路打瞌睡撞的吗。
　　仙道微微歪了头，蹙眉看流川枫的表情，半晌，才慢慢道：
　　“我猜，你骑车一定也和在球场上一样横冲直撞吧？”
　　流川枫已经不想去瞧这家伙脸上的调笑神色了，直截了当吐出一句：
　　“再见。”
　　仙道：“……”
　　和流川枫相遇绝对是这次出来放风的意外之喜，仙道觉得，就这么告别似乎有点可惜。他想了想，心下有了计较，于是出言提议道：
　　“在这儿干等多没意思，不如出去走走？”
　　流川枫闻言，连小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同他废话。
　　然而提议人却再接再厉，继续耐心补充道：“老板晚上才关店呢，待会儿回来取车不迟。”
　　仙道彰，是个强大而可怕的对手，但流川枫并不觉得和他一起“出去走走”能够帮助自己打败他。陵南附近的地界他既不熟也不感兴趣，这提议不用想就知道远没有在这家店里打个小盹儿实在。
　　于是他打算开口直接斩杀这个无聊邀请，只是没成想仙道压了他话头，说出第三句话：
　　“嗯，正好可以顺路去拿一下篮球。”
　　湘北王牌闻言猝然抬眸。
　　这一瞬间，仙道几乎觉得自己正坐在湘南海岸永不止息的风中，握在手心里的钓竿微微一动。
　　他迎上流川枫那双突然间变得战意满满的锐利眼睛，笑道：
　　“当然，也可以顺便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