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顾默然

2、第 2 章

　　“那呢，在那呢——”辽阔的青草原掠过三骑灵俊的快马，马上却是三个稚气未消的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俨然才十三四岁的样子，驾术却都精熟了得。此刻三人都在马背上俯着身子想抓住那只乱窜的野兔子。
　　眼看着兔子被三匹马为了个圈，正犯着怵不敢动的时候，男孩的手就掠了上去，两个女孩子便直勾勾地望着他的手，不敢发出声响。可惜，男孩的手还是差了一点，捋了点兔毛，兔子就撒丫子从马腿缝间挤溜了——
　　“咦——”其中一个女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兔子就没了，扬起的马鞭悻悻地落下，只能叹道：“阿奇朗，连只兔子都抓不到，还想做什么巴图鲁——”
　　那阿奇朗似有不服，撇着嘴道：“是格格你刁难人，看我不一箭把那崽子射回来？”说罢，便作势反身取箭。
　　“荣惠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另一匹马上的女子口气立时听着就高昂了不少，明媚张扬地抬着眼眸瞥了一眼那个叫阿奇朗的男孩，“射个死兔子回来，要干嘛？知道自己做不了巴图鲁就认了——”
　　“姐姐——”叫荣惠的女孩子轻笑了下，慰道，“姐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想啊，他肯定是想做额附想疯了，谁让姐姐你非要嫁巴图鲁呢？”
　　“你个小傻瓜，难道你不想嫁巴图鲁吗？”年长点的女孩把马头转了方向，扬着脸，骄傲明艳。

　　荣惠也跟上她的方向，转头又向男孩道：“阿奇朗，你还是死了心吧——”
　　“我不——”男孩咬了咬下嘴唇，骑着马朝另一个方向，貌似还是想要逮那只兔子，坚定道，“我一定会变成巴图鲁的！孟古青你是我的！”
　　另一头的孟古青格格对这般的豪情宣言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偏着头向荣惠露出无奈的笑容，扬了扬马鞭，向更远更绿更广阔的草原奔去——
　　在风中享受快马驰骋的速度，然后高声地歌唱，自由奔放的歌曲就像洒落原野的银铃，被风吹散四方——
　　正是奔走最起兴时，忽然一团绵软的东西掉入怀里，孟古青猛地收紧缰绳：“兔子？”
　　旁边一起正歌唱的荣惠也停了下来，向四周看了看，难道是阿奇朗抓到的？
　　“好久没来这草原上跑一跑，还真是错过不少风景，瞧这曲子唱的多好——”环顾没看到阿奇朗的影子，倒是后方传来一声陌生男人的声响，孟古青收了怀里的兔子，正想着谁那么大胆戏弄起蒙古公主来。
　　“你是谁啊？”孟古青只是看着这两位衣衫矜贵，不像是草原上普通的游牧人打扮，睨着眼打量，倒是一旁的荣惠见不得生人，初生牛犊地向来人讨问。
　　“哈哈哈哈——”被问的男人没回答反到笑开了，向旁边同样笑逐颜开的男子道，“我还真是好久没有被人问过，我是谁了啊！”言罢，便从纵然下马，衣摆只是在风间那么一扬，那气势孟古青正是看怔了，他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那举手投足，总是她的阿玛，蒙古的第一男子，也是望尘莫及。
　　“我是谁？”男子一把抱起马上的孟古青，“哈哈，我是大清国的皇父摄政王！我是多尔衮！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孟古青——”这个素来骄傲凌厉的女孩，第一次露出敬畏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高大轩昂的男子，缓缓地道，“博尔济吉特——孟古青——”
　　“好好！！”多尔衮的笑声响彻草原，看着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孟古青也蔚然笑了，多尔衮更是很少看到有孩子能在他面前笑得如此开心，如此纯真，更是难掩喜欢，“知道我是谁了！不怕？”
　　“青儿不怕，皇父摄政王是巴图鲁！”孟古青道。
　　边上的男子看的也甚是觉得难得，高兴道：“这科尔沁的女孩，真是名不虚传，瞧瞧一个个有模有样——”
　　“那是！”多尔衮朗然笑道，转而又问孟古青，“青儿，真是个出色的女孩，告诉皇父，青儿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什么样？”
　　“巴图鲁！跟皇父摄政王一样能干的巴图鲁！”孟古青扬着笑，那么灿烂又笃定的笑容，又满是少女的幻想色彩，“他要给我他的所有，带我遨游天下，领略所有奇观——”
　　“哈——好，青儿果然不一样，可天下只是一个人的！”多尔衮禁不住笑道，“青儿想嫁给他吗？他不止拥有天下，而且拥有所有巴图鲁的效忠。他可以给你天下！”

　　孟古青望着多尔衮信誓旦旦的双眼，臣服地点点头，那时的她多想变成草原上的野鹰，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游历山川湖泊，阅尽世间繁华，看尽天下美景。
　　她点头，只为那句，他可以给你天下。

　　那一年，头顶依然是万里的晴朗蓝天。
　　脚下也亦是绵延千里的无尽青草地。

　　而他的那句宣誓却彻底把这一切颠覆。
　　从此颠覆。

　　她被他高高地托起，像快要接触到天一般的高度，只听他道：“孟古青！我会让你成为第二个玉儿，母仪天下！”
　　那一刻，她相信自己会变成苍鹰，览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