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戎祀》山海聊斋

23、第 23 章

　　是夜，重秋的屋里，蛟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而作为主人翁的他却一手抵着下巴坐着，有些无奈的望着眼已垒起的一堆衣物。
　　“小秋，此去昆仑山高路远，得路过好几个苦寒地域，这批涂山赠予的赤狐绒衣，可得记得换上。”
　　“嗯.....”
　　“修行时免不得跌打损伤，岐伯之前还余下的些霜膏我也帮你整理好了。”
　　“好.....”
　　“我在算算，对对，这件是有熊的毛皮披肩，还有这个夏日用的蛟绡都得备上...”
　　重秋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乾荒，正试图往里填更多的东西，不由得额冒冷汗。
　　“荒，无需准备这么多吧，我看你们之前游历时不都是一人一马就成了么？”
　　“那不一样，这可是你的第一次游历，必须得好好的做准备。”
　　“……”好叭，这拳拳爱护之心只能受下了。
　　重秋走神的盘算着自己的空间结能装多少物资，或许还能和其他部族进行交换，反正上昆仑之前，还得前往各部族传信。
　　“还有这个......”这时，乾荒的手中出现了一张大弓，虽形制普通，但此弓的弓梢处有龙首纹，上方还铭刻了一个乾字，看来是乾荒狩猎时所用的。
　　“以兄长的名义，将此弓授予穷桑子弟，重秋。”乾荒站在重秋的对面，右手伸直，横握着弓把，郑重道，“神木沧桑，佑我棠棣。”
　　乾荒吟诵着古老的誓言，重秋怔怔看着弓，思绪里涌现着和重芒一起在偃甲城的经历，然后一片血色划过脑海。
　　“唔....”重秋晃了晃脑袋，撑起笑容，站起身，双手郑重的接下了大弓，“四德俱备，守我穷桑。”
　　“哈，荒可算是准我狩猎了，下次就让我们比比谁的猎物多。”重秋背起弓，仰起头，蹦跳着走出房，“我要找个地方试弓，这里就交给你了！”
　　“小秋.....”重秋刚才的模样让乾荒有些担忧，但他并没有跟随上去。
　　还是给小秋留些独处的时间吧，既然伯父已经允许小秋游历了，接下来就是处理王庭的事务了。
　　共工氏族，或许是该敲打敲打了。
　　乾荒心不在焉的继续收拾衣物，面色一片冷然。
　　另一边，重秋已经来到了演武场，正尝试着拉弓。
　　月色之下，劲装少年站在起射线边，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做着举弓，放下，再举弓，又放下的动作，如此动作重复了三四遍，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拉满弓。
　　只听“嗖”的一声，箭羽划过长空，不知飞向了何方。
　　“......”重秋神情低落的看着手中大弓，伫立许久后，离开了演武场。
　　一身青衣的神人与人王站在演武场上方，二者面色皆有些严肃。
　　“咳...咳咳。戏，你看小秋这个样子可是？”少昊手抵着上颚唇，却仍是止不住咳嗽。
　　“也许这小家伙去昆仑，是他该有的造化。”宓戏回答道，“火毒缠身还好解，但心结却是无人可替。”
　　“届时，我让巫咸多留意下小家伙的情况。”青衣神人说道。
　　神人又看了下身旁越发显得单薄的好友，不由得手刮着自己的眉心，感到心累。
　　人族可真是让神咬牙，一个两个的执念如此顽固。
　　“那就有劳上神了。”少昊转身，“今夜月色正好，可见天宫，本王就不送上神了。”
　　“喂，玄嚣......”宓戏有些郁闷，“不就是不小心把你年少的事透露给小辈了嘛，这都过了好几天，你还记着呢？”
　　“......本王困了，再见。”倏忽间，少昊的身影就从演武场中消失，仿若之前从未来过此处。
　　罢了，罢了。人间事，我还是少掺和吧。
　　神人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宫所在。
　　月宫的主神似乎来自昆仑，不知是否有带昆仑的美酒，回白玉京之前还是先会会月神打探一番。
　　至于三界公文什么的，啊，那不是神王帝俊的工作么。
　　宓戏愉快的做出决定，月色之下，神的身影逐渐模糊。
　　瞬移离开演武场的少昊却踉跄的出现在自己的殿前，猛地一下关闭了殿门。
　　之后，少昊一手撑着殿门，一手却死命的扣着自己的胸口，垂头无力的滑落半跪。
　　“咳咳，从黄泉到碧落皆望见又能如何....”
　　少昊苦涩的自言自语，“我不能改变这一切.....”
　　[不能改变？可别忘了你是白帝少昊。]内心的低语响起，少昊知道这是他的邪影在蛊惑。
　　[你的剑芒曾划开东海，你的一剑可荡尽诸天神魔。]
　　[为何犹豫？你的锋芒可是让三界震动！]邪影的声音越来越大。
　　[杀！就像那时一样，把冥界搅得天翻地覆。]
　　[更何况，重芒可是你的继承者！]少昊紧闭双眼，意图抵御邪影的干扰，但心神却越发的混沌。
　　[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人族，只有强大的继承者，才能让人族与神魔比肩！]
　　人族的继承者！少昊回神，“乾荒才是我的继承者，他是昌意的孩子。”
　　[昌意？不过懦夫，他唯一的勇气就是化作轮回，以求人族转世。]
　　“这就足够了。”少昊大喘气，“如今的冥界与兄长息息相关，你就耐心的呆着吧。”
　　[人王啊，你已经偏离了你的道，我比你更了解你的本心。]
　　低暗的声音仿佛从少昊的内心中响起来，让他感到阵阵的颤栗。
　　[从黄泉到碧落，你不过是路过人间！这些蝼蚁曾几何时入过你的眼中？]
　　[不若一剑，斩尽世间不平之事！管他什么人神魔，不顺心意的话，何不让他们消失？]
　　[你是华夏之主，这片山海本就该掌控在你的手中。]
　　“聒噪....”少昊低声道。
　　而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个与他模样相当的\"人\"，只是这\"人\"全身隐藏在黑影之中。
　　[罢了，你终会离开人间。到那时，你猜是我将会吞噬你，还是你吞噬我？]黑影俯下身呢喃，将剑递送到少昊的手中。
　　“你来自于我，我的道，由我说了算！”少昊用剑支撑起身体，一手推开了邪影。
　　邪影的眼中闪过莫名的色彩，浊气翻涌后，留下邪影最后的几道声音。
　　[剩下的日子，就好好看着你的人间！]
　　[人王，你的命可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