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戎祀》山海聊斋

22、第 22 章

　　冲出巫医署时重秋大脑空白，而又不知所措，他没有想到如今的穷桑族地，众人竟然是如此看他的。
　　他与重芒，乾荒三人一同长于穷桑之地，情同手足，从来就没想过这所谓的穷桑王位。
　　重秋虽然年少，但他对自己的性格能力也早已了悟，他渴望战斗，渴望胜利所带来的的荣耀，在他的规划中，自己的未来应当是成为一名将军。而他的两位兄长才是有能力掌握至高王权与神权之人。
　　重秋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一直待到未来之时。
　　也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待回过神来时，重秋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重芒的院前。
　　我该怎么办，大兄。
　　他在门前不断的徘徊，又不断的询问自己，当然，更像是询问那心目中无所不知的大兄。
　　重芒的院前，依然如平日一般带着草药的清香。门前有几张晾晒草药的架子，竹筛子里还有许多晾晒的草药，院内有一小亩药田，种植在药田中的忍冬正随着微风摇摆，这里的一切，仿若主人只是出门寻访救治众人，很快归来的模样。
　　重秋眼尖的发现，在那些竹筛子上有几面满满的摆放着红果子，而在屋檐阴凉处又有几罐平日不曾见过的小木桶。
　　待到乾荒找寻来到院子时，看到的是少年抱膝蹲在院中，悲恸不已的样子。
　　“秋，你的伤还未好……”乾荒走了进去，默默的站在重秋的身侧。
　　“荒，你们当时在东海滨说的就是这些么？”重秋闷闷的声音传来。
　　“……秋，先起来可好？”乾荒也不回答，他伸出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要是芒知道你到他家了还席地而坐，可又要训斥你了。”
　　“嗯，可不能让大兄埋汰我。”重秋握住乾荒的手，勉强的站了起来，二人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二人看着石桌上还未完成的棋局复盘，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棋局风格亦如其人，重芒的局中进退有度，步步为营；而与之对弈者却是锋芒毕露，处处出击。
　　这局复盘的正是前几日芒与秋的对弈，看来是在种药碾墨的闲暇之余，重芒复原了之前的棋局。
　　“平日里也就是对弈的时候，你才会安静坐下，不过人是坐下了，但这棋下的依然是处处不留余地。”
　　乾荒知道，重秋已经发现院中的秘密，但是现在他并不想说，他担心这样下去会愈发激起重秋的自责。
　　但是，重秋不依不饶，“荒，竹筛子中是山楂，木桶里是蜂蜜，对不对？”
　　“……”
　　重秋又拿起一直垂挂在腰间的盘长结玉佩，说道，“所谓游云玉佩不过是符文。”
　　“大兄将符文刻在了他的玉佩上，然后交给了我……”
　　“秋，你别说了。”乾荒打断了重秋后面的话语，“你还有我，我们还有穷桑！”
　　“他们说，是我意图穷桑王位，谋害了大兄。”重秋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重之姓，这是大兄赠予我的。”
　　“这些闲言碎语你不用管！”乾荒按着重秋的臂膀，认真的说道，“你是炎帝神农的眷属，是白帝少昊的养子，芒愿与你分享重之姓，与他人何干！”
　　重秋闭上眼睛，深思半饷后，说道，“荒，我要面见义父。”
　　“秋，伯父此时应该还在泰安宫，只是你想做什么？”乾荒担心小秋又要提起去昆仑学返魂秘术。
　　仿若知道乾荒在想什么，重秋说道，“荒，我决定去往昆仑，但是这次是为了完成大兄的夙愿。”
　　“……”乾荒对上重秋的目光，见到秋眼底下的执着。
　　“我被你们保护太久了，也该到我来守护你了。”重秋说道，“现在的穷桑之地，乃至海内大荒，无不充满争斗，若再让你一力支撑的话，我未免也太无能了吧。”
　　“秋，你还未成年，无需如此挂怀。”乾荒知晓重秋聪慧，只是没想到并未接触真正朝堂的他，已经对此如此敏感。
　　重秋望向乾荒，“荒，你是轩辕的继承者，是未来海内大荒的天下共主。”
　　院内微风阵阵，裹挟者尘土的焦灼气息，重秋在深思熟虑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坚信，你会是我的王。”重秋站起身来，“大兄的夙愿由我来继承，而只有踏入昆仑修行，才有资格成为人族的十巫之首。”
　　“小秋......”乾荒心中有些酸涩，但却为现在打起精神的重秋感到开心。
　　轩辕帝子中秋年龄最小，又自小成长于和平安稳的穷桑，从无挫折，这几日的变故对他而言，不亚于婆娑梦境走一道。
　　如果这一切是梦该多好，乾荒心道。
　　也罢，反正未来的道路他们两人必将一路同行。
　　乾荒揉乱了重秋的头发，“你当知晓，戎与祀是国之大事，纵然有我的支持，也不能保证你定能成为人族大巫，十巫之首。”
　　“会的，只要我能和大兄那般有资格求道昆仑。”重秋说道。
　　这下子，乾荒是完全知道重小秋的打算了。
　　“我明白了，众人皆知天神高洁，对众生一视同仁。”乾荒说道，“何不前往东海，帝师广成子，可是非常的中意你。”
　　“……你要感受下无论走到哪里后边都跟着一堆兵器么？”重秋低头看着双手，“反正帝师也习惯了.....”
　　“成吧。”乾荒说道，“只是，你要怎么说服伯父允许去昆仑？”
　　“虽然年少，但我也到了可游历大荒的时候了啊。”重秋说道，“长琴兄长在我这个年纪时，已在东海修行了。”
　　“共工氏既然这么想成为炎帝，我得去闹腾下才行。”
　　此时二者也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白帝少昊平日办公的泰安书房门前。
　　重秋敲了敲房门，说道，“义父，您可在里面，重秋有事想见您。”
　　“秋？喔，还有荒。”屋内白帝少昊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进来吧。”
　　重秋与乾荒二人相视一眼，而后推开房门。
　　却没想到，在书房中还有其他人在。
　　喔不，应该非人。
　　身着青衣的神人此刻手中正拿着一本人间的游记，微笑着注视进来的两名少年。
　　而此时的少昊，面容却难得的带着些烦躁。“宓戏上神，此举的风险太大了……”
　　“人间总说，呼唤神名便有机会见到真神。”来自东海的神人说道，“玄嚣，这一点的真实性你应当最为清楚。”
　　宓戏称呼着白帝年少游历时的名字，“那时，我与你同游天地，你的决断可比现在干脆多了。”
　　“你成为人间白帝之后，当真是收敛了锋芒。”宓戏看着故交，“重芒可是你的长子。”
　　“言重者，必为重芒。”白帝少昊长叹，“宓戏，你也知道天意不可违，在神王的眼底下做出如此行径，就不怕神王责罚？”
　　“天意？上穷碧落下黄泉，这一切你早已望见，你的意志何尝不就是天的意志。”宓戏意味深长的看着少昊，“不过建祠罢了，区区人间信仰，根本撼动不了白玉京的众神之位。”
　　二者话语间的机锋，如今的乾荒和重秋还不理解。
　　但少昊与宓戏的交谈却毫不避讳两名少年，“我的长子重芒，若非凡俗之事干扰，早已问道，有何不敢撼动神位？”
　　“神位？”重秋惊喜道，“义父，您的意思是要为大兄建祠，大兄真的成神了么？”
　　“自然如此，只是还差些助力。”白帝决定下来心中所想，仿佛松了口气。
　　乾荒静默一旁，他觉得此事并不像伯父所说的这么简单。
　　但白帝却转念说道，“我还不知，你们这次为何事而来？”
　　重秋单膝行礼，庄重的说道，“请义父允许我远行，去见识大荒风物。”
　　“.......”终于到这一天了么，少昊看着少年重秋，恍惚想起这个孩子，如今也到游历的时候了。
　　“三日后，蜀山氏的子弟们将会踏上回去的路，这次就让你作为信使告知人族其余部族，新大酋的名号。”
　　对于帝子而言，这片广博的海内大荒，乃至四海八荒，也当亲自去丈量，见识下众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