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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望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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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跟我闹腾,死活不吃我喂的东西,最后我火大起来,直接拉开它嘴巴,硬是塞了些东西进去。
还好,没吐出来,不然我还以为小家伙你没断奶呢……
见小猴子憋气地嚼嚼嘴里的食物,仍是瞪着我。我脾气上来,用手指戳戳他小小的脑袋,小声地说:“都把我的食物给你了,你还瞪着我,没良心的小东西!”
似乎听懂我的话,小猴子冲我龇牙咧嘴一阵后,扭头不看我,但嘴巴里仍在嚼着食物,模样倒是可爱得不得了。
“该把你怎么办呢?”望了望早已入睡的那几人,不时戏味地摸摸这只幼小的猴子,小声地对它说:“把你放了,你能自己生活么?”
小猴子眨眼望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头过去,继续嚼。
真是别扭的小东西。
又喂它吃了点东西,然后小家伙闹腾着要喝水,放开它,吃饱有精神的它立即就跑到离我两三丈远的地方。笑笑,无奈地拿过水囊,微微倒了一些水在手心,一会儿,小家伙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添了一口,望望我就跑开了,然后又靠近,又逃跑……如此来回几趟,最后确认安全之后就不再逃走。
“吃饱了,想走你就走。”喂完它,我也累了,于是侧身躺下,不想那只小猴子居然没有跑,而是用爪子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脸。
找死!
敢碰我英气俊气的脸,我非得吃了你!
小猴子无辜地蹲坐在我面前,不跑也不逃,瞪大着眼睛望着我,不时用爪子扯扯我的衣服。
知道了,你找不到父母,害怕了吧。
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过小猴子,塞进怀中,它稍稍望我怀中挣扎一番,然后就安静下来,揪着我的头发,似乎是睡着了。
它睡着了,可我却睡得不安稳。最大的原因就是我这个人平日里睡觉喜欢翻来覆去,万一一个不小心,直直把这只猴子压死了……
那它也太可怜了。
话说回来,抱着一个东西睡觉真是暖和呢,我以前好像也抱过……
可恶,怎么又想到他了,那个活该被我揍死的骗子!想到以前我还抱过他,没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就是万幸了。
依然愤恨地眨着眼,这倒好,真的睡不着了。
所以,第二天顶着一双血丝眼,着实将萧艾吓了个大跳。而怀中的小猴子一醒来就活蹦乱跳地窜到我颈脖上,精神得很。袖珍小爪子用力拉扯我的头发,毛茸茸的尾巴勾着我的颈子,痒的很,本想抓它下来,谁知道他机灵得很,根本就拨不开他。
叹气,想不到自己武功卓绝,却敌不过一只顽皮的小猴子。
牙银几人也是好笑的看看我,最后没办法,只能带着小猴子一同前行,而这个黑色的小东西动不动就在我身上乱窜,惹得我好不耐烦,但又奈何不了。
一行几人紧凑着,跟着牙银穿梭在林子中,身上的小家伙时不时扯扯我的耳朵,挠挠我的肩膀,没一刻能安份下来。
临近晌午,牙银指着不远处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的山岭,带着高兴的语气说道:“那里就是望风岭,脚程快的话,今夜应该能够赶到。”
微微仰视,看那地方高度也不是虚有其表,想到大家赶路走了这么久,也应该累了。既然已经离望风岭这么近,倒不如休息一会儿。所以我拉住萧艾几人,说:“原地休息一会儿吧。”
萧艾点头表示赞成,不过看他模样倒是一点儿都不累。
王汉则是脚软的直接瘫坐在地,捂着咕咕叫的肚皮说道:“终于能喘口气了……唉,好想吃我娘做的包子。”
“倒霉汉子,就知道吃。”张民山拍拍衣袖,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随地拔了棵草塞进嘴里含着,继续说:“你娘在你走之前给你的,做的路上吃的干粮,不到半天你就吃完,嘴馋能怨谁?”
听到张民山笑他,王汉不乐意了,半起身,斜望着张民山,立即回道:“我嘴馋?从小到大不知道是谁成天赖在我家蹭吃蹭喝,一见到我娘做的菜就满口哈喇子!”
“流哈喇子的是你!”吐掉嘴巴里的草根,张民山随手扯过一把草扔在王汉头上,忿忿说道:“还有,谁成天赖你家里了?要不是你娘说你性子内向怕你没朋友,我才懒得管你!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拍掉头上的碎草,似乎是被说中心事的王汉语塞,只得叉腰扭头自顾喃喃:“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这两人也是爱吵架的主。
据牙银说王汉和张民山是同一天出生,又是邻居,这样天大的缘分使得两家的关系特别好,当然,除了他们两人。
由于两家太过亲近,而明显的,张民山聪敏又会说话,十分讨得人们高兴,甚至那一双善厨的手也是师从精通厨艺的王汉他娘。相反王汉却总是憋着一张嘴,天生嘴拙脸皮薄,样样稍逊对门的张民山,所以就有点儿排斥对方。不过张民山亦是看不惯总是一脸苦相的王汉,所以他俩几乎是从小吵架到大。
只不过吵架归吵架,却没见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这或许就叫做孽缘吧。
边啃着干粮的我这么想着,却硬生被一阵拉扯转移了注意力。
小猴子嘶叫了一阵,便丢下捧在手中的小块面饼,用力拉着我的头发,寻着一个方向望去,眨巴双眼,显得很激动的模样。我迷茫地顺着它望过的方向看去,平静的树林,好像没什么异样。
突然,一大块石头从天而降,直接冲我这边砸来,还好我身手够快,闪身躲过,回头再看林子,依然是平静的模样。
莫非是刺客?
上次就是在望风岭下的这片林子中,中了埋伏的尚珉和他的忠士们便从此长眠于此。
记忆犹新,冷漠的眼,谎言,以及心痛,顷刻间涌上心头,窒息般难受。比我更紧张的是萧艾,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掏出佩刀,四面环视,好似随时准备上阵杀敌的模样。
小猴子却是尖锐的叫着,不久后,只见缓缓的,头顶上的树丛中赫然出现一只通体黝黑,提醒较大的母猴子,只见它望着我身上的小猴子,然后盯着我,怒意满满,一口尖牙外露,眼里全是杀气。
可以注意到,它的右手手臂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似乎是被猎人所伤。
见到小猴子这么激动的表情,我逗逗它的鼻子,问道:“小家伙,它是你娘?”
看到我碰小猴子,树上的大猴子暴怒了,疯狂地摇着树枝,冲我嚎叫不已,好像下一刻它就要冲上来咬我似的。
放心,不会害你的孩子的。
我笑了笑,将小猴子慢慢从脖子上抱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小家伙望望我,又望望那只猴子,终于快速的跑了过去,可途中它却倏尔停下,再次回头望了望我。
大猴子不停摇树叫唤。
招招手,我说:“它再叫你,去吧。”
谁知这么有美感的离别,那臭小猴子却冲我龇牙咧嘴一番,狰狞的很。随后它摇着屁股三两步上树,直直扑到大猴子的怀中,攥着自己母亲的身体。大猴子兴奋地圈着它,紧紧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倒是忘了我们的存在。
真是幸福的小家伙,居然有个这么疼自己的母亲。
苦笑。
有时候觉得做人做得太虚伪,有些人为了一些虚妄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欺骗。母亲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事,我没见过,也没有人告诉过我。因为,我的母亲不可能会为了我放弃什么,反之,若我阻碍了她的脚步,她会毫不客气的哀求着,让我去死。
其实,我更愿意做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只猴子。
笑自己虚妄,亦苦笑自己悲哀。
“走吧。”我回头。
点点头,萧艾满脸深沉的望着我,然后转身随几人一起离开了那个地方。不过远了,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望那只小猴子。
小家伙,若是我以后再来这个地方,你会记得我吗?
不敢肯定那个嚣张的小东西会记得我,但是我想我会记得它,那只顽皮的猴子。
猴子事件,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夜里,我们顺利抵达望风岭。
是深夜,趁着那几人休息的时候,我独自一人站在望风岭高处远眺。然而,除了漫天星辰,以及暗淡浮云,我看不到其它东西,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一直这么期盼的望风岭,居然是这个模样?
还以为是威风的地方呢……
拂面而过的风及自己的叹息,都似乎被身后来人打断了,沉默的老实人自然是不会先跟我说话,于是我回头,微笑道:“怎么不去休息?”
萧艾摇头,定定看着我,说:“要是有事你就跟我说说,不要憋着。”
直入主题的问话让我先是愣了愣,看着他那张依然严肃死板的脸半天,耸肩说:“萧艾,我发现你看上去跟木头似的,结果细心得很嘛。”
“不是我细心,”他摇头,“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看就看出来了。”
心事重重么。
背对着萧艾,我抬头看了满天闪烁的星辰,微微闭眼,说道:“要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前以为望风岭壮丽无比,很想来这里看看,只不过真的到了这里,却发现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模样,心中失落。”
就像有时候,对某些人某些事想得太好,等到自己真的去了解去发现,才发觉根本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有时甚至是背道而驰。
所以失落,不过是对自己期盼太高的惩罚。
萧艾同样走到我身边,也抬头望着暗黑的苍穹,说道:“你失落是因为你只看到了一面,我有个死去的朋友,他告诉我,黑夜随望风岭的风卷来的暗色虽然挡住了视线,让人不能如同白天那般极目远眺,快意苍苍,可它带来的星辰却是白日里没有的。”
想不到平常沉默着的萧艾会说出这番话,我有些惊讶的望过去,萧艾依然抬头望着天空,幽幽说道:“其实,我更喜欢这夜空。记得没有战事的时候,每隔半月别人都会有亲人寄来的信件,他们会趁夜找识字的人帮他们回信,而我经常帮他们代笔回信。回完信,我便会躺在地上仰望那些挂在夜空中的星星,那时候觉得它们就像家人一样,一直在边塞上陪着我。”
峰前沙似雪,星月如霜。
边塞男儿纵然血性,也是人子人夫人父,保家卫国,不过是为了心爱的人能活得安稳,思乡乃人之常情,这我懂。
可萧艾,孤寂这么多年,每每代笔替人写着那些思念满满的话语,自己却只有星辰作伴想念……觉得可怜许多,遂拍着他的肩膀,待他回头,我真诚地冲他微笑:“萧艾,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认了我这个兄弟,这样你也算有了家人,不是么?”
不止你需要家人,我也需要。
若是终其一生,都不曾有人思念过自己,这样的感觉很糟,真的很糟。
听到我的话,那张严肃死板的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看不出是复杂还是感动,只是他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伸向我的模样。
望风岭上吹来的风,顿时多了些人情味儿。
可是吹着吹着,这股风中却隐隐冒出点点异样的感觉,几乎同时注意到的我和萧艾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虽然只是轻声的行步声,但是由于人太多,还是很容易被我们捕捉到,于是,立即轻足回去,轻轻拍起还在休息的几人。
牙银从前毕竟是跟着他的叔叔打过几年猎,当然对不自然的风吹草动熟悉得很,很快警觉起来的他使了个眼色给其他三人,而另外几人也迅速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抄起他们的杀猪刀,左顾右盼。
当然,我差点被他们吓到了。
真没想到你们竟一直带着那几把杀猪刀……
逐渐而至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萧艾挺身挡在我面前,拦手举剑,毫无畏惧的模样,只留给我一个挺立的背影。
四面八方而来的声响着实让我皱眉一番,想不到竟然会在望风岭设下埋伏。
王汉的手显得有些发抖,身边的张民山不由的小声嘲讽道:“怕了么?”
闻言,怒瞪对方一眼,王汉顿时气势高涨,倏尔几步上前,眼神坚定。随之而上的其他三人也无害怕的神色,尤其是张民山,他几乎是满脸堆笑着走上前的。
气氛这么紧张,怎么都不严肃点?
已经做好准备的我方,正等着敌人突袭,可转眼间,却看着一大推举着火把的身着将士服装的人向这边冲过来,还未等我回过神,就见他们望了望站在最前方的萧艾,统统俯身半跪,前面领头的羊胡子中年男人说道:“属下见过萧校尉!”
这又唱的哪一出?
见到羊胡子男子,萧艾放下手中的剑,慢慢走近,看了看,声音有些怒意:“马真,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被怒意的萧艾骇到,羊胡子马真怵了会儿,态度恭敬的回到:“属下半月前早就接到新任玄苍将军要到来的消息,便悉心等待,结果前天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人欲行刺将军,本来我们也不相信,但见将军过了预计时日还不到达,唯恐有差错,所以属下……”
“所以你丢下军营,私自带兵出来!马真,你可记得将军临走之前叫你监管军队,以防外族蛮人入侵。如今你率兵离营,若是边境有何异样,你马真难辞其咎!”萧艾显得很生气,毫不留情,直直将马真骂得脸都黑了,不仅如此,就连马真身后的那些士兵也全都不敢出大气。
从来不知道萧艾是这么个狠角色,本来还以为他是护卫之类的人物,倒是小看他了。
马真低首认错:“属下知错。”
我摸摸自己的下巴,上前几步,缓声说道:“萧艾,不要这么生气……”转头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笑眯眯地说:“我说,要怎么惩罚这些人?”
身为军人,天大的理由都绝不可以擅离职守,更别说是要寻找我,这样的理由根本就不能被称为理由。就算真的有事发生,那么宁愿死了将军,也不可失了国土。
听见我说话,那些士兵包括马真都微微抬头望了望我,却是萧艾接过话,他冲我半跪下身,抱拳,大声说道:“马真失职,是属下监管不利,请将军一起责罚!”
那些人一听萧艾唤我将军,一个两个瞪大双眼,张口半却发不出声音,最后还是马真先回神,重重地叫了声将军,其他人则跟着震天喊:“见过玄苍将军!”
你们要对我表示尊敬也不要叫得如此大声,而且是夜深人静之时,连熟睡的鸟儿听到你们的响声都要惊醒了。
挖挖耳朵,我满目带笑地说:“欢迎倒是挺热烈的,不过惩罚还是不可免的。”低头问着萧艾,“是不是军中惩罚都是由将军说了算?”
萧艾不解,摇摇头:“军中自有军规,将军不可擅自定规责罚……”
“那我不是没什么权利了?”泄气,结果只不过挂个虚名么。
“不过,将军却可以对一些细节定下规则。”峰回路转,可略带小心的萧艾发现我听了他话后邪笑不已,便不安地小声问:“你不会想到了什么……吧?”
想到什么?
它本来就在我肚子里,还用我想么。
坏笑一阵,望着这一片低头不敢喘气的兵将,我声音柔和地说:“你们擅离职守,按军法是要处罚的,不过本将军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机会……”
众人望我。
不要欣喜,因为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主儿。
清清嗓子,我咧嘴笑道:“这么吧,跟我比赛跑步,谁比我先跑回军营谁就不用受责罚……而落在我身后的嘛,责罚就双倍,至于责罚,以后再说,如何?”
大家惊讶不已,眼神簌簌,全数集中在我身上。
“将军……”马真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抗议不许,反对无效……”我加了句。
要说跑步,那可是我的长项,从小到大就没人能跑过我的……不理会他们铁青的脸色,我立即带着牙银几人拔腿就跑。
输了的人,双倍惩罚。
于是,就见一群人疯狂地跟在我身后,奔走在山野上的众人,犹如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