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主》天木

14、夜袭

　　是夜，一万二千将士列在城中大街，卫青衫在此地与众人作别。此时她恢复了真容，对大家道：“齐州太守遗孀卫青衫，祝大家凯旋。”

　　将士们此前对太守二人无甚好感，此时知道二人对齐州丹心，一腔热血溶于胸中，为了不让异族践踏从小生长大的故土而慷慨激愤。

　　江岁晚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告别。

　　随后，她走到众人面前，道：“凛朝笑安，此次带众位出城。这次全程听我指挥，不保证将诸位带回，但我会保证齐州城不出事，北疆军尽诛。”

　　在场的士兵皆是未经历换朝之战事的两朝旧部，听到笑安公主这个名字，心下震撼。

　　一万两千将士齐拜首：“属下谨遵公主命令，灭北疆！守齐州！”

　　微风吹过，齐州今夜天气很好，明月当空，万里无云。

　　若是寻常，百姓想必正一家聚于屋内烤火休息。

　　沈奉书站在城墙上，望了望天空，心下略有不安。她目送士兵和十二楼众位悄然出城。

　　先行军悄悄从四处包抄进山，暗自潜伏在山谷之上。

　　是夜，山谷中北疆军已经睡着，几个夜晚巡逻的士兵在周围走来走去。

　　几位擅长轻功爬纵的士兵悄悄爬下山谷，隐蔽在阴影之处。待巡逻士兵走到前面，冲出一击封喉。

　　巡逻北疆军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又有一批士兵进入山谷，快速在四处撒上火油，月光反射下，透着几股油滑的湿意。

　　此时一名北疆军从帐篷中走出起夜，碰到了正在泼洒火油的齐州军，大惊：“你们是谁？！”

　　“有人入侵了！”

　　齐州军随手刺死这名北疆军，北疆军却被这声叫响惊醒，纷纷爬起跑出帐中。

　　江岁晚在暗处一挥手，千钧一发之际，山谷上的众人搭箭射向山谷。

　　箭矢上的火光碰上山谷中的柴油，瞬间点燃！

　　一时火光冲天。

　　北疆军被突如其来的突袭惊住，一时之间乱了分寸。

　　火越来越大，一些北疆军身上着了火，滚在地上灭火，碰到了扎营帐篷，火势瞬间引燃。

　　先锋军不断向山谷射箭，越来越多的北疆军为了离开着火的山谷，往上方爬去。

　　火阵之中，一群北疆军突围出。

　　上方围着的齐州军手执兵刀，使劲砍杀不断上前的北疆军。

　　往上跑的北疆军越来越多，身后烈焰着天，身前便是生机。

　　齐州军渐渐不敌，拼死砍杀，渐渐汇拢在山谷三个方向。前往齐州城的那个缺口溢出，发现的北疆军纷纷往那个方向跑去。

　　其他三个方向的双方士兵杀红了眼，先行军死死守着三个方向，不让任何北疆军跑出。

　　刀剑砍钝了，直接以身肉搏，拿牙撕咬喉咙。

　　上了山谷的北疆军一身蛮力，下死力绞杀齐州军。

　　到了最后，双方都不成人形。

　　江岁晚站在山腰处，看着这场夜里突袭。

　　大约一万北疆军被烧死在山谷，一百先遣军同葬山谷。山谷之上的齐州军，以一敌三，一万多齐州军，尽诛三万北疆军，以身殉道。

　　剩下的五万北疆军，按之前计划好的，去了齐州城。接下来这一战，是齐州城外。

　　江岁晚走下山谷，这座临时战场，已处处尸骨。她漫步在山谷中，梭巡一遍，在未烧尽的北疆粮草中，拿起了一样东西。

　　天璇楼的人叩拜江岁晚身前：“楼主，天璇楼的人已安排在北疆军的后方，若有北疆军从齐州路撤退，定当一一击杀！”

　　江岁晚看着天色，说：“走吧，北疆军此时应该到了齐州城下。”

　　沈奉书一行人在城墙上严阵以待，城内两万民兵，加一万八千守备军，即将等来不知还有多少的北疆军。

　　月光照着银色铠甲，众人自瞧见燕山的火光时，便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兵矛。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黑点，渐渐黑点越来越大，连成一条线，漫成一片。

　　“一万，两万，三万，四万，五万”屈广义在城墙上数着，数字不再增加，他眼里含泪大喊：“先行军的齐州兄弟们，灭了蛮子四万士兵，接下来五万交给我们了。兄弟们，杀北疆，护齐州，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大喊：“杀北疆！护齐州！为死去兄弟复仇！”

　　卫青衫抱着陈舟去骨灰坛，站在齐州城墙上。战前她将夫君的骨灰坛挖出，她想让夫君一起看着齐州将士们如何守卫齐州城。待战事结束，卫青衫将骨坛靠近胸腔，借以凉透心中热意：待战事结束，将你葬在燕山山上，望着齐州城如何。夫君，齐州会守住的，你也在看着吗？

　　沈奉书看着北疆军身后，没有人出现，先行军想必已全部举身赴难。那个人也始终没出现，她握紧自己的三尺轻剑，想略去心中担忧。

　　北疆军此时如草原上无望的狼群，心中只有前方一条活路。他们喊着异族言语，冲向前方。那是申屠拢许诺他们的中原沃土。

　　前批北疆军陷入了民兵挖好的拦城流沙坑中，挣扎不出陷进去，后面的兵将跟着冲进了里面。一时间，流沙坑陷满了北疆军。一层一层，下方的士兵早已被踩踏窒息而死，上方兵士想要爬出，被随后而来的士兵重又压到下面。

　　待流沙坑填满，北疆军红着眼踩踏着尸体而过。

　　来了！
　　卫青衫看着城外即将到城下的北疆军，站起来道：“开城门迎敌！”

　　城门大开，沈奉书骑马率众兵士冲了出去，天枢命一万民兵驻守城内。其余守城军在各方带领下均出了城，将北疆军自三个方向围住。

　　沈奉书身着轻银铠甲，竖着高马尾，一马当前，持剑砍杀前方的北疆军。

　　月光下，鲜血溅在脸上，尚且温热。

　　姬散在西面跟着山衡的军队包抄围困，身上常年挂着的酒葫芦渔歌内的酒洒向众位北疆军，内力带着酒滴，滴滴致命。山衡砍杀尽兴，不忘喊一句：“好身手！”

　　姬散此时还不忘笑，说道：“彼此彼此”

　　云月行随苏和军队包抄东面，青玉骨扇文君子此时锋利尽出，骨缝出透出利刃，挥舞过去一击毙命。

　　苏和率士兵牢牢守住东面防线，逐层屠杀，防线密不透风。

　　云月行看了此人一眼，暗自感叹：“齐州竟有如此军事能将。”

　　时若坞率领一小波人并春雨知时宫的人到了后方，遇上了十二楼的人。

　　江岁晚刚刚赶到，望了她一眼，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时若坞回道：“奉书带着屈广义肖燃的军队正面抵抗北疆军，成败就看她了。”

　　江岁晚看向天璇：“你去通知天枢，留五千民兵守住城门，抽五千民兵加入战场。”

　　一万八千守备军加一万五千民兵，对抗的是四万多北疆军。民兵战力低，而北疆军向来单人作战彪悍，虽人数差距不大，齐州军仍处于弱势。

　　天璇领命而去。时若坞问道：“我们不动手吗？”

　　江岁晚摇摇头：“北疆军的退路，守好了。务必让他们入不了城，也逃不走。”

　　时若坞看了她一眼，心中知晓她已经立了要将北疆军尽数诛杀的决心。

　　两军已厮杀大半夜，齐州军伤亡惨重，仍紧紧将北疆军挡在齐州城外。天渐渐变亮，沈奉书尽力挥出一剑，前方军队已经渐渐抗衡不住，八千守备军并五千民兵包抄两方，困住一万五北疆军。她带一万守备军五千民兵抗击三万北疆军，几乎一死带一人。

　　斩杀掉一位朝她举刀的北疆军后，沈奉书朝城墙看了一眼，齐州城，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左侧一道鲜血溅到脸颊，沈奉书回头望去。天枢在她左面杀掉了一个企图偷袭的北疆军，面无表情道：“战场最忌分神，不然便是死生一线。”

　　沈奉书笑了：“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城中带着民兵做守城最后一道防线吗？”

　　天枢下刀如斩麻，抽空回她道：“楼主命我带五千民兵支援你们。”

　　知道江岁晚没事，沈奉书忽然心下一阵轻松。她看向战场，对天枢道：“天枢，不如我们来比比谁杀的北疆军多。”

　　天枢回了一句：“无聊”，策马离开。

　　沈奉书笑了一声，冲到队伍中奋力厮杀。

　　时若坞在后方摆弄指甲间的药粉，她有些待不住，上前说道：“战事焦灼，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齐州军毕竟人少，民兵战力不强，时间线越长，等北疆军从混乱中反应过来，越危险。

　　“此时双方厮杀，你如何精确用毒。在这里呆着，北疆军撑不了太久了。”

　　太阳慢慢升起，黎明终于来到。北疆军士望着终于清晰了的齐州城，大喊：“我们几经波折来到这里，北疆的儿郎们，杀了这群中原懦夫，齐州就是我们的了！”

　　北疆军受到鼓舞，士气忽然大涨，三方齐州军包抄圈渐渐缩小，但人已经越来越少。一万齐州军包围着一万五北疆军，彼此都已似强弩之末。此时蛮夷忽然开始横冲直撞，试图突破守卫圈，进入城门。四位将领紧急指挥剩下的人守住包围圈，沈奉书等人退到包围圈之外，做第二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