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黄昏》戴加宁

15、第 15 章

　　手机内还响着林爽担心焦急的声音。冯好接过来，无意间瞄到卓佑年的手，手指根根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是非常好看的一双手。

　　冯好想多看一眼，下一秒就在心里骂自己：我在想什么啊，这种人是你能肖想的吗？

　　她晃了晃头，把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跟闺蜜说：“我没事，爽爽。”

　　视频里的林爽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遍，确定真的没事后问：“你脸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红？”

　　冯好的目光从手机上方偷偷伸出去。视线范围里，卓佑年依旧端正坐着，侧脸轮廓非常好看，下颌线分明，只是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

　　应该不会生气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一点猥亵他的意思都没有。冯好心虚地回：“没有啊，你看错了吧，或者可能是美颜效果？”

　　视频里的林爽非常不符合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跟你一样弱智吗？”

　　“你这是人身攻击！”冯好不满了：“我要是弱智，你就是弱智的朋友。”

　　旁边传来一道清浅的笑声。

　　冯好立即抬头，发现卓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非常浅的弧度，但确实是在笑着的。冯好呆呆地看着，直到卓佑年发现，疑惑地望着她。

　　冯好赶紧低下头：有什么好笑的啊！她回想自己的话，然后愣了。

　　承认自己弱智什么的，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简直是智商不足的最好佐证。林爽还抓住机会说：“嗯，我是弱智的朋友，那么弱智的冯好好同学，请把手机转到旁边，我听到车里有男人的声音了。”

　　冯好又从手机上方偷看卓佑年，结果被还没转过脸的卓佑年逮个正着。

　　冯好尴尬地“嗨”了一声。手机里林爽又催，她只好硬着头皮问：“卓先生，我可以让我朋友见一下你吗？”

　　卓佑年说“好”，坐姿更端正了一些。

　　冯好切换镜头，将大窗口调到自己这边，卓佑年顿时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目光专注，直视前方，看得冯好心跳骤然一停，有种他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感觉，然后就“砰砰砰”地乱了频率。

　　太犯规了，冯好想：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曾经的外貌协会成员。

　　卓佑年听不到她的心里话，也看不到视频里的林爽，只好对着手机的后置镜头，礼貌地打招呼：“你好，卓佑年。”

　　然后冯好就听到手机里，好友的声音忽然拔高：“卧槽！卓佑年！”

　　冯好听到后汗颜：爽爽，你的女精英形象不存了。

　　卓佑年却没受影响，这声音他也不熟悉。看向冯好，也没有要将手机屏幕转过去给他看的意思，只好问：“你认识我？”

　　“咳！”林爽恢复正常，跟卓佑年一样坐得端正挺直，好像在开什么国际高端会议一样，说的话却十足地八卦：“说吧，你们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

　　冯好还没有反应，卓佑年先彬彬有礼地答：“是我在追求冯小姐。”

　　冯好知道这是卓佑年在为自己解释，朝他友好地一笑，然后对林爽说：“啊哈哈哈他说着玩的，我们快到了，晚上跟你聊啊，拜拜~”说完迅速地挂了视频。

　　林爽也是手快，立即发了条微信过来：老实交代！

　　冯好回了个吐舌头的表情过去。

　　爽爽：被你一打岔，都忘了正事了，我下周五的飞机，落地时间晚上11点

　　正看着冯好的卓佑年发现她忽然之间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主动问：“有高兴的事？”

　　“嗯嗯，爽爽要回国啦。”冯好笑吟吟地不停点头，手上动作也不停，说一定会去接她。

　　卓佑年：“闺蜜？”

　　“对啊。”冯好握着手机，高兴得简直想打两个滚儿：“我最最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要不是因为爽爽，我一个人根本养不活团团呢。”

　　卓佑年沉默了，但目光却还落在冯好脸上。

　　冯好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那句话有卖惨的嫌疑。她赶紧说：“你别多想啊，就开头的时候有点难，后面就很好了。”

　　“好。”卓佑年点头。

　　正要再开口时，冯好却突然探身扒住驾驶座大声说：“停停停，停车！市场啊，我要去市场买草莓！”

　　张助理差一点开出个S型，顶着一额头冷汗说：“冯小姐，你吓到我了。”刚刚冯小姐那样子跟她温婉的长相可是极其不符啊。

　　冯好“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给张助理指路，让他找个地方停车。

　　她前面一时高兴，差点忘了自己答应团团要买草莓回去的，而这个时节正是草莓刚上市，水果店里价格非常贵，但在果蔬批发市场里买就要便宜很多。

　　等张助理停好车，冯好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时，忽然回头问：“卓先生要一起吗？”

　　车门才打开一半，外面喧闹噪杂的声音立即就传了进来，车辆声，人声，狗吠声，连飘进来的空气都带着一丝咸臭潮湿的感觉。

　　他们停靠的地方，应该离海鲜区很近。

　　卓佑年并不能分辨清楚这一点，他哪里来过这种地方。可看着冯好眼里那狡黠的光，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先冯好一步下了车。

　　冯好愣了几秒，看着他身姿挺拔地站在车前，可他所在的地方，不说脏乱差，但路面潮湿，有从车里蹦出来的鱼和虾摔到地上，时不时地蹦一下。

　　老板却忙着卸货，指挥着货车倒车进卸货区，根本不在意这一条鱼或者一只小虾，于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只野猫小心翼翼地靠近，见周围没人，一口咬住鱼就窜走了，剩一只虾还在蹦跶着。

　　这场景与卓佑年通身的气质实在不符，冯好本意也就是开个小玩笑，谁知卓佑年却浑不在意似地，目光征询地看着她，像是在问她怎么走。

　　张助理也是意外，赶紧说：“卓总，我陪冯小姐去就好，你在车里等着吧。”

　　卓佑年不为所动。

　　冯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见他如此，只好硬着头皮说：“那跟我来吧。”

　　是他自己要跟的，可不能怪我。

　　她对这地方显然很娴熟，从海鲜区走过去，经过家禽区，于是就到了果蔬区。但中间却走了近十多分钟，因为每一个区都非常大。

　　“这是我们区最大的批发市场了。”冯好说。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地侧头看卓佑年，以为卓佑年会很快就不耐烦。这跟个人修养无关，毕竟这一路上，他们走过了腐烂蔬菜堆积的地方；经过了正在杀鸡宰鸭以至鸡毛鸭毛遍地，地上甚至一些墙上血迹斑斑的活禽区。中间冯好还找一家店铺现杀了一只鸡，此时正被张助理提着。

　　但卓佑年脸上一片平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是张助理，似乎闻不得这夹杂着各种气味的浑浊空气，面色有些惨白。

　　“你们要不回去吧。”冯好第五次说。她是真的希望这两人赶紧回去，不然心里老有一种，自己玷污了神明一般的罪恶感。

　　张助理在旁边猛点头，期盼的小眼神看着他家总裁。可他家总裁却说：“走吧。”

　　张助理恹了，像朵被霜打的花，奄奄一息。

　　卓佑年又说：“阿和回去吧。”

　　张助理猛摇头，一秒站直了身体，中气十足地说：“不不不，我跟着卓总。”

　　卓佑年眼里映出一点笑意：“回去吧。”

　　“从那边穿过去。”冯好给指了一个地方：“那边是买干货的，干净一点，不用原路返回。”

　　张助理心里想走，但看着他家打定主意要跟着的总裁，还是狠下心说：“我跟着你们。”

　　冯好也就没再坚持。

　　果蔬区人要热闹很多，随处可见拎着篮子拖着专门买菜的小车子的爷爷奶奶，凑在各个摊前挑挑拣拣的，还跟老板砍价，哪怕只砍掉个一毛两毛都很开心。

　　冯好三人走过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看他们一眼，有些热情地老奶奶甚至会对冯好说：“哎哟这女娃眼光好，瞧这老公找的……”

　　立即就有人接话：“是哟是哟，这小伙子真俊，我还是第一次见过样貌这样好的。”

　　“姑娘好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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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好被这热情又善意的目光和话语惹得脸庞发烫，一颗心无法再淡定，转身跟两人说：“你们在这里等我。”

　　卓佑年看看那些不住地打量他们三人的人们，有些好奇地问：“他们……都认识你？”

　　“怎么可能。”冯好小声嘀咕：“都是因为你。”

　　“我？”卓佑年不解。

　　张助理立即就懂了，彩虹屁说放就放：“因为卓总你太帅太有气质了，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卓佑年沉默两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她们说得对。”

　　什么说得对？那句说得对？冯好想问，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卓佑年跟林爽说“是我在追求冯小姐”时的表情，又想起上午他说的喜欢的话，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个人，不会真的打算追求我吧？

　　冯好觉得，她脸上的热度又上升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