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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巫神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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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艰难地爬上半山腰，远远看见错落有致的木屋竹舍，掩映在葱郁的树木之间。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寨子。
傅雁北感觉到左腿的僵硬正在淡去，心中大喜。
难道服用过紫果之后，他便无惧任何蛊毒？如此，便说得通了。
实在是邀天之幸！
他将惊喜压下，依然装作浑身僵硬的模样，并不急于脱身。
既来之，则安之。
这些人世代居于十万大山，擅长炼制神秘的蛊毒。他到要看看，他们有何古怪之处。
进入寨子，陆陆续续看到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看见傅雁北，都无一例外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打量他，然后彼此之间窃窃私语。
很快，一名挺拔的青年从寨中最庄严的木屋中走出来，一路上，寨民无不向他行礼。
青年相貌英武俊秀，额间配戴着与众不同的抹额，抹额中间镶嵌着几颗宝石，寨民恭敬地喊他“少巫”。
“峰叔，”少巫看了傅雁北一眼，又与其他几人打过招呼，才对黎峰说，“大巫已得知此事，命你我将此人带去百巫堂。”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眼中都隐藏着兴奋。百巫堂是大巫和少巫居住之地，一般寨民无大事不许进入。看来，对于他们抓住的这个外来者，大巫非常重视。
娜娜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举手说：“是我用‘枯叶蛊’将他降服的，我可以进去吗？”
少巫温和一笑：“今日大巫有要事处理，不便招待你们，过几日便是‘巫祝庆典’，届时大家都可以去百巫堂，你们再等几日可好？”
说完，对众人点头致意，然后和黎峰搀扶着傅雁北，沿着阶梯走上那间庄严的木屋。
木屋门口摆着一座雕塑，是一座诡异的人像。
人像面貌俊秀，双眼紧闭，脖子上戴着一块黑色的玉石，露出左半边胳膊，上面绘制着神秘的图纹。一条粗壮的毒蛇缠绕在他身上，蛇头搁在人像肩头，吐着信子，好像在与他私语。
傅雁北只扫了一眼人像，便移开视线。
继续往里面走，看到一条长廊，长廊两边的墙壁上各印着浮雕。
看到这些浮雕，傅雁北心中一惊，忙仔细打量。
没错，这浮雕与之前在洞窟中所见到的如出一辙。
他在洞窟之中生活了将近两个月，进出洞窟时，多次见到那些浮雕，可以说，非常熟悉了。他还问过商颂，关于这些浮雕所代表的的意义。
商颂说，上面记载的是先祖应对劫难，或与凶兽搏斗的情形。
在这里又看到这些浮雕，傅雁北忍不住思考，商颂的族人难道就是这些寨民？
那商颂为何独自居住在洞窟之中？
他压下心头的疑虑，隐隐感觉事情不简单。
穿过走廊，他们来到正厅。正厅中央，一位老者盘坐在蒲团之上，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老者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落在傅雁北身上。
“大巫。”黎峰和少巫向老者行礼。
老者点点头，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傅雁北。忽然，他眼中瞳孔放大，右手成爪，直往他脖颈袭来。
傅雁北顾不得伪装，立刻飞身后退，躲开他的袭击。
一击不成，大巫立刻收手，负手而立，逼问傅雁北：“你脖子上所佩戴的兽牙，从何而来？”
原来，经过一路狼狈不堪的磕磕绊绊，他藏在衣襟里的兽牙露了出来，被老者认出。
傅雁北恍然，心知对方定然认出此物属于阿颂，便也不再搪塞：“这是我结识的一位小友所赠。”
“你去过巫神冢？”
“巫神冢？”傅雁北听这名字，心中大觉不祥，捏着兽牙沉声道，“我的确进过一座石山，在洞窟之中认识此物的主人。”
老者眯眼，打量着傅雁北，似在沉思着什么。
“你竟然解开了枯叶蛊之毒！”黎峰百思不得其解，非常不可思议。
枯叶蛊乃是十大凶厉蛊毒之一，凡是中招之人，即刻僵化。若没有人解蛊，十二时辰之后，毒素遍及全身，乃至心脉也跟着僵化，无声无息间使人失去性命。
大巫敛眉，寒声问：“你服用过菩提子？”
傅雁北心知他所说的菩提子大约便是那紫果，只是老者意图不善，他懒怠回复，反而问道：“巫神冢是什么地方？”
他的态度毫无恭敬，大巫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被人这样怠慢过，十分不悦。
厅中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十分凝滞。
“阿颂，他还好吗？”少巫神色关切地问。
傅雁北视线转向他，反问道：“你们是他的族人吧，难道从未去看过他？”
少巫眼中闪过狼狈，摇头苦笑道：“非不愿，实不能也。”
“何出此言？”傅雁北追问。
“此乃我族中秘事，外人不便相告。”大巫冷冷地打断他们。
傅雁北不甘心放弃，神色恭敬地朝大巫躬身一礼，诚恳道：“阿颂实在可怜，还请大巫告知在下前因后果，看是否有解脱之法。”
“此事，实乃中原人之过！”大巫谈及此事，神色仍旧愤恨不已。
傅雁北巴巴等他继续说，可惜大巫年纪大了，一想起族中为此所付出的惨重代价，心中止不住地抽疼，根本不愿再理会他。
“阁下武功高强，又无惧蛊毒，还请速速离去。”大巫拿他没办法，只好下逐客令。
傅雁北惦记着阿颂的事，一时之间，不愿就此离开。
“刚刚在山下，听说此处即将举行‘巫祝庆典’，在下难得来此，恰逢盛会，岂有错过之理？”
先赖在这里，再慢慢打听巫神冢之事。
大巫吹胡子瞪眼，毫无办法，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少巫勉强一笑，先招呼黎峰道：“峰叔，此间无事，就不再耽搁你了。”
黎峰对他点点头，冲着傅雁北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少巫这才回头，对傅雁北无奈道：“大巫年事已高，对中原人始终耿耿于怀，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勿怪。”
傅雁北尴尬一笑：“是在下有违作客之道，还请多多包涵。”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少巫始终彬彬有礼，傅雁北对他的印象极佳，忙回道：“在下傅雁北，还请多多指教。”
“傅公子，请随我来。”少巫一边说，一边将他引到后院客房，“仓促之下，客房还未规整，还请傅公子自行清扫一番。”
看得出，这间客房确实很久没有打扫了，估计也没打算给他住。
傅雁北心中略带赧然，诚恳道：“是在下叨扰了。”
“此处并无仆从，还请傅公子自便。”少巫客气几句，眼中似有未尽之语。
傅雁北心中一动：“足下有话要说？”
“傅公子唤我商庾便是。”
“你也姓商？”傅雁北眼睛一亮，“你和阿颂是……”
“我是阿颂的兄长。”商庾神色黯然。
“果真！”傅雁北先是一喜，而后又怒，“那你为何放任他独自待在巫神冢？”
商庾喉头一哽，望着窗外的青山，惆怅道：“他被巫神选中，命该如此。”
“这么多年，你从未去看过他？”傅雁北真的难以理解，既然这么惦记，又怎么会如此狠心？
“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入巫神冢……”商庾苦笑，“何况，祖训有言，守冢人献身巫神，从此不再有家，也不再有亲人。”
“荒谬！血缘亲情，乃是天性，岂可断绝？”傅雁北神色沉郁，心中替商颂感到不公，“他那时只是小儿，如何能做抉择？你们将这不幸强加在他身上，是否太过不公？”
商庾沉默，忽而说道：“我情愿是自己被选中。”
“可惜，我早出生了五年，错过了时机。”对于弟弟的命运，商庾至今不能释怀，“那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被选为守冢人意味着什么，只看到从那之后，大巫对我们家格外关照，又将我收入门下，悉心栽培，直到长大成人，才渐渐懂得这一切都是阿颂的牺牲换来的……这些年，我每日寝食难安，父母临终前，心心念念的也是再见一次阿颂……”
说到这些，他已潸然泪下。
“傅公子，阿颂过得可好？他长成什么模样？”
傅雁北心中恻然，至亲兄弟，过的好与不好，还需问他这个外人。只是，这一切，又是如何造成的？又该怪谁呢？
“他，很好……”傅雁北不知道商颂那样的状态算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有些孤单。”
商庾听完怔怔不语，想象着乖乖巧巧的阿颂，住在暗无天日的洞窟之中，不得自由，无人陪伴，从始至终，孤孤单单一个人……那该是何等的寂寞！
“没有别的办法吗？”傅雁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守冢人，到底在守护什么，或者是镇守什么，只是，真的必须牺牲阿颂吗？
商庾摇摇头，无心再交谈：“傅公子，你早些歇着吧，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