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的神仙少年》夕崖

62、永安城（一）

　　两人一路往西，到达云州时，山野之间已清晰可见草木萌发的绿芽，寒冬逐渐消退。

　　云州城是北方军事要地，再往北便是戎狄的地盘。大庆建朝三十五年，已经与戎狄多次开战，双方各有胜负。

　　四十多年前，整个中原是军阀割据的格局，时常混战。大庆朝太祖皇帝在一批能臣武将的辅佐之下，不到十年便逐一攻克群雄，结束大安末年的乱世。

　　而大安末年群雄割据的乱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北方戎狄的冲击。北方本来存在着大小数十个政权，戎狄与雍、云两州相邻，靠侵略骚扰当时孱弱的大安朝，逐渐壮大，吞并了草原上的其他部落，成为草原的霸主，属地囊括了整个北方草原，成为大庆建朝以来，最大的威胁。

　　当年武安侯楚济接掌大将军印，太宗十五年，在潇关大败戎狄，为大庆朝迎来了十多年的和平，使得新建立的政权得以稳定发展。只是近年来，戎狄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两人进入云州城，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乏异族之人，商颂不免好奇地多看两眼。

　　“戎狄横扫西北草原各族，致使大量异族民众流离失所，所以，北方以及西北各州县经常能看到异族人。”傅雁北为他解释道。

　　说起来，商颂也是异族之人，而且比起北方各族，他们巫族更加神秘。所以，他对那些高鼻梁深眼窝的异族之人，也只略微好奇，谈不上十分感兴趣。

　　“我记得燕三娘在云州，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商颂对云州这个地名还有印象，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

　　傅雁北不抱很大希望。燕三娘居无定所，一向喜欢四处行侠仗义，虽说临别前说要安定下来，但他也不知道她会选择在哪里安定下来。

　　若费心去找，当然能找到。傅雁北长期在北方行走，对云州还是比较熟悉的。但他想尽快去京城，在路上不便耽搁太久。

　　两人采买了一些物资，便继续上路。当然，没有遇见燕三娘。

　　“回程时，再找她便是。”傅雁北驾着马车，往西城门而去。雍州在云州以西，还有五六天的路程。

　　“说不定，她会去并州。”商颂猜测着。

　　傅雁北侧首看他一眼，笑道：“若真是这样，想必孟大兄弟可以得偿所愿。”

　　行路枯燥，天气不冷之后，商颂经常陪傅雁北坐在车辕上，一边看着风景一边闲聊。

　　傅雁北会把以前自己闯荡江湖的事说给他听，有时，也会聊起彼此都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

　　“雁哥，若神秘人真的是朝廷派来的，那娄思贤会不会也是朝廷中人？”

　　傅雁北深思：“有这个可能。”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娄思贤与他结交多年，若真是朝廷中人，足见心机深沉，滴水不漏。

　　进入雍州后，又行了一天，才看见永安城的城墙。

　　作为国都，永安城威严大气，大门高耸厚实，城墙气势磅礴，不愧为天子脚下。

　　此时天色不早，两人决定先投宿一家客栈，再做计较。

　　客栈中，听见客人们谈论着近期永安城的大事。傅雁北本想带着商颂上楼休息，见此改变了主意，选了个座位，点了酒菜，坐在大堂中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各种交谈，权当收集信息。

　　“听说戎狄上个月攻占了朔叶城，再往南可就打到大尧关了。可惜，楚老将军年迈，恐怕不能挂帅。”

　　“听说，朝廷近来都在为此事争吵，也不知道能不能吵出个结果。”

　　“哎！哪有那么容易？戎狄此次来势汹汹，咱们大庆恐怕不敌，有人提议和亲呢。所谓，千金易得，良将难寻啊。”

　　“呸！谁提出和亲？真当天下男儿都死光了吗？”

　　有人关心国家大事，也有人关心权贵的八卦趣闻。

　　“你们听说了吗？武安侯府新来的那位表少爷，一颗药丸治好了左相家的小公子，这件事都惊动了太后，你说这是真的吗？”

　　“怎么不是真的？我大姑家的邻居有熟人在左相府当差，都说了，那位表少爷自小在药王谷长大，学得一身本事，左相家的小少爷，据说都快咽气了，最后竟被他一颗药救活了，你说神不神？”

　　“真是神医啊！”有人惊叹。

　　傅雁北和商颂对视一眼，都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叶问天！”两人不约而同说出来。

　　“想不到叶兄弟的医术竟然如此精湛！”傅雁北感叹。

　　“也许，是带的药好吧。”商颂对此比较怀疑。叶问天在医药一道上没什么天分，很难相信，他一夜之间医术突飞猛进，成为神医。

　　当晚，两人洗漱之后，傅雁北照例替商颂按摩穴位，商量起了日程。

　　“雁哥，要不我们明日分头行动吧？”商颂趴在床上，扭头看向傅雁北，见他疑惑，便解释道，“你去拜访老朋友，我去找叶问天，看他那里有没有神秘人的身份信息。”

　　傅雁北想了想，点头：“也好，等查到神秘人的身份，我再介绍你和柳易认识。”

　　第二日，两人起身洗漱之后，便分开行动。

　　叶问天来武安侯府时日已经不短。刚来时，老侯爷一副即将断气的模样，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曾经在沙场叱咤风云的名将。

　　看见叶问天，楚济心情是复杂的，当然也是高兴的，颤颤巍巍地问：“你娘可好？怎么没来？”

　　叶问天总不能说：我娘不愿意见你。

　　主要是怕刺激得老头一命呜呼。

　　于是，他委婉地说：“谷内事务繁杂，我娘脱不开身。”

　　楚济对小女儿的态度是心知肚明，叹着气说：“我知道，她不耐烦见我……”

　　叶问天尴尬：“呃，您别多心，主要是前阵子，有魔教作乱，药王谷莫名其妙遭难，谷内的确有很多事要处理……”

　　“竟有此事？”老侯爷一惊，唤来管家，详细问起药王谷中发生的一切。得知贼人混入他们之中，险些害了外孙女，楚济惊怒不已，连连咳嗽。伺候的人一阵手忙脚乱，端痰盂的，送茶的，拍背的，忙得不可开交。

　　叶问天当时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看向刚承袭爵位的楚桓，他名义上的便宜舅舅。只见他立在一边，神色焦灼，却站着没动，也不知道上前表示表示孝心。

　　楚济稍稍平复之后，便挥退下人，厉声喝道：“给我彻查！究竟是谁包藏了祸心！”

　　楚桓神色一僵：“父亲，此事恐怕是意外。”

　　“意外？”楚济严厉地盯着他，“总不会是路上出的问题，此人定然是一开始便混入，不然管家能不知道？”

　　“父亲就这么相信孙有财那奴才？”楚桓指的是管家，他满脸不忿地质问道，“父亲怀疑谁？”

　　楚济喘着粗气，盯着这个自觉羽翼丰满的儿子，满面寒霜：“你翅膀硬了，竟敢质问我？”

　　“儿子不敢！”楚桓跪伏下来，“请父亲不要多虑，以身体为重。”

　　楚济靠着引枕，闭目不语。

　　叶问天看了一场大戏，深感侯门复杂，万分理解娘亲不愿回来的心情。此时此刻，他也好想遁地而走，免却这一场尴尬。

　　“起来吧。”半晌，楚济平静地说。

　　楚桓缓缓站起身，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时常跟你说，眼界要放宽，不要听信妇人之言……你娘，就让她安心在佛堂祈福，你没事别去打扰她了。”楚济说完，便挥挥手，“退下吧。”

　　楚济弯腰拱手，依言慢慢退出去。

　　“扶我起来。”

　　叶问天环顾四周，除了他再没别人，只好上前将老爷子扶起来，顺势给他把了个脉。他虽然常常自称不善医术，但寻常把脉看诊，他还是会的。

　　楚济的病也不是多罕见，无非是风寒，加上多年积累的病症一起发作，导致身体亏空。他这次出发，他娘给准备的各种药丸都十分充足，其中就有养荣丸，专门给人保养身体，针对的就是老人的病症。当下，他便取了药丸，递过去。

　　楚济看过来，眼神复杂，却没问什么，仰头便服下。

　　“你不怕是毒药啊？”叶问天不自在起来。

　　“小子，你还能有胆给我下毒？”楚济神态中褪去严肃，眼中带上笑意，“看你这样，便知和你娘一样的脾性。”

　　“我娘是什么脾性你知道？”叶问天好奇问道。

　　“过于仁善。”楚济轻哼，服下药丸后，感觉呼吸畅快不少，眉宇舒展开，“你这药不错。”

　　“那是当然。”叶问天扬眉，神色中不乏自豪。

　　从那之后，楚济每日服用养荣丸，积极配合御医看诊，病症渐渐好转。叶问天多次提出告辞，都被他拒绝，瞪着眼不准他离开。

　　老爷子对他是真好，各种好东西，吃的，用的，玩的……只要他觉得是好的，就会送到叶问天那里。

　　叶问天住的院子也跟老爷子离得近，抬脚半刻钟就到。老爷子病体康复之后，经常溜达到他这里来，还带着他出去串门。

　　得知他爱读书，老爷子特地领着他去拜访京城首屈一指的顾大儒。一来二去，便认识了京城中不少名门子弟。

　　这一天，他刚用过早膳，便看见管家亲自过来传话，说商少侠来访。

　　管家孙有财，曾经在药王谷见过商颂，所以知道他和叶问天交情颇深，得知消息，便赶紧过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