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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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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异变突生!
天魔池中忽然爆发惊天魔气,无上威压仿佛从地狱深处铺天盖地地降临,天魔像上沉寂的双眼陡然血色大亮,幽深的黑影鼓动魔气幻化的双翼似要挣脱束缚般挣扎着从魔像之上显露出来,那仅仅是映射在空间的投影,便已经让众人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是弃天帝!”
脸色大变,恨长风焦急地向门里望去:“可恶,时间来不及了!”
恨长风一句话方出,天魔池内的魔气却忽然像是被什么压制住般减弱了几分,随即弃天帝不悦的哼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宛如闷雷般震得人耳朵生疼。天魔池边隐隐传来赭杉军的闷哼声,片刻之后,浑身湿淋淋的补剑缺和脸色苍白的赭杉军从门内跃出,补剑缺背后背着一名紫发华服却不知生死的女子,不二做还来不及疑惑,就听得补剑缺焦急地大喝:“快!快离开!”
恨长风见状眼中喜色一闪而过,朱武却是怒不可遏地大喝一声:“九祸!”
他又惊又怒,也不顾得自己重伤未愈,双气流顿时爆发冲向中原众人,而恨长风单人挡关,一招“一剑横天恨无人”剑影纷飞,竟是把爆发的双气流尽数挡下而毫发未伤。恨长风回头看了朱武一眼,眼中有彼此才明白的深意,然后他袖袍一挥化光而去,朱武正欲追去,华颜无道却伸臂拦住了他:“朱武!你旧伤爆发,追上去又有什么用。”
“让开!他们捉走了九祸!”
一句话说完,朱武忍不住便咳了一口血,断风尘从远处缓步而来,见得如此情形,不由嗤笑了声。华颜无道面具下的柳眉一竖,怒道:“断风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为自己摊上一个儿女私情的主君感到好笑。”
瞥了朱武一眼,断风尘朝天魔池的方向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属下参见弃天帝。”
片刻之后,弃天帝低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吾儿,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闯入的目的,不就是素还真的!”
冷冷抬眼朝天魔池的方向看去,朱武冷笑了声:“把素还真的尸体给我。”
弃天帝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吾儿,你真打算用素还真去交换九祸?”
“废话!”
“素还真对于魔界而言,是交换魔宝大典的筹码。时势之前,你为何不能将儿女私情放后。”
“九祸不仅仅是我的妻子,她也是异度魔界的女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弃天帝的幻影,朱武推开扶着他的华颜无道,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弃天帝,你难道要放弃她。”
“放弃又如何。”
黑色雾化的魔神降低了高度,虚幻的羽翼拍动,却没有激起一丝空气的流动,他靠近朱武,双手环住了红发君主的肩:“九祸会很愿意为魔界牺牲的。”
心中猛地一痛,朱武想也不想一掌就击向弃天帝的幻影,而黑影虽然应声而散,却又立刻凝聚了起来,弃天帝鲜红如宝石般的眼眸盯着朱武,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功力才恢复不足五成,你就想和我斗么。”
弃天帝一脚踩在朱武背上,朱武立刻觉得背部宛如被重锤敲击,痛得他眼前一黑,忍不住就向前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
华颜无道大惊,刚想冲过去,一旁的断风尘却是上前一步拦在了她身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弃天帝做事,你能拦得了么?”
脸色一白,华颜无道咬着嘴唇迟疑着停了脚步——她纵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灵魂深处却依然对创造魔界的主宰存在着深深的畏惧之心。方才她对朱武是情急之下的举动,现在冷静了下来,虽仍是不愿朱武被如此对待,却再没了对抗的勇气。
弃天帝缓缓伏下身,然后手掌看似温柔地抚上了朱武的头,揉着那头虽然凌乱却十分柔顺的红发:“吾儿,魔界和九祸,哪个比较重要?”
弃天帝的声音无比温和,但朱武却是有苦自己知,弃天帝散发的无形威压笼罩在他身上,让他不仅起不了身,更是连手足也动弹不得,就宛如被扣上了坚固的镣铐一般丝毫没有自由。然而虽然脸孔朝着地,一张口就是满嘴的泥沙,朱武还是咬着牙道:“九祸!”
身上传来的威压陡然增加了几十倍,朱武身体陷入地面,喉咙就似被人紧紧勒住般喘不上气,难受得让他脑中一阵阵的晕眩。弃天帝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不再温和,更是多了一次恼怒,冷得渗人:“吾儿,吾再问你一次,魔界和九祸,哪个比较重要!”
脸上的肌肉僵硬得连一个讽刺的笑容也做不出,朱武勉力转动着眼珠看着身侧浓黑的剪影,嘴唇微张,声音虽是低得几乎听不见,但语气中的坚定却并未减弱一丝一毫:“九祸。”
弃天帝的黑影在朱武再度违逆他的时候明显扭曲了一下,他眼中红光大盛,虚幻的手勾住朱武的下巴抬了起来,然后直直看着那个形容狼狈却依旧执拗的男子,低声道:“违抗我就这么有趣么,吾儿。”
“有多少人在违逆了弃天帝之后还能活下来呢?”朱武的口气是在笑,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他被迫仰着头,下巴的曲线很漂亮,小麦色的肌肤上染着一层灰,但依旧很细腻紧绷,光滑得像缎子。弃天帝眼中渐渐冒出了火,但虚幻的身体是不可能感受到实体的温度的,魔气聚集成的幻影忽明忽暗,最后他冷哼了声,用漠然的声音给朱武下了判决:“不知轻重,吾儿,你就到万年牢里好好反省!”
“先王!”
华颜无道仰头,面具外的唇瓣失了血色。她自然是知道万年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几千年来,只有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被关入那个有入无处的牢笼,关于这个弃天帝私有的神秘囚所的流言版本精彩纷呈、五花八门地简直可以搜集起来撰写一本异度魔界酷刑总集,难道弃天帝真的要将自己的儿子也关到那个所在么!
“三妹,护主可也要看看时势啊。”勾起嘴角笑了笑,断风尘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朱武,表情是藏不住的得意:“哎呀主君,你现在的模样还真是狼狈。”
“断风尘!”华颜无道怒视着断风尘,后者却只是半挑了眉毛,嗤笑道:“三妹,魔界现在由我代掌,你也算是我的属下,这么大声对上司嚷嚷似乎有些不妥吧?”
华颜无道脸色白了白,痛惜的目光却是投射到朱武身上,银锽朱武接收到那道视线,心中一暖,口中却道:“华颜,这是我的私事,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护卫,我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了。”
“但你……毕竟是我的主君……”眼睛有些酸涩,华颜无道偏了头,牙关紧咬,心中难受得要命,也不知道是气恼断风尘的夺权还是不忍朱武的遭遇。
“真是傻瓜……”眼神温柔了下,朱武垂了眼低声道:“华颜,你是魔界战将,战将就该活在战场,而不是在这里继续违抗你的上司最后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你知道劝别人,却没想过自己也妥协么。”血红色的眼睛在朱武两人身上转了转,弃天帝心中隐隐不悦:“断风尘,带着华颜无道回自己的岗位,这里不需要你们。”
“属下遵命。”
谦卑地屈膝行礼,断风尘一把抓住仍旧还想说些什么的华颜无道化光而去,只留了弃朱二人,气氛一时诡异。
“行了,要走就走,要关就关。”背上的压力稍稍减弱,朱武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朝沉默不语的弃天帝冷笑道:“难道我还被你关少了么。”
“宁愿被关到万年牢,也不肯让步?”弃天帝模糊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个笑容,他看着朱武的眼睛,似乎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吾儿,你应该清楚你若到了那里,等待你的是什么。”
“我的记性很好。”
淡淡应了一声,朱武眼中有种叫厌恶的情绪慢慢浮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兴趣依旧这么扭曲。”
“吾儿,那是父皇爱你的证明。”
“放屁!”
忽然激动得脸色发红,朱武粗鲁地推开弃天帝伸过来的双手:“你以为用那个来威胁我就可以得逞?你做梦!”
“是么,你觉得吾是在威胁你?”围着朱武绕了几圈,弃天帝冷笑了几声,然后昂然道:“不管怎样,你最终会妥协的。”
“是么?”
用背朝着弃天帝,朱武扯了扯嘴角:“我的顽固可是遗传自你。”
“就算你这么说,父皇也不会高兴。”
丢下这么一句话,弃天帝的身形忽然变淡,朱武也同时意识一阵模糊,身体在那霎那轻得不像话,四肢暖洋洋的,有什么东西似乎离他远去,然后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万年牢内。
朱武懒得看那些发霉的稻草和肮脏的地板,他明白这个纯粹由意识组成的牢房只不过是按照弃天帝的心意而变换出的,要是那个心理扭曲的男人愿意,这漂浮着腐朽气味的阴暗牢房也可以瞬间变成奢华无比的行宫——虽然两者的根本性质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用来囚禁意识体的牢笼而已。
呆呆看着眼前似乎由几根烂木头随便乱搭成的牢房,朱武的脑子里却是极速运转着,恨长风在他耳边所说的话是一句钥匙,打开了他脑海深处某个自我禁锢的领域。在这之前,为了不让弃天帝察觉这一切,他可以说是煞费苦心,而现在,他的目的达成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外面人的努力了。
闭上眼,朱武刚想笑,却忽然察觉了他的左手边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那个呼吸实在太轻浅,太安静,毫无存在感得几乎让人要忽略过去,但呼吸的主人朱武其实很熟悉。至少千年之前,他曾经恨这个有着浅褐色柔软头发的男子恨得牙痒痒,但现在他看着那人即使睁着也像在打瞌睡的眼睛却觉得格外亲切,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居然跟隔壁的牢友打起了十分友好的招呼。
“你好,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