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章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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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军站在剑阁的门前，海风迎面吹来，风里带着淡淡的腥味和女儿家身上的脂粉气息，混杂成了一股奇异的窒闷感。
早赭杉军一步来到的东宫神玺扶着双眼似有不便的剑圣侯在门边，他见赭杉军出现，这位傲慢的男子微微一挑眉，然后松开双手朝赭杉军走来。
“给，伏龙的信。”
从怀里摸出一封染着草木香气的信笺递给赭杉军，东宫神玺薄薄的唇抿了抿，似笑非笑：“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会麻烦人。”
“劳烦了。”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喜悦，赭杉军微笑着接过信读了起来，只是他才看完两行，脸色已是变得凝重，待得一封短信读完，赭杉军竟是低头垂目，眉头深锁，久久不发一语。
“怎么？事很难办？”
手中短鞭轻敲掌心，东宫神玺双眼微眯：“需要帮忙？”
“不，不是难办……”
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摇头，赭杉军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苦笑：“只是没想到才过了数日，局势竟已发展至此。”
手掌蓦地捏紧，信纸在掌中皱成一团，赭杉军的心也如这信纸一般，纠结着难以舒展——那个男人，那个几乎让他有不可战胜的挫败感的魔界君主，真的死了么？还是，他只是暂时隐遁，转明为暗，正躲在暗处等待着恰当的时机，再给予中原正道重重一击呢？
见赭杉军脸上忧色甚浓，东宫神玺轻哼了声：“伏龙有在信中要你支援么？”
“这倒是没有，只是我怕……”
“既然如此，你何必担心，莫非你信不过他的能力？赭杉军，做好你当下要做之事，才是正务吧！”
长袖一挥，东宫神玺转身回到剑圣身边，再也不看赭杉军一眼。而赭杉军一愣，刚想说话的时候，任剑谁却在此时来到了剑阁之前。
这位昔日的“千胜不败”之剑面色沉郁，周身气息狂放，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怒气和杀气。他背着长剑快步来到剑阁之前，眼神一转，立刻发现了端坐在门前的剑圣。任剑谁双目中讶色一略而过，随即升腾而起的，是比方才还要澎湃的战意：“是你！”
“嗯？熟悉的剑意。”
微微转头，似是听见什么声音般挑了挑眉，剑圣点点头道：“狂霸不羁之剑。”
“你还记得我吗？记得当年那个我吗！”忍不住摸上剑柄，任剑谁怒视剑圣，脑中回忆如利剑般割得他的伤口又开始汩汩流血。而剑圣站起身来，朝任剑谁道：“我记得，那是我踏入剑道的始战。”
“我本以为今生再也遇不上你。”自嘲一笑，任剑谁缓缓抽出虎魄，“想不到你再度踏入中原，也想不到我们在这里遇见！既然如此，就让已经等待多年的我，就此一雪前耻！”
“可以。”
“不行！”
一个挺身挡在剑圣和任剑谁之间，东宫神玺长眉一竖，脸上带着薄怒：“任剑谁，你也是当世大家，你好意思和一个双目已盲的人动手！”
“东宫，不碍事的……”
“你给我闭嘴，几天前还路都走不动的人没资格说不碍事！”
立马乖乖闭嘴，剑圣抱着剑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看得一旁本准备劝架的赭杉军目瞪口呆，眼睛眨了好几下也没反应过来。而任剑谁举着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的。好在此时西门寒照飘然来到，一见任剑谁和剑圣的架势，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疑惑地看了看道：“任剑谁，此刻红楼剑斗开启在即，你纵使想要挑战柳生剑影，也不用急于一时吧？”
任剑谁冷哼一声，虎魄顺势入鞘，他瞪目冷声道：“柳生剑影，你我恩怨，就等到剑斗结束后一并清算！”
无言地点点头，剑圣沉默着扯了扯东宫神玺的衣袖，东宫叹了口气，冷冷道：“随你，怨姬既然在红楼之中，你的眼疾也有救了。等你伤愈，你想和谁打就和谁打，我也管不着！”
“嗯。”
语气有些高兴，剑圣抱着剑安安静静坐在当地，倒是赭杉军听见“怨姬”二字，忍不住走近东宫神玺悄声问道：“东宫先生，剑圣也是来红楼寻怨姬么？”
“我是这个目的……他嘛……”
斜着眼睛看了剑圣一眼，东宫神玺语气颇为无奈：“这个剑痴大概只是纯粹为了求他的道。”眉心纠结成一团，咬着嘴唇思考片刻，东宫神玺忽然拉住赭杉军的手道：“赭杉军，我信得过你的为人，待会进入红楼，你可要帮我照拂柳生剑影。”
“嗯，我定当尽力排解柳生兄和任剑谁的恩怨。”
“不，我只是要你提醒他记得找怨姬看病。”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东宫神玺首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拍赭杉军的肩，笑道：“好了，既然红楼剑斗马上就要开始，我也该离开了，赭杉军你要自己保重。”
“东宫先生，你不多留片刻，等柳生兄进入了再离开么？”见不远处的剑圣似乎已经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赭杉军干咳了声，“我觉得柳生兄似乎很希望你留下来多陪他一会儿。”
“不用，他又不是小孩子，纵然眼盲，这世上能伤得了他的人也不多。再说……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东宫神玺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我实在不喜欢那个西门寒照看我的眼神。”
微微一怔，赭杉军转头看去，果然见不远处的西门寒照正灼灼盯着东宫神玺的背影，眼中神色又似热切又似怀念，就仿佛是看着极亲密的人一般的温柔。赭杉军大感诧异，他犹豫着放低声音道：“东宫先生，你们认识？”
沉默着摇摇头，东宫神玺神色复杂地转头看了西门寒照一眼，语气更加地迟疑起来：“我觉得他是认错人了……但是……牧野凌风……”
将那个赭杉军极为陌生的名字在嘴中来回重复了几遍，东宫神玺最终没把下半句话说出口，他沉默着举步离开，只是在经过西门寒照的身边时微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远处。
西门寒照望着东宫神玺消失的地方脸上神情甚是犹豫，他踌躇良久左脚微动，似乎想要追去，但此刻红楼门内炽光忽盛，紧紧关闭的两扇朱色大门在光华中呀然而开，一位银发老妪带着数名红衣剑婢鱼贯而出，走到了众人身前。
“老铗，久见了。”
西门寒照微微颔首，那老妪也弯腰施礼：“西门先生，你来了。”
“鱼纹老铗，你既然出来了，是否代表剑斗可以开始了！”任剑谁向前一步，盯着鱼纹老铗的目光深处隐隐有股无处发泄的怒意。而鱼纹老铗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任先生何必着急，离剑阁正式开启还有片刻，老身是特地前来迎接各位的。我们何不一起等待其余几位剑界高手来到？”
她话音方落，竞天宗大掌门沧海孤剑与二掌门太狂生相携而来，他们一见剑圣先是一惊，后见西门寒照立于一旁又是一喜，两人上前参见，西门寒照却是心不在焉地随意点点头：“嗯，两位世侄也受到剑阁邀请，果然是年轻有为。”
“前辈，那柳生贼子……”
“不急，一切且待剑斗结束再说。”
见西门寒照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太狂生瞪了剑圣一眼，心中暗自盘算。而鱼纹老铗算了算时间，低声朝身边一位剑婢吩咐了几句，然后朗声道：“时辰已到，老身鱼纹老铗多谢各位赏光，剑阁今日共邀九位剑界高手来到，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请海涵。”
“且慢，如今此处只有六人。”沧海孤剑环顾四周，眉头一皱：“老铗，未来之人可算是弃权？”
“谁说要弃权的！”
伴随话语，一位蓝衣青年出现在现场，他微微喘气，头发有些凌乱，显是跑得甚急。赭杉军见那青年出现忍不住微微一笑，唤道：“孟兄，你果然来了。”
“赭杉军！”
孟白云也是满脸喜色，他摸了摸怀中请帖，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要来晚，只是到了红楼附近了，才忽然想起怨姬那株最喜爱的梦竹草就要开花，于是急急忙忙跑回去摘。”
“孟兄果然用心。”
赭杉军微有感慨，他转头一看，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来也巧，现场七人之中，竟有三人都是要入红楼找怨姬……”
“谁说只有三人的！”
和孟白云方才一模一样的语气，只是这次出现的黄衣男子形态粗豪，身背巨剑，轮廓颇深的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了众人。
“重要怨姬的，可还有我啊！”
“不二做！”
任剑谁一见那男子，顿时又惊又怒：“你没死！”
“呸呸呸！你死了我也还没死！”
不二做巨剑插地，斜着眼睛看任剑谁：“任剑谁，我是看在伏龙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我要是怕了你，那可就奇了！”
“等等，不二做你刚才说什么？”
相比任剑谁的怒发冲冠，孟白云却是白了一张脸，他眼角抽动，皮笑肉不笑道：“我方才没听错什么吧？你说……你为怨姬而来？”
“嗯，我可以肯定你的耳朵没出问题。”
不二做挑挑眉：“咋，我就不能为怨姬而来么？”
“……你找怨姬所为何事。”
“废话，来这里不是为了娶她，那可就奇了！”
“什么！”
赭杉军眼见现场情势一片混乱，忍不住就是一头冷汗，他是听伏龙说过前因后果，但却也没料到这几人竟是在如此情形下见面。默默在心中抚额了片刻后，赭杉军随即饱提内元大喝一声：“几位，有什么恩怨不能在剑斗中解决么！不二做、孟白云，谁是怨姬良配，只要在剑斗中胜出不就清楚了！”
他一句话说出，现场立刻静了半晌，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下来。鱼纹老铗赞赏地看了赭杉军一眼，随即点头道：“赭杉军说得不错，既然来到剑阁，就要守剑阁的规矩。无论之前有多大的冤仇，也请离开剑阁后再做处置。”
她冷目一扫众人，再看向不二做：“不二做，若是老身记得不错，你似乎撕毁了剑帖，已经没有进入剑阁的资格了吧？”
“不不，我不是不二做。”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剑帖，不二做表情十分之正经地看向鱼纹老铗：“从现在起，我的名字是东海剑宗。”
一眼扫过那张请帖，鱼纹老铗眉头一皱，却又马上松开：“原来如此，想来东海剑宗已经被你打败，连剑帖也保不住了。”
任剑谁冷笑一声：“假冒伪劣，无聊。”
“无妨，有剑帖，有实力，自可进入剑阁。”
鱼纹老铗微微一笑，走到众人身边一一检查剑帖，然后点点头道：“剑帖无误，各位，请随老身进入剑阁吧。”
赭杉军轻松了口气，正欲跟随鱼纹老铗进入剑阁，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剑阁的朱门之后早有一位红衣女子静静伫立，她唇瓣淡得几乎没有颜色，肌肤白得恍若透明，水波流转的眸光穿过长长的睫毛正痴痴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章三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