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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喻春知蹲在架子前面一样一样看过去,季掌柜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脚边堆着的两坛子酒,终于在她的手伸向一坛系着红绸的酒时憋不住了。

      “哎,哎,祖宗,换一个,这个真不行!”

      喻春知手摸着坛身回头看他,“怎么了?太烈了?”

      烈确实挺烈,但主要还是太贵了,千金淘来的一两松茶霜都在里面了。季掌柜勉强露出一个笑,“是,烈酒伤身,这酒不掺水你都不一定喝得了。”

      喻春知一听手就放下了,一手抱一个将脚边的酒坛拿到桌上,“行吧,他那酒量点个唇估计就不行了。”

      季掌柜点了点头,附和道:“慢慢来,酒量练着练着就上去了,也不急在一时。”

      喻春知拍了拍酒坛,“包起来,派人送去他府上。”

      季掌柜犹疑片刻,觑着她道:“你不亲自送?”

      “怕什么,”喻春知看着季掌柜笑了笑,“送你这的人问出什么了吗?我看着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气吗?”

      季掌柜皱了皱眉,酒铺门半掩着,桌椅乱放,并没有人,但他的声音就是很低,“活着,但问不出什么话来,我猜是用了什么药。”

      用脚勾过来一条长凳,喻春知坐上去翘着脚,“这些人不用点药哪还有命,你多费点心,真问不出什么也没事。”

      季掌柜应了一声,然后敲敲面前的酒,“真不亲自去?”

      “让你送就送,哪那么多废话。”喻春知睨他一眼,“他帮我捉了人,我可不得投桃报李嘛,先将你们给交代了。”

      投桃报李是这么个用法吗?季掌柜抱着酒坛,深觉主子有“昏庸误国”之兆,“白先生要知道了……”

      “白先生不会知道,”喻春知眯着眼笑了笑,语含威胁道:“这种搞搞对象撩撩媳妇的事,还是没必要让白先生知道的对吧。”

      季掌柜不敢说话了,往柜台后一坐,像个鹌鹑似的。

      喻春知从桌上拿了块白糕吃,“知道这事的就你和枚阳,枚阳嘛,整日担心我身份暴露被抓起来,不可能主动去说。所以,你懂了吗?”

      “懂了。”季掌柜闷声答应一句,这岂不是只要露馅了就要把他当馅再包进去。

      喻春知嗯了一声,一口一口咬着白糕,粗劣的颗粒在嘴里很难化开,她就用牙慢慢磨碎,言语模糊,“你的人都送去不妄那了,酒铺还忙得过来吗?”

      季掌柜不知从哪抽出一根红绳子,正在酒坛上左绑右捆,“还行,进了隐市他们才好发挥作用,我和两个老家伙留着看家,替主子挣点零花钱。”

      喻春知那座老院里虽人人有事可做,她却也不好意思收了他们的钱,便三不五时来季掌柜这支点,说是零花,其实不少。

      枚阳正在上手各类武器,每月花出去的银子占了大头,喻春知每每交钱时都像是去了半条命,却不怎么在小孩面前提。

      喻春知笑得十分坦荡,春归酒铺不在主街,经常入不敷出,要真靠卖酒的那点钱,他们早张着嘴喝西北风了。

      “主子,我们要在这待多久?”

      季掌柜正想办法将两个坛子绑到一起,问话像是随口一提,喻春知却知道他是认真问这一句的。

      季掌柜不是刀楼的杀手,严格算起来和她还有一点微乎其微的血缘关系,自她回南域之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后来在楼里管收账分成。

      老白把他送到京城是喻春知没有想到的,那个总是拿着算盘沉默寡言的人,抱着酒坛和她搭话,她一瞬便明白了。

      无论是刀楼还是公主府,知道她里外两面的人少之又少,老白在知云寨气急败坏地让她滚蛋,其实早在她吵着闹着要跟来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打算,并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她似乎总是在等老白的信,像这次回信迟迟不到,她便总是来酒铺窝着。

      她是没根的浮萍,在哪片水上飘着都是飘,季掌柜不一样,他没有什么挂念的人,但是他离不开南域,那是唯一能让他活命的土壤。

      喻春知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

      季掌柜坐下,从酒坛间的缝隙看着这个急急忙忙长大的姑娘,“白先生说你一定会来,我能猜到,但是我一直希望你能留在南域。”

      他总是沉默着见一个又一个人逼她长大,逼她在鲜血中获取仇恨所需的养分。白先生心疼,就想办法瞒着她,想替她结了血仇。

      南域有内贼,江国有外敌。白先生选了外,给喻春知留了内,她却不肯要。

      在南域,有无数人愿意为她卖命;在京城,她只能谨慎独行。

      喻春知垂下眼睫,摸着掌心的刀痕和薄茧,她不喜欢展示这些不好看的痕迹,就像她不喜欢突然罩顶的沉重。

      可大火和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灵魂,似乎也侵蚀了皮囊,她会无意识的提及,身边人也总是能将她重新拉回来。坑里堆满尸骨,她要么一把火烧个干净,要么一一妥帖安葬。

      “我必须自己来,白言迟迟不愿和我说明白,是因为他还想着挡在我前面。”喻春知淡声说着,“我可以一无所知,但我的刀必须割断仇人脖颈。”

      季掌柜一惊,人已经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喻春知,嘴唇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喻春知视线移动,看着他道:“京城的主谋我要杀,南域的叛徒我也要杀,我现在乐意撒网静候,急了我也可以拎着刀屠城。”

      “你可以将这些话转告白言,他要是还不回信……”

      喻春知轻笑一声,未尽之言就散在眼中。季掌柜默默坐下,既觉得震惊又觉得理所应当。

      沉默良久,远远传来一阵奏乐声,还有吵嚷的人声。

      喻春知朝门口投去一眼,突然扶着柜台站起身,冲季掌柜眨了眨眼,“要抢我媳妇的女人来了。”

      季掌柜还沉浸在严肃僵硬的氛围中,突然听了她欢快的一句,变脸犹如翻书,好像刚刚那些狠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喻春知看他有些发愣,十分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吧,有个人让我费费心思也挺好,温香软玉在怀,谁还想着打打杀杀呢。”

      那位殿下哪和温香软玉挂的上钩,就算是玉,也是块雪山寒池里的千年冷玉,碰一下就冻毙的那种。

      他心中腹诽,低头看着两坛酒,想着要不再添些银两,让那位殿下忍辱负重再坚持一段时间,他真是宁愿不回去,也不想看着她真去屠城。

      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季掌柜一直知道。

      喻春知靠着柜台,目光投向半掩的门,“既要做美娇娘,又要做饮血刀,这真是,愁死我了。”

      季掌柜看着她脸上收不起来的笑,从架子上拿起两块盖酒的红布揉成团子塞进耳朵里,然后低着头翻账本。

      “男人都是贪心的,这次和他说了酒铺,下次他又要问别的,我现在还好避开,以后同住一处,哪受得了他撒娇讨问……”喻春知低喃着,因为想到那种场景而皱起眉头,脸上却浮起略微荡漾的笑容。

      这种抉择实在太折磨人,喻春知一拍桌子,转头想和季掌柜商量一下,却看见他耳朵里塞着的红布,瞬间没了兴致。

      门被大力推开,一道声音响起,“快走,人来了!”

      枚阳扶着门直喘气,显然是跑急了。喻春知拎起小茶壶递过去,枚阳接过对着壶嘴就是狂饮。

      “之前让你占的位置占好了吗?”

      枚阳仰头倒尽最后一滴茶水,一抹嘴才回道:“占好了,现在去来得及。”

      喻春知将他手里的茶壶扔回去,将小孩一把扛起就跑。小孩软软的肚子被她突出的肩骨硌得生疼,龇牙咧嘴的拍她后背,“放我下来!”

      喻春知钻进巷子里,野猫被闯入者吓得炸了毛,喻春知也吓一跳,拍了拍小孩屁股。“老实点,摔不死你!”

      枚阳不敢使蛮力,只好把手塞到肚子下面,“这么着急?”

      喻春知笑了一声,“是啊,公主唉,从没见过。要不是见你多走一步就要死的样,谁扛你。”

      “没出息,”枚阳冷哼一声,被扛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就又拍了拍她的肩,“放我下来,我有力气了。”

      喻春知乐得省点劲,托着他的腿和背将人放下来。

      枚阳一落地就靠着墙揉了揉肚子,“疼死了。”

      喻春知也捶了捶肩,然后将他一把拉过来,“那上面多脏啊,蹭上去不一定洗得掉。”

      枚阳顺从的到她身侧,喻春知一边往前走一边拍着他背上的脏泥,拍到后来完全就是借机欺负他,一下比一下重。

      枚阳难得不和她冲,只是避让开了,一脸无奈道:“你几岁,怎么这么幼稚?”

      喻春知踢着地上的小石块,掐细了声音,“三岁呀,给我点了软果酥没有?”

      枚阳拽着她的袖子往右边的酒楼里走,“没钱,就点了壶茶占位。”

      “穷死你得了,”喻春知嗤笑一声,从坐满人的大堂里走过,顺着楼梯而上。雅间很多,都以屏风隔开,他们到时小二正站在桌前,手往桌上的茶壶探去。

      喻春知一把按下了他的手,将枚阳往面前一拉,“小孩爱乱跑,麻烦你给我们上两份软果酥和卷糕。”

      小二被拉住的一瞬间有些尴尬,听完后很殷勤的请他们入座,然后弓身退了出去。

      喻春知将窗户推开,临着主街,能看见沿街站着的百姓,人挤着人,都往一面张望着。

      奏乐声已经很近了,喻春知便靠着窗框,也看向众人目光所停处。

      软果酥都是现成的,小二很快就端了过来,还送了两杯果浆。

      枚阳咬着酸甜软糯的果酥,口齿不清道:“我听楼下的人说,使臣队伍都停在京郊,进城的只有公主车驾和随侍人员。”

      喻春知随口应了一声,底下的人群已经起了骚动,甚至有人跑到街道中央,看了一眼后激动地跑回来。

      路的尽头,人群中间,已经能看见一队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

      枚阳吃得有点噎,又喝了口果浆压下去,“听说是九殿下去迎接的。”

      他说完还看了眼喻春知,发现那人死盯着窗外,手紧攥着木头窗框,眼神晦暗不明。

      公主车驾花里胡哨的,皮毛都铺到车外来了,看起来毛茸茸的,像一个长了轮子的大毛球。

      在“大毛球”旁边,是一匹与之并行的高头大马,马上人一袭白衫,几乎和那雪白的骏马融为一体。哪怕隔着百米远,喻春知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段云冉。

      喻春知慢慢转过头,“嗯,九殿下。”

      枚阳看她不太对劲,戒备的往后挪了挪。

      喻春知没理他,拿起面前的软果酥,酥软的面皮上裹着绿色糖胶,她定定看着,然后一口咬掉半个。

      “红杏出墙,竹马行街,还没过门呢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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