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贵，互相汪》不见江山

46、第 46 章

　　何霜抱着食盒坐在门口，后脑勺抵着门。他隐隐约约觉得里面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却也不敢进去，手忍不住，将木盒上扣出一个小坑。

　　日光不甚足了，从叶隙间漏下一些罩在面上，何霜不耐烦的抬手遮了遮眼，回头看了看门。

　　轻微的脚步声，何霜连忙爬起身，凑近了问：“殿下怎么样了？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门被打开了，段云冉看着他，挑眉一笑，“你们关系似乎不错。”

　　何霜摇得头都要掉了，咽了口唾沫，十分讨好，“不好不好，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他还指了指没消下去的脸，“殿下你看，她打的！”

　　段云冉看是看了，就在何霜以为告状成功的时候，听见他有些担忧的开口，“使这么大劲，也不知道她手疼不疼。”

　　九天玄雷劈下来也没这么大的伤害力度，何霜愣成木桩，然后感觉什么东西扔了过来，下意识接过，白瓷瓶微凉，还能闻见一点渗出来的药香。

　　“早晚各一次，用两天便无事了。”

　　殿下果然还是关心他的，那点伤害算不得什么，何霜眼中又燃起火焰，用力点点头然后拎着食盒跑了。

　　喻春知躺在矮榻上听着两人的对话，披在身上的白衫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她压下鼻子细闻着，觉得无比安心。

　　段云冉抱起她时她便醒了，装睡装得纯熟。之前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段云冉是疯了，她就当是梦。此番紧贴着的怀抱才是那个熟悉的人，忍不住想多赖会
　　。
　　那人坐了过来，占了小榻一侧，喻春知无端觉得脚背发烫，往盖着的衣衫中一缩。轻笑声起时，她也睁开了眼，懒懒的唤他，“云冉。”

　　“是我。”段云冉看着她，叹气声极轻，“见了我那样，怕不怕？”

　　喻春知笑了笑，“怕死了，怕你把我连皮带骨吞了。”她手扶着窗框半坐起，缩成一团，还拿那外衫包紧，可怜极了。

　　段云冉忍不住笑了一下，眼中满是愧疚，“抱歉，我实在是……”

　　“别说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过分。”喻春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却见他垂首听着，像是真不记得了。

　　要说亏吧，她还怪喜欢的。要说不亏，尽让他啃了，还不承认喜欢自己。

　　喻春知摸到了下巴上的咬痕，拿指点了点，“看见了吗？”

　　自然是看见了，抱在怀里的时候看尽了，没舍得咬重，现下只剩浅浅一圈，红却散不去。下颌连着脖颈，还有半散衣衫的锁骨也露出一点红痕。

　　段云冉抬手摸了上去，顺着划过一圈，“咬你怎么不躲，疼不疼？”

　　喻春知舒服的眯起眼，“哪敢啊，今日你最大，就算要咬下一块肉来我也不敢说什么。”

　　“那药确实是治我旧疾的，你也看到了，只是有一些不好的后遗症，所以我不愿吃。”段云冉淡淡说着，从榻下小柜里取出一个小罐子，旋开后挑起黄豆大小的软膏抹在她下巴上，然后收了手将罐子推过去。

　　“多涂些，一夜睡过去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喻春知“哦”了一声，觉得那罐子莫名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就沾了好些在脖子上随意揉了两下。

　　“你是怎么得的旧疾，如果是重伤导致的，我也许能帮你看看，经脉一通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指间都是药香味，她用鼻尖蹭了蹭，不动声色的说道。

　　“算是重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主要是药的问题。”段云冉见她如此执着，也就实言告知。

　　“啊，那是谁给的药？”

　　半痴半疯的人嘴里撬不出实话，倒是清醒时得了甜头，喻春知继续问着，不和他客气。

　　那人站起身，从身旁过时揉了揉她的发，“这个不说，你脾气太大了。”

　　喻春知摸了摸腰间，冷哼一声，“我可没带刀。”

　　“重伤难治，已是不易，饶了他好吗？”段云冉在门口回首，得了那人一声不耐烦的哼气才走。

　　喻春知掀开外衫，看了看身上的里衣，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拿匕首划断脚腕上的珠串，一边心疼的直抽气一边将珠子数过。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从小柜里摸出一个袋子装好，打算重新找根绳给穿起来。

　　正思量着流苏该不该扔，段云冉就又回来了，何霜也跟着进来，将新换的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段云冉走近，将靴子放在榻前，递过折好的袜，“扔了半只进水里，剩下的也潮了，先穿这些。”

　　何霜在那边不敢扭头，耳朵通红。喻春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套好后踢他一下。“你什么时候备着的？”

　　合脚的鞋袜，总不能是给他自己穿的。

　　段云冉被那一脚踹出了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了些。喻春知披上外衫跳下榻没见着，直奔着桌子去了。

　　何霜都不敢看她，余光不受控制的扫到一点红，吓得直接跑了，连食盒都没拿。

　　喻春知撇撇嘴，摸了摸有些粘腻的皮肤，轻叹了口气落座，“我的清白。”

　　“明天就回来了，”段云冉笑着回了一句，坐到她对面，“你来的那天我就让人备了整套，你不用也是浪费。”

　　“省省吧，我乐意住外边。”

　　喻春知说完就专注吃饭，一天一夜未进食，吃相是更顾不上了。段云冉像是完全不饿，慢悠悠的吃，时不时还递给她一小碗盛好的汤。

　　一餐饭吃得快，喻春知坐在院子里喊何霜进来收拾，然后拢着宽大的衣衫看夕阳。

　　何霜将东西收拾好，在她身边磨蹭片刻，等她不耐烦的投去一眼，才小声道：“你都不知道躲躲？”

　　责怪里还带着点愧疚，大概想到是他自己将人推过去的。

　　喻春知幽幽叹出一口气，“没躲过啊，你准备准备吧。”

　　何霜有些懵，“准备什么？”

　　喻春知拿眼尾扫他一下，有些难为情的说：“先给你家殿下添一房，名分什么的我再争取争取。”

　　何霜涨红了脸，想说些什么却猛地看见她身后的殿下，匆匆留下一个眼神就走了。

　　还没琢磨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喻春知便感觉脑袋被敲了一下。

　　“你这嘴啊，女子名节极为重要，怎么好乱说！”

　　喻春知向上仰头，勉强见着人了，漫不经心的开口：“那你猜我名节可保住了？”

　　发带不知扔哪去了，她发是散着的，随着动作倾下，一双眼无辜又坏，段云冉拿指点在她眉心，“你自己说。”

　　“哎呀，人家也会不好意思的嘛。”喻春知笑嘻嘻说完，突然将唇线拉平，“你喜欢我吗？”

　　段云冉眼眸一深，顿了一下，轻声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呢？”

　　喻春知觉得一直仰着头有些难受，便站起身，长出一段的白衫在地上旋过一圈，她凑近了看他，“那你喜欢定国公主吗？”

　　“我要娶她，”段云冉没有明说，也没有躲开她直白的目光。

　　他想从中看出什么，却失败了。他能一眼看出旁人想求什么，权衡之后进行交易。喻春知的眼神他看不懂，懂了也不敢信。

　　受了什么苦，变了这么多？

　　他把疼惜写进眼里，喻春知眸中的光障就碎了，差一点就露了底。她把头一低，少顷之后挤出一声笑，“那我不替她了，你高兴吗？”

　　段云冉抬起她的下巴，也是笑，却带着冷淡的气息，“那我就不娶。”

　　喻春知一咬牙，垫脚逼近他，唇与唇之间凑得极近，“想亲我吗？”

　　段云冉没有动，还是那副克制守礼的模样，和那个疯意遍身的人完全不一样，他垂眸将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像之前一样吗？”

　　“之前可不止是亲，”喻春知半眯着眼，脚跟着了地，她低头靠在他肩骨上，“反正幼时旧友是做不成了，想要更多就求我。”

　　接触不到她的视线，段云冉眸中的欲念乍起，他轻触了一下她的发，声音低极了，像是耳语，“这样吗？”

　　喻春知低笑一声，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宣纸般净白的后颈搭上去凉津津的，“允许你和我说话。”

　　轻叹声带起热气，扫在她眉梢，然后眉心处又落了一吻，“这样。”

　　“允许你碰我。”

　　沿至鼻尖，热息不止，“这里换什么？”

　　喻春知闭了眼，弯唇笑了一下，“换——什么都没有！”

　　唇瓣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段云冉愣神之际那人已窜出几步远，扬眉得意状，大笑声止不住，“兔崽子，什么都不说还想占老子便宜，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无奈的看着她跑出去，还在院门口和侍卫唠了两句。

　　纵过头了，还让她抓住了小辫子，以后估计管不住了。

　　喻春知乐呵乐呵的回了临春小筑，何霜正带着打扫的人出来，见她进来挥手让人走了，一脸纠结的站在那。

　　“你是替我担心还是替你家殿下担心？”喻春知晃过去，先看了看他的脸，没那么严重了，笑着问道。

　　“谁担心你，”何霜小声嘟囔一句，憋了片刻还是说：“你之前是和我开玩笑的对吧？”

　　喻春知扬着下巴给他看，“难不成我牙飞出来自己咬的，偏心成这样，太过分了！”

　　何霜面露为难，“我……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都怪我。”

　　喻春知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这种事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而且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被啃了两口，我还承受的住。”

　　对比自己之前想的，这确实是好一点了，何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很无语，觉得将喻春知看做寻常姑娘的自己可能是脑子坏了。

　　“所以滚吧，姐姐要休息了。”

　　逐客令一下，喻春知就拍拍手要进去了，何霜拉着她的袖子，“最后一句，问完我就走，你打算怎么办，你之前不是还撮合殿下和定国公主吗？”

　　喻春知沉思片刻，然后答：“那就一起吧，我无所谓。”

　　最后何霜是红着脸惊恐不已跑了的，喻春知目送他离去，将不会说出口的解释低声说了一遍，“定国公主无所谓，不代表别人也行啊。”

　　喻春知躺在久违的床上时难得有了一些睡意，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清了，打算睡前只琢磨一个问题。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呢，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衣服也脱一半了，再装作朋友她可没那么大的脸。那位倒是不介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记得了。

　　嘴里说着不喜欢，亲起来比谁都起劲，非得让他亲口承认了不可。

　　还有定国公主，那王八蛋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

　　月上枝头，难得好梦对上一夜未眠。桌上的酒壶尽了，杯中酒液晃过两圈进了口，何霜抱着新拿来的酒不敢上前，小声劝道：“殿下，不能再喝了。”

　　他很少喝酒，却是真的千杯不醉，从未真的醉过，之前也是兴至而装，骗一下不知情的喻春知。

　　他也没想继续喝，再多一些明日不一定散得干净。举杯对月，空盏里盛了月光，似叹似笑，“四年未见，我竟毫无长进。”

　　“殿下……”

　　满盘计划被打乱，徐徐图之成了空谈，他竟还尝出了被动的乐趣，没出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