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村花》言织梦

45、审

　　一盆冷水从头浇醒了祝文韬。

　　浇水的人是那位老仆人汪伯，命他这么做的人是李云霄。

　　被绑在椅子上的祝文韬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当他看清坐在对面的李云霄时整个脑子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你…你是……”祝文韬吃惊地张大嘴巴，还没吐出完整的话，李云霄就用眼神示意汪伯先出去。

　　待汪伯离开了这间屋子，李云霄才站起身走到祝文韬面前，俯视着他道：“少庄主和我说说吧。”

　　“九…九千岁想…让草民说…说什么……”祝文韬还在哪里装糊涂。

　　“你妄图轻薄我兰儿这笔账怎么算？”李云霄故意将自己与席若兰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

　　祝文韬转了转眼睛，原来李云霄指的是这件事，还好还好。他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装作卑微悔恨地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兰儿…不…席姑娘…小的该死。”

　　“你该不该死，得看你接下来的回答。”李云霄危险地眯起双眸道，“兰儿这些年都伺候在我身边，你为什么撒谎说她与你家弟弟祝武略私奔？”

　　“那是因为……”祝文韬的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必须编…编个能说服李云霄的理由……

　　“祝文韬！”李云霄忽然提高声音，“主屋的两具尸骨是怎么回事！说！”

　　“两具尸骨？不可能啊。”被李云霄这么一质问，祝文韬瞬间慌了，“明明只有一具……”

　　“那另一具呢？”李云霄打断他的话，追问道。

　　“另一具在……”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祝文韬立刻止住声，然而晚了。

　　“没错，是只有一具。”李云霄冷笑一声，“说两具是我骗你的。”

　　“……”自知上当的祝文韬垮下了脸。

　　“祝文韬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李云霄又走回到祝文韬对面的椅子前坐下，“如果你能如实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我或许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见祝文韬仍挣扎着不肯开口，李云霄软硬皆施道：“你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吗？是我阻止了兰儿，她才暂时不杀你，你希望我把你交给她处置？”

　　“别别别，千万别把我交给她！”一想到席若兰，祝文韬吓得双腿直哆嗦，她简直就不是人，是魔啊！

　　李云霄打开扇子扇了扇风：“那你就快说，我的耐心有限。”

　　“好，我说，我都说，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是她…她逼我的！”祝文韬激动地大声道。

　　“她是谁？”李云霄皱着眉问。

　　像是怕被偷听，祝文韬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然后才一五一十地交代：“柳眉，是她逼我的。”

　　柳眉？怎么又是她。李云霄目光一沉，听着祝文韬讲述自己与柳眉通奸被父亲祝融撞见。

　　“当时我爹就口吐鲜血气晕了过去……”

　　“所以你就杀了你亲爹？”

　　“不是，不是我动的手。”祝文韬慌忙否认，“是柳眉她…她说我爹没救了，让我把我爹搬回主屋，锁上门，不让任何人接近……”

　　“祝文韬，你知道我在被锁的屋子里看见了什么吗？”李云霄强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地问。

　　祝文韬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我看到你爹临死前在屋里留下的抓痕，他被你搬进屋里的时候根本没有死，是你这个孽子活活饿死了他！”回忆起在主屋门后面见到的惨状，李云霄是真替祝融感到悲愤，一代名匠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害死。

　　“爹！我对不起我爹！我该死啊我！”祝文韬泪流满面地忏悔道，若不是他被五花大绑着，估计还能来一出捶胸顿足。

　　“现在知道哭了？你早干嘛去了？”李云霄毫不留情地戳穿祝文韬的惺惺作态，言归正传地问，“说说你弟弟祝武略到底去了哪？”

　　“他…他……”祝文韬又开始磕磕巴巴地重复着一个字。

　　“快说。”

　　“我弟弟当时不相信我说爹病重这件事，他一心想闯进主屋见爹，于是我就把他约…约到后山，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他…勒死后埋在一棵榕树下。”祝文韬低着头说出了自己杀害祝武略的经过。

　　“你居然还杀害了自己的亲弟弟？”祝融一辈子与人为善，怎么会生养出如此丧心病狂天理不容的畜生？李云霄“啪”地合拢扇子，继续问道，“你既已杀了他，为什么还要撒谎他和席若兰私奔？”

　　“席若兰是大魔头又是天下第一，我…以为只要说我弟和席若兰私奔，就没人敢去追查他的下落。”他哪里预料得到有一天会遇见真的席若兰。

　　听见祝文韬给的理由，李云霄讥讽道：“祝文韬你可真行。”

　　“九…九千岁我都交代了，求你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我一命，我现在是祝家的独苗了，铸剑山庄不能没有子孙传人啊！”祝文韬贪生怕死地哀求李云霄放过他。

　　“你在我一个太监面前说子孙？”李云霄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你再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说。”

　　“小的错了小的说错了！小的还有别的要交代。”为了活命，祝文韬也顾不上那么多，“柳眉…柳眉…都是柳眉害得我，是她说不能夜长梦多，叫我早点处理掉我弟弟。”

　　“祝文韬，柳眉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她养的狗？”李云霄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没错我就是她养的狗。”祝文韬干脆地承认，“柳眉她养着我就是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俊眸锐利地盯住汗流浃背的祝文韬，他倒要听听这畜生藏着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响’，我爹造的绝世好刀其实是双刀，一把被朝廷送给了西国的摄政王，一把则留在山庄内。两把刀外表一模一样，柳眉她想要这把刀，所以她才来山庄，我真是被她勾引的，我没骗你……”

　　那把绝世好刀“响”竟是一把双刀，而且其中一把还被柳眉拿走了。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李云霄凝重着神色问。

　　“只有我爹，我弟和我三个人知道。”祝文韬不敢隐瞒地照实答道。

　　知道这一秘密的两个人都死了。李云霄想了想，看着祝文韬道：“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如何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

　　“我有…有证据。”祝文韬急急忙忙道，“这两把刀光看外形是一模一样，但我爹告诉过我实际上它们用的铸造材料不完全一致。我将分辨两把刀的方法绣在了一件衣裳上，然后把这件衣裳送给了青州名妓孙香姑娘。”

　　“孙香……”李云霄虽不去烟花柳巷之地，但也听季律提起过孙香的芳名。季律说这位孙香姑娘与寻常的青楼女子不同。

　　“孙香姑娘不止才情甚高，气质更是清丽脱俗，她都是自己挑选客人，看不上的一概不理。”这是季律的原话。

　　这样的女人会看上祝文韬？李云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暂时只能相信祝文韬的说辞。

　　“我和孙香姑娘约定过，倘若我遭遇不测，她就把这件衣裳交给青波门的门主陈秋水。”

　　“为什么是陈秋水？”

　　“孙香姑娘说，在南国能和武林盟斗的人，除了青波门的陈秋水，就是朝廷的九千岁你……”而青波门就在青州，因此就近交给陈秋水比较方便。

　　李云霄沉吟不语，这位孙香姑娘判断的是没错，但她如何知晓陈秋水或者他李云霄不是柳眉的入幕之宾？看来他这一趟去青州，不但要见一见原本相约碰面的那个人，还得会一会这位孙香姑娘。

　　“九…九千岁……我可什么都说了，你能饶了我吗？”祝文韬小心翼翼道，“我保证再也不干坏事，我也绝不会把你和席若兰的关系说出去。”

　　“你说出去也得有人相信。”敢问世间谁会相信南国的九千岁与圣教的前任教主有瓜葛，更别提他是一介阉人。思及此，李云霄沉了沉眸光。

　　“九…九千岁……”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杀你。”李云霄说着走向门边，“都说儿子做了父亲以后才能了解父亲，我觉得你应该体验一下你父亲死前的痛苦。”

　　语罢，李云霄拉开门走了出去。

　　“九千岁！”眼见那扇门在自己跟前阖上，祝文韬急得大叫，“李云霄！你不能这样做！李云霄！放我出去！”

　　但那扇门还是重重地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光亮。

　　铸剑山庄外的马车里，背靠着软垫的席若兰拉了拉身上盖着的毛毯。

　　她睡得并不安稳。

　　当李云霄掀开门帘时，她立即睁开了眼。

　　“是我。”李云霄轻轻地说。

　　“解决了吗？”看见李云霄，席若兰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李云霄微微颔首：“都解决了。”

　　“嗯。”席若兰靠回垫子，累极地闭上了眼。

　　李云霄坐到席若兰的身边，伸手替她盖好毯子。

　　马车外夜色深浓，正如那前路。

　　铸剑山庄。

　　僻静的院落里时不时传出男人嘶哑的喊叫声，只是这喊声越来越虚弱。

　　精疲力竭的祝文韬绝望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他明明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他不该被关在这里，不该和那个只看重他弟弟的老东西一样活活饿死啊！

　　他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祝文韬试着挣脱开绳子，就在这时，房门竟被人从外面推开。

　　倾斜进屋内的光，令祝文韬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当他再度睁开眼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双眸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汪伯！快！快替我解绑！”他催促自家仆人赶紧给自己解绑。

　　然而汪伯却站着没动。

　　“汪伯？你聋了啊？”

　　“少庄主，老奴没聋。”汪伯说话的态度似乎与往常有点不一样，不过祝文韬没闲情在意这些细节，毕竟他只听得进去汪伯说，“老奴这就给你解绑。”

　　“好…好…快给我解绑！”

　　汪伯走到祝文韬背后，从怀里掏出了雪亮的匕首，而后干净利索地往祝文韬的脖子上一抹。

　　霎时，血流如注。

　　祝文韬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想要回头看向汪伯，可汪伯却将他一把推倒在地。

　　冷漠地睨着地上的祝文韬，汪伯说：“这是夫人的命令。”

　　闻言，祝文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少庄主你本可以不死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背叛夫人。”汪伯将带血的匕首丢到祝文韬的身上——…

　　“去和家人团聚吧，少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