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村花》言织梦

23、江州

　　趁着席若兰愣神之际，竹曲索性撕下被她抓着的衣角，拉开与她的距离。

　　“若兰姑娘就这么把奴家的衣服弄坏了。”

　　竹曲埋怨似的望着与自己三步之遥的席若兰，后者挡在他和秦玉之间。

　　四周的风渐渐平息，剑拔弩张的氛围却并未消失。

　　“你是狮虎坛派来的杀手？”席若兰盯着眼前的竹曲姑娘，不，已经不是姑娘，敞着衣襟，立于林间的竹曲，尽管笑得妩媚动人，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是也不是。”竹曲的声线变得比先前低沉了些，“奴家是狮虎坛的杀手，不过不是被派来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被派来的，我都不会让你伤他分毫。”席若兰的剑气犹如屏障护在昏迷的秦玉身前。

　　“秦公子真走运。”竹曲瞥了一眼席若兰背后靠坐在树干前的秦玉，凉凉地开口，“本来被狮虎坛盯上的人，鲜有能活命的，可秦公子却被若兰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保护着。”

　　“我和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席若兰微蹙柳眉道。

　　“秦公子与若兰姑娘说了一样的话呢。”竹曲似笑非笑地张唇，“这是你们的默契么？”

　　“和你无关。”从竹曲口中听见秦玉否认了与自己的关系，席若兰心里升起丝丝奇怪的感觉。可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当然有关系，这决定着奴家以后要不要将你们埋一块儿。”竹曲粲然一笑，尽管落于下风，他却未见紧张。毕竟是狮虎坛的高阶杀手，竹曲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哪怕面前的席若兰很可能就是传闻中“死”了十一年的圣教前教主。

　　“埋我们前先想一想你自个儿埋哪里吧。”席若兰睨着竹曲，冷然道。

　　竹曲莞尔道：“奴家的坟地早就选好了。若兰姑娘想和奴家去瞧一瞧么？”

　　“没兴趣。”

　　汹涌的剑气直接袭向竹曲，席若兰一面封住竹曲的退路，一面逼近他。她的身姿之飒，动作之快，令竹曲忍不住赞叹。

　　倘若他与她不是敌人，他一定张开双臂抱住她。

　　可惜。

　　竹曲出手应战，他看出席若兰眸底的冷意，她似乎要彻底解决他这个威胁。但他真不能死在这里，因为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所以要让一个武功高于自己的人主动停手，那只能靠他一张嘴了。

　　在锋锐的剑气斩落发丝之前，竹曲果断地轻启双唇：“奴家能解你们的毒。”

　　拂晓，叶片的露珠反衬着天边的金辉，晶莹而剔透。

　　透着水般薄质的晨曦穿过茂密的枝丫洒落向树下那张苍白的俊颜。秦玉缓缓张开眼，对上席若兰透着关切的眸子。

　　“你终于醒了。”瞧他醒来，她松了一口气，又担忧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脖子有点…痛。”他揉着泛酸的脖子，看向面露歉意的她。

　　“我下手重了。”她低声说道，伸手扶着他起来。

　　“不，你做得没错。”他握住她搁在他肩膀上的玉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开始蔓延，“如果我伤害了你，我决不原谅我自己。”

　　席若兰还未开口，一个柔中带媚的嗓音便不紧不慢地插话道：“秦公子这话说得奴家都好感动呢。”

　　看见竹曲好端端地站在马车旁，秦玉的眸底掠过一丝诧异。

　　“他说能解你身上的毒，所以我才留下他。”席若兰向秦玉解释。

　　“是嘛，奴家还以为是若兰姑娘舍不得动手。”竹曲撇了撇嘴。

　　秦玉微笑地看着竹曲，嘴上却毫不留情地直言道：“我不相信你。”

　　“但若兰姑娘相信奴家。”竹曲不怕死地上前挽住席若兰的胳膊，状似亲密地说着引人遐思的话，“昨晚秦公子昏迷不醒的时候，若兰姑娘与奴家深入友好地交流了一番。”

　　“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席若兰转向竹曲，目光微恼地瞪视着他。说什么深入友好的交流，不就是他和她两个人打了一架吗。

　　“谁误会了？”竹曲明知故问地瞥向席若兰身旁的秦玉，“秦公子误会了？”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秦玉泰然自若地勾起唇角，“若兰姐心地善良，她与山上的老虎都能交流，更别说区区一个人。你总不至于觉得自己连禽兽都不如吧？”

　　这就是他对他挑衅的回应么。竹曲暗忖道，明明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文如玉，骨子里却藏着阴狠毒辣，这个秦玉比他想得更棘手。

　　“你们不要吵了。”席若兰出来打圆场道，“离江州还有段距离，我们得早些启程。”

　　竹曲望向说话的席若兰，回忆起天亮前与她的交谈。

　　“你知道怎么解这毒？”她怀疑地盯住他。

　　“这毒是狮虎坛杀手经常使用的毒，它不止能害人命，还可以在中毒之人的身上留下特殊的痕迹。纵使第一次毒杀不成功，也方便其他杀手凭着痕迹认出猎物。”他娓娓道来此毒的作用。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认出我们。”席若兰恍然道。

　　“奴家最初接的任务既非你亦非他，只不过恰好在路上遇见了你们。本打算顺道解决一下，没想到……”他碰见的女人竟是天下第一的席若兰。

　　“你最初的任务是什么？”席若兰不免好奇地追问。

　　“秘密。”竹曲轻飘飘地略过，“狮虎坛门庭若市，同一时间会接许多活。”

　　“我明白了。”既然竹曲不想回答，那席若兰也不再多问。她在意的还是这毒如何解。

　　竹曲看穿席若兰心思的慢道：“其实解这毒不难。”

　　他欲执起她发紫的左手，却被她侧身避开。

　　“别这么戒备嘛。”

　　竹曲俯首帖耳地靠近席若兰，改了自称地轻吐气息道：“你清楚我伤不了你。”

　　“你是狮虎坛的高阶杀手？”席若兰忽地问道。

　　“勉强算吧。”竹曲自然而然地换回自称，“若兰姑娘怀疑奴家的实力么？”

　　“那倒没有。”从与竹曲的交手来看，他的武功底子虽比不上陈秋水，但不弱。而且竹曲所用招式诡谲多变，她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能够控制傀儡般控制人的路子。

　　“奴家一点也不介意若兰姑娘思考奴家的事儿。”竹曲浅笑盈盈地退开身子，在席若兰有所回应前言归正传道，“若兰姑娘去江州应该是为了拜访药王谷，这毒的解药也确实在药王谷。”

　　“这毒究竟叫什么？”她是带了那枚木簪，可若能直接弄清毒的药性自然再好不过。

　　“奴家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如此重要的筹码。竹曲哪可能轻易透露给席若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她微眯着眼问。

　　“在奴家平安抵达江州的时候。”

　　从回忆里出来的竹曲仍挽着席若兰的胳膊，因为席若兰将体内的毒全封进这只手里，竹曲几乎感觉不出她这只手的脉搏。

　　这毒可以通过内力逼出来，只要内力够强大，就能压制毒发。然而这绝非毫无风险。

　　竹曲刚想到这儿，秦玉就将席若兰拉离了他。

　　“若兰姐，我们上马吧。”

　　秦玉说罢牵着席若兰走向正低头吃着草儿的黑马。

　　“你生气了？”席若兰凝视着默不作声的秦玉，觉察出他的双眸流露出些许幽暗。

　　“我没有生气。”秦玉顿了顿，他拽起缰绳，摸了摸马黑亮的鬃毛，那张清秀的脸被垂落的发丝遮掩住少许。

　　“是吗。”

　　他停下抚摸鬃毛的动作，扭头凝住她：“我只是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秦玉没有把话说完。换作从前，席若兰一定会出言安慰他，但现在她明白，秦玉的心结并非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能了结。

　　他想要什么，她或许一直都懂。他想拜她为师，想从她这里学到武功。她深知他的渴望，可她没办法满足他。

　　她不愿看见秦玉变成第二个席若离。

　　因此席若兰什么也没说地跨上马背。

　　看着席若兰一句话也没说地上了马，秦玉黯了黯眸色。装可怜这招不好使了呢。他想。

　　接下来的路程还算顺利，席若兰一行人在第七日的傍晚抵达了江州。

　　江州，南国除京州外最繁华的都城，古往今来有“山悦江丽”之美称。

　　江州虽无京州巍峨壮阔的殿宇琼楼，可亦不缺载酒寻花的亭台小院。路两旁林云的街铺酒家，往来商贾，络绎不绝；路过侠士，谈笑风声。

　　席若兰找了一家歇脚的旅店。

　　这家旅店位于城东，朴素而简洁。席若兰盘算着住一晚，等天亮再前去药王谷。

　　“客官要开几间房？”店小二殷勤地询问。

　　“两间。”竹曲替席若兰回道，“奴家就不随若兰姑娘与秦公子进去了。”

　　“你这就要走了？”席若兰微微讶异地瞧向竹曲。

　　“对呀，奴家得领着姐妹们回戏班，不然就赶不上初八的那场戏。”他其实很想留下来再与席若兰过过招，可初八那场戏他不能缺席。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席若兰“好心”提醒道。

　　“奴家没忘什么呀。”竹曲先是装作听不懂，接着又像想起似的凑近席若兰，趁她不备地轻轻啄了一口她的耳垂。

　　“你！”席若兰吃了一惊，当即推开竹曲。而目睹这一幕的秦玉瞬间沉下俊脸。

　　始作俑者的竹曲却毫无愧疚之色，拇指意犹未尽地抹了抹自己的唇，那双水眸泛起勾人的潋光，他笑道：“这就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