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二十＋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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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轻笑：“叶三娘，好久不见！或者……我该称你为弈亲王妃？”
叶曦也一笑：“看来你都知道了，那何不大家都省省事，你跟我们回西夏去，作为弈亲王唯一的儿子，大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在这里想得到却得不到的，西夏通通都给你。”
先前的猜测全都对了！
戚少商冷眼打量着这群人，叶曦带来的十个人都是高手，而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就她刚才带着内力的一声呼喊来看，应该也非泛泛之辈。戚少商握紧逆水寒暗自警惕。
顾惜朝歪歪脑袋，仿佛在认真考虑叶曦的话，然后笑道：“拓跋曦，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当然！顾惜朝不是那种轻易就能死掉的人，而且不达目的你是不会罢休的！其实照理说，你还得唤我一声大娘娘。”拓跋曦面上带着笑，冰冷的声音里却全无笑意。
良辰从屋里跌跌撞撞跑出，被门绊了一下跌在地上，戚少商赶忙去扶她。
“不！惜朝不是，他不是他的儿子！”
拓跋曦冷漠地看着地上的良辰：“哦？不是他的，那顾惜朝的爹是谁？”
顾惜朝也看向良辰，他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良辰却不发一语地坐在地上，戚少商拉了半天都没把她拉起来，硬扯又怕伤到她……
拓跋曦继续循循善诱：“没关系的，呼延暮那么爱你我不也没杀你么。更何况顾惜朝不仅是西夏国要的人，而且是他唯一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伤他，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良辰还是沉默。
拓跋曦终于没耐心地哼道：“顾良辰，你好自欺欺人！他为什么叫顾惜朝！嗯？你说啊！‘暮’是他的名字，你给你的儿子起名‘惜朝’，你对他是真的绝情还是一片痴心地等着他来找你？！”
良辰身子巨颤，戚少商扶着她的胳膊，感觉到她似乎快崩溃了，然而良辰开口，声音却依然平静地坚持着，“我再说一次，惜朝不是他的儿子，他不是西夏人。”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拓跋曦衣袖一挥，“我说是，他便是了。顾惜朝，你也不想留在这个爹不亲娘不爱又无永出头之日的地方吧？”
顾惜朝俯下身去，和戚少商一起扶起良辰，向着拓跋曦说：“顾惜朝自幼父母双亡，自己野大的，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一句话说完拓跋曦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然而良辰的手抖得更甚。
顾惜朝毫无察觉般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良辰背后握住戚少商的手，接着向着拓跋曦：“不过，我比较奇怪的是，既然你一早就认得我，为何不一早带着我回西夏？”
“西夏国要个失忆的人干什么……‘在晨’会帮西夏国么？不会。但是顾惜朝会。”
“所以，你就一路北上来到京城寻找三宝葫芦，打算另找人修炼魔功？”顾惜朝和拓跋曦一来一往地对着话，手底下却一刻不停知会着戚少商。
戚少商看向顾惜朝——他不能带着良辰先走，把惜朝一个人留下，这里的人身手都不弱，再加上拓跋曦……
顾惜朝回望他一眼，眼神是肯定，是倔强……
戚少商读懂了：惜朝说，他不会有事的。
“果然是聪明人！不过，在我跟前，不要耍你的小聪明。奉劝你们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拓跋曦冷声告诫着。她不是很担心，这是条死胡同，而且他们三个人已经被她包围了，更何况那顾良辰不懂武功，完全就是累赘。
“拓跋曦，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你知不知道我除了会魔功外，还有什么本事？”顾惜朝轻笑着，说话间手一扬，拓跋曦只看到一片银光向自己飞转过来，速度极快！
仓皇之间不敢硬接，拓跋曦急退一步，没想到那片银光仿佛有意识般跟着自己，再一转身跨到一名属下身后，银光闪过，那名属下缓缓倒下，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拓跋曦心里骇然：顾惜朝的功夫竟如此了得！转念一想，一定要把他带回西夏，不然留他在大宋，必是对西夏的潜在威胁。若带不回，就只好……心里已作了打算。
戚少商也被唬了一跳，顾惜朝的神哭小斧什么时候练得如此出神入化了，刚才那一斧若是朝自己飞来就是不死也得重伤。扭头一看，顾惜朝的脸色却白得吓人，刚才那一斧该是耗了他不少力气。
逆水寒出鞘，龙吟一声，戚少商与拓跋曦的属下缠斗在一起。
顾惜朝咬咬牙，戚少商这个大傻瓜，明明叫他找机会带了良辰先走的，他这会儿在那逞什么英雄……刚才自己那一斧逼退拓跋曦，着实耗了不少真气，不过一斧能格杀掉一人，勉强还划算！
再强提一口真气，顾惜朝第二道神哭小斧劈出——
拓跋曦眼明脚快地闪到一边，与戚少商斗在一处的西夏人就没那么幸运，一个是被小斧直接劈死的，另有三个被突然的袭击分了心神，然后被逆水寒一剑挑翻……
几回合下来拓跋曦身边站着的人只剩下了五人。拓跋曦看着这两个面容清秀却杀气腾腾的年轻人，心里慢慢地浮起了不确定的感觉——难道她真的带不走顾惜朝？
冷笑一声，拓跋曦从身后抽出双刀。
拓跋氏的刀法，西夏第一。
顾惜朝送出两柄小斧后，光是站在那里身形已有些不稳，此刻看到拓跋曦拔出了双刀，顾不得自己头晕眼花，自地上捡了柄剑飞身硬冲上去，拦得一刻是一刻！
一交上手才知道不妙，拓跋曦刚才被他两只神哭小斧压得心里一阵烦躁，此时手握双刀真气灌入，一并宣泄般地朝他砍来，再加上刀法诡秘，而顾惜朝真气几近耗竭，勉强支撑着，却挡不住拓跋曦接连的大力狂劈。
戚少商见顾惜朝煞白了一张脸还与拓跋曦剑来刀往地恶斗，心里一阵焦急，剑下越发地狠快起来，一招龙翔四海将眼前两人劈翻，想赶紧脱身去帮顾惜朝，不料后面又缠上两人。
烦不可耐地低吼一声，逆水寒直扫，竟把两人的兵器震脱了手！这两人也不是寻常高手，兵器离手却并不慌乱，一人一掌自左右拍上前来。
戚少商心急如焚，见两人又缠上来，怒极反笑，长剑一抖迎了上去——手握逆水寒的九现神龙真如那天上遨游的飞龙一般，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两人只觉得眼前这个狞笑着的人犹如战魔附体，心里不禁生了惧意，那两个酒窝挂在圆脸上，分明是在笑，却端端地让人心寒成冰。戚少商见两人眼露畏惧，更是火起，若是他们真的全力和自己硬拼一场，大概还会手下留情怜惜他们的气概，此刻剑花飞转，风一般地朝两人刮去——
逆水寒是何等兵器，两人以掌相搏，霎时间洒下一场血雨。两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胳膊——
竟是自腕处齐断，血留如注！
戚少商拼着硬接下两掌砍断了那两人的手，此刻顾不得胸口有些气血上涌，一回头就看到顾惜朝被拓跋曦节节压制，脸色白得可怕，握着箭的手抖得厉害——完全是靠着剑法的精妙才苦撑到现在的。
正提剑欲奔，突然右肩一痛，原来最后一个西夏人躲在一边角落里朝自己发了一只短箭，正中右肩。
“少商！”顾惜朝看到，大喊了一声，心里一分神被拓跋曦的双刀划破了右臂，“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却是再无力气握起。
戚少商飞起一脚踢起地上一截断剑朝那暗算他的卑鄙小人飞去，正中心口——
九现神龙不是不杀人！
他杀起人来是魔鬼！
“惜朝！”眼看顾惜朝脚底不稳、后退不及被一具尸体绊倒，而拓跋曦举着双刀步步逼近，戚少商想奔过去却是一阵头晕目眩——
那箭上有毒。
顾惜朝看着拓跋曦朝自己逼近，刀尖已近在眼前。他先看了一眼良辰，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然后无比眷恋地看向那个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的身影，轻轻闭上了眼睛。
少商，这些日子有你陪，我已满足。
今生不能再爱你，来世……来世，来世还是不要和你遇见得好……
少商，吾爱，永别。
拓跋曦举着刀盯着顾惜朝，有一丝的迟疑……
不仅仅是因为顾惜朝的才华和能力，更是他此刻的神情——闭着眼，仿佛带着一丝微笑一丝解脱，静静地迎接死亡。
拓跋曦想起了他——自己最初遇见的呼延暮，便是这样一副悠闲地躺在马背上打盹晒太阳的模样……
甩甩头，她在想什么？！顾惜朝留不得！眼神一转，杀气大胜，双刀直直劈下——
戚少商瞳孔急收，心中剧痛，她不能杀他！
他不要看着他死在他眼前！
拼命维持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努力地抬手将逆水寒向拓跋曦掷了过去——紧接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拓跋曦张大口，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自己一刀劈下去，竟劈在不知何时扑过来护住顾惜朝的良辰身上，而自己——被一柄利剑当胸贯穿！
顾惜朝感觉脸上一热，睁开眼只看见一片血红，良辰扑在自己身上，胸前插着一把弯刀，血流满地。
“娘————”顾惜朝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
良辰瞎了，根本看不见，她如何辨得顾惜朝的所在的？只因为他那一声低低的“娘”？
“惜朝……孩子，再，再叫我……一声……”良辰断断叙叙地说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美丽的脸上是解脱般的轻松。
“娘，娘，娘……”顾惜朝一叠声地叫着。
良辰微笑，毫无血色的脸上硬是给她笑出了两抹红，散发出凄绝的美丽。手扶上顾惜朝的脸，“惜朝，我……我……对不起……”
“娘，你别说话，药王在这里，他会救你。”顾惜朝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头一次这样无力无措……
良辰轻摇着她美丽的头，来不及了。她知道，她快支持不下去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死对于她，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娘，你都没有好好看过惜朝，不可以……”
良辰沾着血的手抚着顾惜朝的脸：“娘……看到了，真的……看到了。”
顾惜朝觉得她在他怀里越来越轻，轻得仿佛想一阵云烟马上就会散去。
耳边传来他熟悉的马蹄声，轻吹一声口哨，无双及至眼前。
费力地将戚少商扶上马背，一拍马臀，“送他去六扇门。”无双通人性地一声低鸣，驮着戚少商出了门。
顾惜朝回身抱起良辰，缓缓走出。
两天后，戚少商悠悠醒转。
一睁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赶紧去拉他的手，沙哑着嗓子叫他：“惜朝。”
那人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苦着脸递过一杯水：“戚大哥，我是追命。”
咽下几口水，戚少商又问：“追命，惜朝呢？”
追命摇摇脑袋：“戚大哥你关心下你自己好不好？你中的毒很厉害的！药王老头儿说还好有他在，不然……”
“我问你，顾惜朝呢？”
追命被戚少商的表情吓了一跳——眉头死死地皱着，眼睛急迫地盯着他，仿佛再不说出顾惜朝的下落就会发怒……
吐了吐舌头，追命说：“他比你好，仅是真气用竭，胳膊被划破，休息下就没事了。不过，他的辰姨死了，顾惜朝心情很不好，连日地发呆呢……”
发呆？不会是晚晴死时候的疯病又犯了吧？
转念想到，有药王在，应该无碍……
戚少商叹了口气：“良辰不是别人，是惜朝的娘。”
“他娘？！”追命惊讶地喊，“她竟然是顾惜朝的娘？她有多大啊？！”
“好了，今后在惜朝面前，不要再提这件事。”戚少商想起追命的伤，问他：“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药王手到病除，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就是二师兄还不让我出门，还说要我照顾你。”追命嘟着嘴，不让他出门可是把他憋坏了。
“那个……惜朝有没有来过？”戚少商小心地问着，心里没来由带着点期盼。
“有啊！他时常来这儿坐一会的，但是就那么看着你，一句话也不说。”追命还觉得有些奇怪。
喝过药，戚少商依旧懒散地躺在床上。
追命跳过来说：“戚大哥，既然你醒了我就偷溜出去一会儿，二师兄如果来了你就帮我编个借口挡一下，我肚子里的酒虫快要饿死了……”
戚少商呵呵一笑：“饿死了正好，免得你到处借钱喝酒欠债！好了，快去吧，我衣服里有些碎银子，你先拿去喂饱你的酒虫。”
追命谢过戚少商，喜滋滋地飞身出门。
躺了一会，正想起身活动活动，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又赶忙躺下，闭上眼睛。
顾惜朝走进来，径直坐到床边，看着戚少商的脸发呆。
戚少商感觉到他看着自己，仍是一动不动地装睡。心里想：追命又不在，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感觉到顾惜朝俯下身，轻轻地拥住自己，脸贴着自己的胸膛。心里一暖，正想回抱住他，却听到他轻轻地喃喃自语：“真好！少商，你的心还跳得这么有力，真好……”
心里一痛，连番地失去至亲之人，惜朝的心里不知道已经痛到什么地步。每日几次地过来，就为了听听他的心还跳不跳？
惜朝，你总说我是傻瓜，其实你才是最傻的……
顾惜朝直起身，用手指描摹着戚少商的眉眼。
他的手指凉凉的，轻轻地划在脸上，很舒服。戚少商决定装睡到底。
“少商，少商……”顾惜朝轻轻唤着他，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情，戚少商差点忍不住地想出声回应他。
顾惜朝叹了口气，“我，要去一趟西夏。我想，我娘她，还是爱着他的。‘惜朝’、‘惜朝’，该是暮暮朝朝，一生一世吧……所以，我想去见见他，也完成她的心愿——将她的骨灰，洒在那片大漠中。少商，你会等我吧，你会么？”
再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轻柔的一吻，起身离去。
戚少商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惜朝说过，有些事他必须自己去做，没人能代替。
不日，顾惜朝与伤愈的白墨离开宋都前往西夏。
几天后，西夏来了两位相貌出众的年轻人，自称可治好弈亲王多年的病症，果然，药到病除。西夏王大喜，赐‘扁鹊’玉牌一面，并希望他们能留在西夏。二人收下玉牌，不过，隔日就跑得不见踪影。
弈亲王一直觉得那个高个子一袭青衣的年轻人很面熟，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他离去后，发现他留了几行字：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人间有情，朝朝暮暮，是为‘迷迭’。
尾声
一个月过去了，戚少商耳边重复着顾惜朝问他的那句话“少商，你会等我吧，你会么？”
不断地在心里回答他：“惜朝，我在等你，快回来。”
两个月过去了，戚少商一直回想顾惜朝前面说的一句“今生为君错，我心如磐石。”一遍遍一遍遍……
“惜朝，你心如磐石，我又何尝不是？快回来，我想你。”
三个月过去，戚少商满脑子都是和顾惜朝的往昔，他一个轻笑一个蹙眉一句“傻瓜”，都让他时不时发起傻来。
“惜朝，陌上的花都开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傻瓜。”
戚少商以为自己又幻听了。
“傻瓜。”
又一声，真真切切。
戚少商扭头，树下的青影，微卷的长发，勾起的嘴角，还有那清亮又桀骜的眼神，不正是让他思念了三个月的人儿？
傻傻地愣在原地，直到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自己，才终于意识到——
他的惜朝，回来了……
“接下来想去哪里？”
“少商，我想去黄山看日出。”
“好。”
“神龙捕头不做了？”
“铁手比我适合。”
“……”
“感动了么？那是不是要报答一下我？”
“我看你是好久没尝过神哭小斧了吧，忘了的话来温习一下！”
沉默，然后——
“惜朝，我陪你，登遍所有的山，看尽天下日出，可好？”
掏出一支木簪，递给他。
弯月形的木簪子上，一面是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惜”，“朝”。
另一面，刻着一张圆圆的笑脸，然而——
顾公子笑了：“若不是上面两个酒窝，我一定当它是个包子……”
抱着他，包子也罢，傻瓜也罢，
只要你，在我身边。
因顾惜朝，因你惜朝。
陪你看尽人间日出，朝朝频惜，此生不渝。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章二十＋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