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戚顾]》锦瑟晚庭

19、章十九

　　顾惜朝刚从屋顶飞下来就看到又有一个人闪入门里。皱起眉——那人武功看起来不弱。接着后面出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似乎想直直想跃进墙里，顾惜朝想也没想地把他拽回来，没料到这人一转身就一掌劈过来，顾惜朝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一掌又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抱住了自己。
　　顾惜朝无语，看着戚少商那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脸，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骂他还是该哄他。

　　“傻瓜，先离开这里。”
　　找了两天的人就在自己怀中，戚少商一时间的心情还真是难以言说。顾惜朝的话提醒了他，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我知道，可我不想松手。”戚少商坏坏地一笑，抱着顾惜朝施展轻功就向外急退出去，才出了胡同就转入一个僻静角落，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圈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佯怒道：
　　“顾惜朝，你答应过我的话，又不作数了么？”
　　顾惜朝被他紧紧箍住脱不开身，暗自抱怨戚少商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心头一阵火起，听见他的话立刻反唇相讥：
　　“我的话你也信，活该被千里追杀……”后面的话被戚少商吞入口中，他的唇直覆上来，狠狠地掠夺着，带着惩罚意味般地啃咬着。

　　顾惜朝被吻得一阵头晕，这人疯了么，这可是在大街上，不过被他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心里竟然安稳了许多，也罢，陪他疯这一次……
　　四片唇终于分开，戚少商喘息着问：“真的不作数了么？”
　　“唔……我，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只是不希望你什么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少商，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去做，没人能代替。”顾惜朝认真地说。
　　“自你不见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了，惜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两天我找你找得快疯了！”
　　“戚少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哦！”意识到自己还圈着他，戚少商终于松开了手臂。

　　顾惜朝退开一步，说：“你瞒着我，是怕我离开你去西夏？”西夏使者前来寻亲这个消息这两日在京城传播得很快。
　　戚少商只得点头，他本来是想瞒着他，然后让西夏人相信顾惜朝已死然后空手而归。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如果叶曦真是拓跋曦的话，她可是见过惜朝的。
　　戚少商详细地把从无情和白墨那里了解的情况告诉顾惜朝。

　　顾惜朝微蹙起眉：“叶曦有可能就是拓跋曦？那这个叶班主的心机还真不是一般地深！堂堂西夏王妃来大宋当一个戏班班主，你说她真的只是为了找我娘顾良辰的麻烦？”
　　戚少商恍然大悟，“你是说她还是为了那个能控制别人的魔功？”
　　“恐怕是。”顾惜朝分析，“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秘籍，我猜想她原本是想偷三宝葫芦的，正好碰到吃了魔药的小七儿，于是就想让小七儿练成魔功……”
　　“可恶！”戚少商狠狠地诅咒着，那个叶三娘叶班主本来给他的印象很是不错，现在看来，她没功夫大概也是装出来的了。既然有意隐瞒，想必功夫不会差。

　　顾惜朝忽而挑挑眉，好玩似地问戚少商：“你说，我若是跟西夏人走会怎么样？”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亮亮的眼睛，心里一沉，他还是没有放弃他的功名梦么……他还是要离开他去西夏与自己为敌么……
　　戚少商阴沉的脸色落在顾惜朝眼里越看越有意思，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戚少商弄不清楚状况般地看着他——这是顾惜朝发自内心的笑，笑得戚少商有些恍惚。
　　“少商，我去西夏建一个药人军队，然后再来个逼宫怎么样？”顾惜朝的眼睛晶亮晶亮，闪着兴奋的跃跃试试的光芒。
　　于是，戚少商风中石化了……
　　这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顾惜朝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酒窝，又一笑：“傻瓜，我说笑的。”
　　回神过来的戚少商恶狠狠地捉住他的手就要咬，这个坏小孩不收拾一下是不行了！
　　顾惜朝忿忿地抽回手，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下场合……他倒忘了刚刚是谁先用手去戳别人脸的……

　　“你说刚刚进去的那个人是从西夏驿馆来的。那就是说，里面的一伙儿都是西夏的人马了。”顾惜朝又把注意力放在那座不起眼的小四合院上。
　　戚少商点头，“没错，看来那个西夏使者在明，这些人在暗，不知道他们想搞什么把戏？”
　　顾惜朝缓缓沉吟着：“如果叶曦是拓跋曦，而拓跋曦又是西夏来的使者，你说，她会把我娘关在哪里？”
　　驿馆是不可能的，那里朝廷的人太多，所以……
　　戚少商眼睛亮起来，“惜朝，我们进去。”
　　顾惜朝轻轻摇了摇头，“里面应该有不少高手在，我刚才观察过，看似没有守卫，但不像表面上那么松懈。而且这只是我的猜测，冒然进去万一落入陷阱……”
　　“你我二人联手，可还有所畏忌？”戚少商笑得自信满满。

　　顾惜朝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戚少商，这是他认识的戚少商么……六扇门的规矩通通不顾，硬要往民宅里闯？这不是捕快是土匪吧……不过，自己欣赏的，不就是这样的大当家么，骨子里其实是豪放不羁的江湖人，若是被六扇门的规矩束缚住了，那就不是戚少商而是铁手了。
　　念及此，神龙大捕头都要违法乱纪，自己这逼宫作乱之人怎能有不奉陪的道理？

　　两人再度飞上屋顶。虽说是要硬闯，可也不能不顾及良辰的安危，很有默契地对望一眼，隐匿身形顺着屋顶来到后院。
　　别的房前都无人值守，仅这一扇门前站着个人，不得不让人起疑。
　　戚少商对顾惜朝点点头，翻身下来，轻轻落到那人背后飞快地一点。然后一记手刀将人劈晕拖到一边。

　　推门而入。房内僵坐着一个女子，却不是良辰。
　　“紫衣，你怎么在这里？”顾惜朝问道，紫衣是夕云社的一个小旦角，性格温和善良，平日里话不多。
　　却没听到她的回答。
　　戚少商发现她是让人点了穴道，走过去解了她的哑穴。
　　“顾……顾惜朝？你没有死么？既然没死就快走吧，叶三娘是西夏人，我是被她抓来的！她要我扮什么西夏的使者，进过宫一次，还见到了皇上！我这辈子都没碰到过这种事！”紫衣仿佛被吓坏了，一张口就是一连珠的话。

　　两人对望一眼——拓跋曦果然城府极深，找个人代替她当使者，这样她西夏王妃的身份得以保密。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顾惜朝向戚少商眨眨眼——若是拓跋曦死在这里，他们也不用陪一个王妃给西夏了。
　　“你有没有见过……辰姨？”顾惜朝替她解开穴道。
　　紫衣舒缓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回答：“你说良辰姑娘？我知道她在这里，却没有见过，只是偷听到这里的人提起过。”

　　听到有人称自己的娘为姑娘的感觉还是有些奇怪的……顾惜朝看了戚少商一眼，这家伙倒是混不在意，他当初不也叫过“良辰姑娘”么……
　　“惜朝？”戚少商碰了碰他的胳膊，“再去找找吧。紫衣姑娘，你先在这里稍候，我们找到人后过来接你一起走。”
　　紫衣点点头，“你们去西北角那片找找看，听说那边连一般属下都不能去，我猜有可能会在那里。”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守卫，甚至连下人也没有，两人心里虽有些起疑，但还是照紫衣说的往西北角去找。
　　忽然顾惜朝伸手抓住戚少商的胳膊，指了指前面。
　　一扇门上挂着一把铜锁。难怪不用守卫，良辰眼睛看不见，人又被像货物般地锁起来，根本跑不了。
　　戚少商拔出逆水寒，削金断玉，铜锁应声而开。
　　推开门，里面的人疑惑地歪过头，试探性地问：“戚大侠？”
　　再次见到良辰，这个美丽的女人憔悴了很多，绝美的脸庞上满身疲惫和忧伤，让人怜惜。即使被锁在这里，即使满面憔悴，都丝毫无损于她的美。
　　戚少商无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回答：“是我。还有，惜朝。”

　　“惜朝？”良辰的声音带着颤抖。
　　“辰……辰姨。”顾惜朝喊不出那个字。
　　良辰的神色忽喜忽悲，“你，你没事么？”
　　“我没事，先前是假死，我吃了小七儿的药。”顾惜朝慢慢地说着。
　　良辰伸出手，仿佛想握一握顾惜朝。顾惜朝看着她的手稍一犹豫，那双手转而又要落下了。戚少商不忍，推了顾惜朝一把，终于在她的手落下前握住了顾惜朝的。
　　顾惜朝回头瞪了戚少商一眼，戚少商低头看着地面，仿佛地上绣着花儿。

　　“惜朝……”良辰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顾惜朝抿了抿嘴，忽然狠狠心松开良辰的手，问道：“有什么原因会使一个母亲十一年都不与自己的儿子相认，而十年后再相遇时，为了不相认，竟然要他忘了一切？”
　　戚少商一听就急了，慌忙地低声喊他：“惜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惜朝仿佛没听见般，他逼近良辰的脸，不罢休地连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良辰保持着伸出手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一片木然，本来闭起的美丽眼睛此刻空洞洞地看着前方，仿佛她能看到顾惜朝那逼近的脸。
　　“惜朝！”戚少商再次喊：“先离开这里再说！”
　　顾惜朝直起身，戚少商放下心来。

　　“你不说，我就陪你待在这里不走！”
　　戚少商无语，这个人，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是这么狠心么……
　　良辰终于收回手，一行泪缓缓落下。
　　“惜朝，我对不起你……”

　　“真是母慈子孝的场面啊！顾惜朝，你果然没死！”伴着中气十足的一声，叶曦带着一队人出现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