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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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尽的黑暗渐渐发白，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看不清脚下的虚实也看不清远方，仿佛整个人就是浑浑噩噩的飘忽着。
迈步，一步，两步，没有任何距离感。
戚少商疑惑地挠挠头——这是什么地方？
与其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如随便选个方向走下去。
渐渐地，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点，先是模模糊糊的，然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一个人影！
更近了，戚少商看清了，快步跑过去想握住那人的手——
“卷哥，卷哥……你……”戚少商的手只穿过了一片虚无，雷卷朝他笑着，身影缓缓淡去。
再往前，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是高风亮，也朝他笑着，口中仿佛在叫着“老友老友”。
然后是阮明正，红红的衣袍衬着她飞扬的长发，很好看。
另外的五大寨主在红袍的身后出现，口型一动一动，是在喊“大当家”。
戚少商的眼角渐渐湿润，这些曾在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哪怕没有一言一语，亦是百感交集。
这里是地府么？
他们，都在这里。
那么，我也已经死了吧？
不对！
戚少商想起了自己昏过去前听到的那几个字，想起来了——
顾惜朝……死了……
那他呢，怎么不在这里……
一扭头，身后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哀怨地盯着自己。
“红泪，你怎么在这儿……”着急地叫喊着，却看见她身边走出一个提着银枪气势如虹的男子——郝连春水，一脸关切地望着她。
两人渐渐淡去。
这里不是地府。
戚少商飘荡着，不知何去何从。
前面隐隐显出了一个青影，心里一动，连忙跟过去。
青影越来越近，戚少商看得到他头上那弯月木簪挽起的一头卷发。
那影子也在移动，仿佛不想让戚少商跟进。
“顾惜朝。”戚少商张口喊。
青色的身影停顿下来，转过身来，和戚少商在旗亭酒肆第一眼见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八个字在戚少商心里闪过。
牢牢地看着他，知道他不一会儿也要像刚才的那些人一样消失掉，心里打定主意要抓紧时间把他的样子印到自己心里。
可是顾惜朝并未消失。依旧站定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恨我么？”
没看见他开口，这句话就直直地传到自己脑子里，仿佛他是用心在和他说话。戚少商来不及想他什么时候会消失不见，急急拉住他的手——
竟没有穿过去，这只手就被他凉凉地握在手中。
“恨。”小心般地轻轻回答他，似乎声音大一点，他就会消失掉。
“但，我有多恨你，就有多想你。”说完，戚少商在心里对自己说，戚少商你完了，这种话都说出口，你这九现神龙算玩完了！转念想到，自己既然已经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以前的那些兄弟朋友，都是被我杀的，你还想我？”依然是直接进入脑海的声音。
戚少商心里一痛，“是。我发了疯，且疯得彻底。”
“若我骗了你呢？”眼前的顾惜朝没有开口，可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似是犹疑似是期盼。
轻轻地伸过胳膊把人揽过来，戚少商把头埋在他肩上，嗡声道：
“你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怀中那人的身体冰冰凉凉的，纤瘦。这人做了鬼，怎么还是这么瘦，要养胖些才好……可现在自己和他都成了鬼，怎么才能让他长些肉呢……
戚少商正胡思乱想着，一句话又印入脑海：
“戚少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话说完，怀中的人消失了。戚少商保持着半抱的姿势僵立着，怀里空落落的，那人身上的冰凉感仿佛还在。
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戚少商未睁眼，便感到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拭着自己的唇。咽下一点点水，嗓子好受些了。努力睁开乏重的眼皮，眼前先是模糊的人像，然后重叠到一起——
正是他在梦里都思念的人。
眨眨眼再看，还是他。
原来他，没有死。
真好。
顾惜朝转身沾湿了软布，准备再弄些水给他，回过身看见戚少商正盯着自己瞧，想到刚才自己问他的话和他的回答，微有些窘迫，扔下软布，递了杯子给他：
“你醒了，喝点水吧。”
戚少商苦笑，他哪有力气坐起身来，更别说喝水了。
不接杯子，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几天？”
皱了皱眉头回答：“三天了。”顾惜朝仿佛也意识到，遂放下茶杯，又拿了块软布沾了水，轻轻地擦拭着戚少商的唇。
嘴唇被凉凉软软的布蹭着，很是舒服，吞下些水，戚少商忽然恶作剧般地伸了舌头，舔了一下顾惜朝的手指，和梦里一样，冰冰凉。
“你是傻瓜么！”顾惜朝突然爆发，把布塞到他嘴里，快速站起身，脸上微微涨红，不知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
“我骗了你我骗了你！你怎么不问问我干嘛骗你？还要搭上自己的命来救我。我杀了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应该恨我，应该恨不得我死，你为什么对我好？！你凭什么对我好？！”
缓缓取下嘴里的布，戚少商强撑着自己半坐起来靠着，朝顾惜朝伸出一只手。
顾惜朝看着他的手，犹疑不定。
戚少商坚持着。
终于，顾惜朝伸出手。
叹口气，把这别扭的孩子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惜朝，我想，我找到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了。”
“经过这一死一生，我才明白，什么是我戚少商到死都不愿意放手的。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骗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死了又活了，也不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利用我……我只知道，这一刻，你在我怀里，才是最真实的。”
顾惜朝浑身一颤，戚少商的话一字一句像烙印般刻入他的心。
感受他的身子一僵，戚少商用手轻抚着他的背。
“戚少商，除了晚晴，我没有爱过别人。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在他手的轻抚下，顾惜朝又放松下来。
“意味着，戚少商喜欢顾惜朝。”不意外地看到这个别扭的孩子脸红了，戚少商心情大好，酒窝在脸上浮现。
“那么，顾惜朝喜不喜欢戚少商呢？”不愿意放过他，接着逼问。
顾惜朝咬了咬牙，抬起头行动直接代替了语言，笨拙地吻上戚少商的唇。
戚少商先是一愣，随后在心里暗笑，他没跟人亲过吻么，竟然这么……生涩……
一手揽住顾惜朝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头，轻轻摆脱他对自己嘴唇的一通乱啃——这个生涩的孩子也怕弄伤自己，说是乱咬更像是乱舔，弄得自己嘴上一片又痒又麻的奇怪感觉。
看他绯红的脸怒瞪着自己，戚少商禁不住笑了，眼睛里一片亮闪闪的，两个酒窝明晃晃地招摇着。
“你笑什么……”
话没说完戚少商已覆住他的唇，细细地吸吮着，顾惜朝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吸引着他从唇角到唇腹，辗转着，挑弄着。抬眼看看，顾惜朝黑亮的眸子里一片水气，大大的凤眼满是无措，低声说了句“惜朝，闭上眼睛。”然后灵巧的舌撬开他的牙齿，勾起顾惜朝的舌一起舞蹈。
这一吻结束时，顾惜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靠在这厚实的胸膛上，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戚少商给他的，是他从未拥有过的，连晚晴也给不了的安心感。为了算计这个人，顾惜朝太了解他了，也正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因为戚少商，顾惜朝破坏了很多自己的规矩。可戚少商又何尝不是，原本一向精明干练的九现神龙，一到顾惜朝的事情上，就变得迟疑犹豫，几次三番地放过那本该一剑砍下去的人。
“以后不准你这样，若是我醒来发现你死了，你说我会怎么样？”顾惜朝板着脸教训人。
戚少商的脸皱起来，看起来真的很像个包子：
“惜朝，是你先打我的诶……而且，你让我一掌打得马上要魂归天外，若再不让我救你，你是存心要我后悔死么……”
“你不觉得‘戚少商为报血仇掌毙顾惜朝’是个很有说服力的死因么？”偏偏脑袋，顾惜朝笑得像只小狐狸。
“还笑……知不知道我差点心痛得死掉……”终于可以戳戳他的头了，戚少商没留情地使劲戳着。可就算再使劲，也是个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又元气大伤的人，自然没有威胁力。
顾惜朝低下头，长长的眼睫毛在白玉般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轻声地说：
“以后，不会了。少商。”
把人拉过来圈着，在他耳边说：“你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你就是这样，硬生生地从我怀中这样消失的，这样的痛，我不想，再试一次。”
顾惜朝瘪瘪嘴，偷笑。他知道，他都知道，那些话是他刚在床边和梦里的戚少商的一问一答。
想起一个人，从他怀里挣出来，看着戚少商的眼睛说：
“戚少商，我不是女人，不需要你的什么保护。但是顾惜朝的就是顾惜朝的！我的东西，别人碰不得，连惦记都最好不要！所以，你自己的事，最好赶紧处理掉，否则……”凤眼危险地眯起。
戚少商纳闷地听了一会，才明白过来是因为自己和息红泪的婚事啊……
以前都没发现，这小孩怎么可爱成这样，说他吃醋倒不如说他小心眼，他的东西就是他的，别人连想的份都没有……不过红泪的事，确实需要谈谈了，苦笑——这次怕是不止伤心小箭这么简单了……
等等，他刚才说，他九现神龙戚少商是他的一个东西？！
郁闷地皱起脸。
把这束起刺的小刺猬拉过来，在他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
顾惜朝弱弱地声音传来：“少商。”
“嗯。”
“我已经不起再失去什么了，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死在我前面。”
“放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