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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夜风偏凉,何春跟在林天佑身后从院里穿了过去。
如今,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林天佑走路的步调,林庄人问候的习惯,还有身后轻轻的南风,他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在习惯了。而且,那心里也有一些东西在渐渐消失去,而取代之则又是另外的一些东西。悄然的,他没有察觉的,等已经占据了半个心头时才发现。
“小少爷好。”
东苑两个丫环过去,跟着嘻嘻哈哈的,。在林天佑面前林庄所有的下人都有没大没小的习惯。要是小少爷高兴了就更是随意。
“笑什么呢?”
林天佑偏头咧开一嘴白牙,靠在垂柳枝干上,手撑着头,腿交叉成鹌鹑状,好不潇洒。
“...嘻嘻,小少爷,你还是别偷溜出去了,老爷和三少爷在门前说事儿呢?”
若是在平时这俩小姑娘看着眼前如此的偏偏佳公子肯定会心旌荡漾个半天,...但现在这是在林庄,而且她们也知道林天佑那点儿屁事,所以就见一人笑完以后又正色道,“二夫人还让我们搬牛油灯过去呢,先走了。”
“哼。”
林天佑转头斜眼,眼角随着那颗丁点儿大的黑痣一起晃动了起来。
何春看了立马低头,就像做贼一样为某些事儿心虚起来。
“走后门。”林天佑转身从走廊后面过去,边走边回头看了杵在原地的何春,便皱眉问,“你丫是不长腿的?”
“小...小少爷。”何春站在垂柳下面,上面的柳枝儿搔得他脖子发痒,也不知怎的,那逐渐被改过来的缩脖子的恶习又渐渐回来了。于是他就缩紧了脖子往树下的暗色里面躲,“...还是别天天出去了,方管家说会有人去成都接师父过来的。”
“成都?哼。”林天佑斜眼想了想,又哼了一声。
何春就知道他会这样,就把自己的声音放软又说,“而且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枪炮响,别往外跑了。”
“呆在这里炮弹就飞不过来了?”
林天佑抖了抖腿,那斜斜看着何春的眼睛就像在说你真他妈的扫兴一样。而且从脸上的神情也能看出来,他小金爷是很不高兴了,本来就恶心人摸摸缩缩的,现在没把何春拎起来直接拖着走,那已经是他格外开了好几个恩。
不过除了这个,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这个事么,何春还不知道。
可以说除了方情还有那天听到捎话的人,这个庄园里还没有人知道这事。林天佑几次都想说穿了,长痛不如短痛。可他看着何春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又说不出口。
反正是他肯定会那般伤人地说,“你,何春,你在成都那边的人都被大炮炸死了!”
...如果那样,倒还不如让他自己慢慢发现。
可别看他那副样子,其实林天佑早就清楚了,这小子疯起来的后颈可大着,而且要大到什么程度,他想都不敢想。
“小少爷,我就是想师父了。”何春见林天佑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不高兴。但他自己也想那反正都会被骂,还不如像上次一样把心里想的话都说了,不吐不快,一吐也就可以先暂时痛快一个晚上。
但林天佑摇头,“你师父现在没空过来。”
“小少爷.....。”
何春抬头,眼睛里面的东西晃动晃动着。
“你包泪花儿也没用。”林天佑扭头坐在院子边的花台上,“老子可不吃这套。”
“...方管家说了要带人来,但现在都半月了还没见着。”
“那关老子屁事!要人找方情去。”
“....我...我不敢。”何春抬起一只眼睛看了看林天佑,他现在也学会悄悄地看这个少爷的神色再想个法子怎么说好。他也知道这个家伙软硬都不吃,但只要说起一个人他肯定会感兴趣。于是何春瘪了嘴,有些不情愿地说,“方管家最近有些怪怪的。”
“怪?”果然,林天佑回头问,“哪儿怪了?”
“好多地方啊。”何春低头想了想,有些故意岔开话题说,“小少爷最近没有在方管家那里过夜了?”
“你管得老子。”林天佑挑眉起身离开花台,慢慢走进何春,挑开垂柳便有些二流子模样地握着何春的下巴问,“你希望老子去找他?”
“不想。”
何春摇头。
“哦?”
林天佑便笑得有些不正经,刚想调戏两句,却见何春正色了抬头,“不过小少爷可以跟方管家说要记得把师父接到庄上来。”
“你!”林天佑就像被泼了一头的冰水,想骂又一时间觉得自己骂的词儿太多了,实在选不出该骂哪个。
“小少爷,我就想看师父一眼,就一眼,我知道他还好,...那..那就好了。”
何春还想多说两句,但转眼看着林天佑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就渐渐支支吾吾地收声。那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林小少爷发落,是对着屁股踢一脚,还是揪着耳朵骂一句。
林天佑本想低头对着何春的耳朵吼,但抬眼的时候却觉得不对。...那人的眼色什么时候也能和自己对上?他记得以往都是何春缩了又缩,任自己叉着腰骂都不还口。但今天却有些奇怪,不对,却是最近都很奇怪,林天佑一边想一边上下打量了何春,虽然那还是缩着,腿也不像打直了样子,但却是有些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你,你你,你把腿打直了!”
林天佑索性一巴掌啪在何春背后。
“啊?!”
“别缩着脖子!”
“...哦。”
何春很少被林天佑这么近地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脸抠了头。
“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林天佑眯眼伸手捏开何春的嘴,一边骂一边说,“你丫的什么时候那么会蹿个子了!”
“...我...我也不知道。”何春低头看了看裤腿,....这么一说,好像那裤管又是短了一截。于是他有些欲哭无泪了,这衣服这么缩着缩着还能穿到什么时候啊?
林天佑牙痒得慌,伸腿对着何春的腿窝就来了一脚,“日妈的。以后跟老子一起的时候不准打直腿,脖子也给老子缩着!”
“......痛!。”
何春咬牙蹲了下来。
“你听到没?!”林天佑一边骂一边抬手,“听不见老子就打到你听见!”
“听...听听见了。”何春哪儿还敢说什么,只有蹲在地上,缩着脖子,照他小少爷喜欢地做,说他小少爷喜欢的话。
“哼!”
林天佑又一次得逞地哼声。
“那小少爷,...你得记得跟方管家说要接师父来的事啊?”
何春怕他不记事,又抬头说了一句。
“你还敢说!”
林天佑咬牙点烟,转头恶狠狠地吐了一大口在何春头上。
那人嘟囔了几下就低头去看脚下的软泥和在软泥上蹦出了头的蚯蚓,钻来钻去地又缩回泥巴里面。
林天佑回头靠着树干,猛吸了一口,又猛吐了一口。
他那眉头就别提皱得有多紧了,晚上路过附近的下人都还以为是何春又惹小少爷发火了,正一个在罚一个在被罚,面泥思过呢。
林天佑稍后又揉了揉眉头想,...奶奶的,那个方情啊,就这么丢了一个烫手山芋过来。
成都巷战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日子,千疮百孔是肯定的,可千疮百孔上面的人才真是惨不忍睹。
方情坐车路过城门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人围着车子拍拍打打。那脸上污七抹黑的,全都看不清长啥模样。...方情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本能地皱眉别开了脸。
那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就笑了,“方管家要是觉得不合适,也没必要替三少爷过来。”
“他得忙金楼那边的事,说是也有受创的。”
“...但这么急着就来看人好么?”
“枪炮把什么都毁了,等于是一无所有。”方情看了一眼渐渐从眼前晃动的洋楼和土楼,勾唇笑着说,“要是能有吃住,不用干重活的地方,那还不都抢着来?”
“....这...这样。”
“说句不厚道的,这次的巷战对林庄掺手办的艺工局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仅赚了钱,那名声上也是一件善事。”方情接着解释起来,“前几年黄金大流的时候投机取巧的人可不少,...不过这些事儿都太赌了,若是那个时候三少爷跟了风头,恐怕现在林庄的人就得在街上讨口。”
“....那...那不至于吧。“
司机或许是觉得这句话有些投机,也或许觉得方情的神色太冷静过了,他便对着后视镜皱眉勉强笑了。
可方情摇头,“你看,蹲在那边的人很可能几年前还是坐拥金山银山的贵人,...可如今呢?这个时候什么都有可能,一夜暴富或者一夜之间分文没有。”
说完,他仰头靠着软垫,喃喃自语,“什么都有可能,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哎,方管家说什么呢?”司机连忙在前面笑着打圆场,“你那么本事的人在哪儿没事做?就算林庄怎么了的,你也可以去外面。”
“对啊。”方情笑着点头,“...为什么呢?反正我又不是林庄的人。”
他边说边看着窗外,偶尔会有个人漠然着神色地被车子甩在后面。他回头看了看,然后又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是像极了他很多年前看过一个人的最后一眼,从那时候起到现在他也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了。
这是他的秘密。
方情咬唇看着车窗上的倒影。那个人紧锁着眉头,用手撑着脸,眼睛里面有了太多的秘密了。但要等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车窗玻璃上映的人是自己,无奈之下,也就只有笑了。
“方管家,是走这里吗?”
司机在前面换了一个方向,摇下车窗,又到了岔路。路面是厚重的黑油味道,远处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撤走的沙包堆在街上,木头做的架子和满地的子弹壳。除了几个人蹲在路边就只剩静悄悄的回音了。
“应该是。”方情看了路边烧焦的木头柱子说,“再往里面车子可能不让进,你就在这儿放我下来吧。”
“...这里?”司机紧张地看了看前面的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可方情却已经从车里出来了。
“往里面走就是。”方情抬头笑了笑,“你当然得陪我一起去,...如果时间不早的话马部长应该已在那儿等着。”
“马部长?”
“还有苏先生,昨晚他在电话里面都提过。”
“那个日本人?!”司机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你别忘了我刚才说的,林庄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但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方情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老爷是聪明人,什么生意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很清楚。”
“但是....。”
“别说,马部长过来了。”
方情抬头看了前面穿着军服过来的几人,那走在前面的别说了,光看圆滚滚的体型就知道是马柏。而两个扛枪的后面还有个穿着衬衣把西装挂在手臂上的人,方情也是见过了苏一白,于是就笑着打招呼,“马部长,苏先生好。”
“嗯,那三少爷没来?”
“忙金楼的事去了,会晚些时候到。”
“..忙就不用过来罢,我同马部长差不多选好人了。”这次苏一白身后没有翻译,那已比上次见面流利得太多的中文让方情眼前一亮,着实有些佩服这人的进步速度。
“苏先生学得很快。”
苏一白礼貌地低头笑了,“谢谢,我本来也能写能看,只是刚来说不习惯。”
“但很不错。”
“...那这样也好,方管家可以直接把名单给了三少爷。”马柏摘下帽子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的时候方情能看见那背后也是湿了一大片。...这天气明已渐渐入秋,算不上大热,怪也只怪平日马柏大鱼大肉地把自己养得肚满肥肠,只要稍微有些热气在那里,他流下来的汗准能接一大盆。
方情低头暗笑了一声又抬头淡淡地说,“我还是得去。不瞒马部长,我庄里有个下人的师父在这住着,现在想也是遭了不测,我是得去看一样。”
马柏听了赶忙摇手,“我们安排了人善后这些事,现在里面尸体烂得厉害,巷子里面都是臭味,方管家还是别去了。...那庄里的下人么就发点儿大洋抚恤一下。”
方情的确从刚才就觉得有些异样的味道随着风声过来,确是肉烂尽的腐臭味。巷战至今五六天,再加上天气闷热湿重,那些尸体堆在一起肯定也烂了不少。
这样一想,也确实没有必要去,交给军内的人没什么不妥。...但这日后要怎么同何春交代?那人向来对收尸送路这一类的事讲究得紧,而今又是他的师父出了事,就怕到时候抚不平了罢。
于是,方情想了想,还是说,“...马部长,我的意思是能把尸体领了回去安葬好。”
“啊,那万万不可!”马柏听了后更是摇头了又摇头,还皱眉拍了方情的肩,“你的意思我懂,可现在万不可把尸体带回去。...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就怕日后会从里面传出疫病来啊!这不,连上面也下了通知。”说到这里,马柏连忙压低了声音,“上面本让在里面活着的人也不能出来,...不过好在成都所有医院自发联合了一批医生,而且苏先生也出钱出力帮助安置那些人,那才能把活着的人都转移出来。”
“那些人已经出来了?”
“差不多,我刚才也同苏先生最后去看过,基本已经迁移了出来。”
“基本?”方情皱眉看了马柏的神色有些闪烁。
马柏确实躲躲闪闪,晃了晃眼便摇头,“哎,方管家不要多问了,总之同我们去看看那边安置的人,好生把艺工局的人选了好。”
“马部长。”苏一白在身旁开了口,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那被树荫遮牢的巷子说,“这些事我同方管家解释,一边走一边说?”
“嗯,苏先生请说。”
“是这样的,我曾亲眼见过疫病传播起来,那很是恐怖。...那为了能在它散播出去之前控制住,我们决定将重伤的人留在那儿,留几人照顾,或者也能熬了过去。”
“那里面还有活人?”方情皱眉,苏一白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重伤的就都留在里面慢慢等死,还能熬了过去么?在死人堆里怎么可能?!
“那也只是少数,少数。”马柏插嘴,“就几个人。”
“...但都是活人。”方请转头看了马柏一眼,有些话着实是想劈头盖脸地从他头上浇下去,或者操起袖子揍两拳也好。
苏一白突然在旁边笑了出声,两只眼睛更高翘起来,看得人不禁要打好几个寒战。他往方情的身边走了两步,说,“如果还想进去,...那我也可以保证你是再也出不来。”
这句话是威胁,方情回头看了马柏,那人却转开眼睛一言不发。
苏一白又抓住方情的手腕,小声在耳边说,“办好艺工局是个大好的机会,为你好也为三少爷好不是么?”
方情听了,一瞬间就愣在原地。
“好了好了。”苏一白拍了他的肩,一边走一边说,“尸体的事不用担心,我们在城外已经处理好了。”
“啊,对,方管家,你不用担心。”马柏连忙接着说,“城外五里的山下我们已经在挖坑了,到时候将尸体运过去,用石灰和泥土封起来,..这虽然听着不大好,但也是控制疫病的方法。还有,你也跟庄里那人说说这情况,我们会在那儿立了碑,以后还是有得拜祭的地方。”
“还有马部长,你忘了。这个地方得烧了。”
苏一白边走边说,马柏在后面愣了一下,只得点头。
方情回头稍微启唇,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所以马柏对他摇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上面来的电告还不如这样呢。”
说罢,他叹气摇了摇头,转眼看了四周荒风乱吹的空地。
“你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控制更多的事么?...上海告急,北平告急,天灾人祸全都来了。而且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总不能因为几个伤员就让成都生了疫病,死掉大半的人吧?”
“......。”
“我们也不是没救,那片区域,你能看见的,还有城西的,活着的还是都安置好了。”
方情点头,静静地听了。
“这次回去以后还是要同林庄上的人说一声,以后疫区都最好别去,...万一惹了病那也绝对是个麻烦事。
“我知道了,还谢过马部长提醒。”
说罢,方情抽身向前走去,马柏后面还说了什么但他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而且路上不断有半湿不凉的风从背后吹来,方情就觉得那是烧焦了的木头或者人的味道,让他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块什么东西,作呕难受,却又呕不出来。
他走路走得也急了起来,或者他想看着被安置过来的人会好了些。但或者他更没想到的,那些从这次巷战里活下来的人,才是真的灾难。
谁管他这几年兵荒马乱,恶病四起。
方情觉得自己心里已经烧起更大的火,现在就差一阵风便可以让心火燎原。...那将一切都烧得没有了,荒凉了,或许这样便能够静静地等待开春来,心里想着的事,活着的人也春风吹又生。
可是,他还能不能等到明天的春天呢?
方情摇头。
因为现在他已经看见了,所有的高楼都慢慢倾塌下来,只剩一片乱石堆在荒凉的湿泥坑上。
黄金大流就是民国大量发行黄金那段时间,纸币贬值,很多投机商人用黄金为底资兑换大洋,出现了很镜花水月的一段时间,但随黄金回笼,几乎所有的投机商人都败光了,分文不剩。
很多人要让偶当亲妈啊,但偶就是喜欢当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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