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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这几日间,我一直在想若毒气攻入心脉,我走之后,琦儿、麟儿该怎么办。秋辞会在处理公务的闲暇,听我讲和书靖竹的故事,听我和琦儿、麟儿的相遇。当然我没讲初见书靖竹时的惊鸿一顾,也没讲涉及我俩谈话的细节。倒是谈琦儿和麟儿会自然些,也讲得多些。
      等我理清了思绪说辞,又和秋辞细细谈过,便出谷去找琦儿姐弟。

      秋辞不喜外人,带了纱帽。打听的事自然落在我身上。虽然一个不欲见人,一个不能行走,街上行人看着我们的眼神颇多探视猜测,但我们终于是到了房屋前。

      两间屋子带一个小厨房,稀疏篱笆围了一圈,烟囱冒着青烟,“家”的感觉袭上来,我心中不免伤怀。压下悲伤,喊道:“琦儿,你们在家吗?”
      “咚咚”的脚步,小厨房里跑出个清秀小童,不是琦儿是谁?

      我唤声“琦儿”,琦儿已跑过来拉扯着我的袖子,眼圈红了起来:“哥哥,你去了哪里?泯愁哥哥说你可能好久都不回来,给了琦儿好多钱,还给琦儿买了房子。哥哥,你不要我们了吗?琦儿不要钱,也不要屋子,琦儿要跟着哥哥。”
      说着,眼泪便“啪嗒啪嗒”流下来,小手将我半边身子吃力往怀里搂着。

      这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心下不忍,刚要出言安慰两句,左边屋子的门“吱呀”地开了,我抬头,一声“麟儿”卡在嘴边,再也说不出话来。

      窄小的屋门拉开,一抹清癯白色倚门而立。唇色是偏乎于白的淡粉,脸颊被病痛消磨得清瘦。记忆里微弯的眉角,依然保持着温润的弧度,却沾染几分凄色。

      “尘,晨。”他的唇一开一合,我的名字滴溜溜滚落,烫在心上,煎熬。为什么?为什么你竟来了?你来了,又能如何?君心非我意,我意君不知。怕是我坟头草起,也只余单相思零落。那又何必来惹我不多时日里不欲滴淌的泪?

      麟儿拿了纱帽追出,脆生生说着:“这位哥哥,泯愁哥哥说你出来一定要戴好纱帽的。”

      一语惊醒,我脑袋一歪,碰碰秋辞衣襟,他会意抱着我上前,正正站在书靖竹身前,挡住可能会有的路人的视线、我冲他低声斥道:“胡闹什么?有话进屋再说,怎的这样就跑到门外?”
      他恍若未闻,手有些颤地抚上我的胳膊,微微冲我一笑,另一只手帮我整了整因被抱在怀中而有些皱的衣襟。慢慢地,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抬起我的胳膊,问道:“不是说能医治吗?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我不解,看向手臂:他的手正紧紧扣着我的臂,然后,松开。另一只手掀起我的袖子,手臂上俨然一块儿青紫手印。

      晕倒!居然学会转移视线。一边帮我整衣领,一边偷掐我看我反应。这么猝不及防,我连装都没时间,他就给我留记号了。那么恨劲儿干嘛?不就是没知觉了啊?
      我忿忿,可看他的表情,心就狠狠一抽:“别,别这样。病来山倒病去抽丝,说过要费些时日的,咱进屋,再谈,好么?”

      麟儿这才得了空,扯着我大声说:“哥哥,哥哥,我就说你一定会来,可姐姐不听。看,你来啦,你不会不要麟儿和姐姐的,不会,不会!”

      明明是那么干脆的声音,手儿轻抖却泄露了心思。我多想抱抱可怜的孩子,可我无能为力。琦儿拽着我的衣角,一直都没松手,眼泪爬满小脸儿了,还在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看看眼前的大的,看看底下的小的,这个世界,我终是留下了痕迹,终是有了当初避之犹恐不及的牵绊。我不愿,让他们负疚或伤心。真的,不愿。

      秋辞当先抱着我挤进门里,顺带一手扯过书靖竹。两个小的自然也跟着进来。

      秋辞将书靖竹安在床上,把两个小家伙安在凳子上,再将我轻轻一提抱在腿上靠进他怀里,将他自己也安在凳子上。一手掀掉纱帽放在桌子上,邪邪地冲我挑一下眉梢,心中感伤便被他冲淡几分。这家伙向我炫耀他的利落呢。可惜一张脸整体冷漠,散发出拒绝外物的气息。
      我冲他瞪瞪眼,他忙将我的脸转向书靖竹,将我的坐姿也调整了一下。

      那边厢一双笼轻愁的眼,我这里一颗藏郁结的心,满脑子话千军万马地踢踏,溜出嘴沿儿只得一句:“怎么泯愁不在?”

      方出口就想捂回去,可惜已是来不及。明明最担心不过是他的身体,最害怕不过是他擅离军营。身入蒙国内腹之地,何其危险,泯愁却将他这体力明显尚未恢复的人就这么丢给两个年幼的孩子!

      百般忧心里出口那样轻飘飘一句,倒仿佛对他视而不见,只记挂着泯愁。慌乱地看着他,他却收了那几分愁云惨雾,神色又是一派温雅有度:“我们昨日就到啦,问说你还未找来这里,泯愁担心,便去谷里碰碰,看看能否找到你。”

      随着他如常神色,我的心也忽悠悠稳好心率:“怎么这样冒险?毒是否解清啦?”
      “解药你都已经送来,怎能不好?不过被折腾几日,身子乏了些,没什么大碍。”床头原就摆着两个枕头,他稍稍斜着身子倚靠在枕上,淡然道。

      “既然还体乏,有什么要紧事需你奔波呢?就算毒清了,身子也要好好调养才是。”看他浑身都泛着虚软劲儿,我便觉不忍。
      他不理会我的问话,冲琦儿招手道:“琦儿,将泯愁哥哥昨儿带来的鸽子全拿到院子里放掉。”

      琦儿依言提了一个笼子出去,里面有三只鸽子,通身雪白,比寻常见惯的体形小些。
      他解释道:“都事先绑好了条子,一旦你过来,我就通知泯愁,免他忧心。怕有被射杀的,一下备了三只。”

      不等我开口,又将视线转向秋辞:“想必便是尊驾救了尘晨。若非尊驾,在下仍受寸断折磨,尘晨却已生死难料,在这里书靖竹谢尊驾大恩大德。”
      说着,便起身,向秋辞拜身一礼。又从床边包裹里取出一个玉质扁盒,上前打开,道:“这血色玉芝是家父让在下带在身边危急时吊命用的,请尊驾笑纳,以表在下谢意。日后有用到书靖竹之处,力所能及,书靖竹必全力相赴。”

      “不过一场机缘,不必介怀,谢礼便免啦。”秋辞动也未动,冷脸掀掀嘴皮子,自扮他的清高疏淡。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快接受我的?还有,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两个人说话会这么文绉绉的?

      书靖竹当然不会被冰冻掉,他依然诚挚有礼:“言虽如此,请尊驾念在下一番赤诚,勉力收下这玉芝,在下心内方可稍安。”

      “过则不及,请书将军不必一再相劝。与晨相交一场,已是最好的谢礼。”秋辞那天生的音色,即使说着拒人千里的话,也让人难生厌烦。

      书靖竹亦非夹缠不清之辈,当下正色道:“尊驾高风亮节,在下自不能违逆,如此,书靖竹再拜相谢。”
      语毕一揖,看看我,又道:“但不知这玉芝对尘晨之毒可有效用?”
      “无。”秋辞干干脆脆,书靖竹终于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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