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鬼的眼睛》李等等

3、第一位客人

　　7月21日，周四，晴。
　　今天是段易第一天上班，临近下班的时候，段易接到了丁杭的电话，说是希望他晚上能够帮忙值一下夜班，因为丁杭家里有点儿事，需要连夜赶回老家，明天就能回来。
　　段易点头应了下来，别说是老板了，就算是一般的同事，谁还没个家里有事的时候，而且丁杭也许诺夜班按照三倍工资来算，第二天还让他带薪休一天假，段易觉得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六点之后，段易让隔壁店的人帮他看几分钟店，他跑去后面的小吃街叫了一碗拌饭，让做好后送到小吃街前面的便利店，又赶忙跑回了店里。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白天的客人就不怎么多，到了晚上，更是见不到几个客人，这样清闲的夜班也挺好的，段易一边想着，一边整理着店里的桌椅板凳。
　　“叮叮——”门口的铃铛响了，这是店里专门为了提醒有客人做的小铃铛，有人进来的时候，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嗯？有客人？段易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收银台前，店内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刚才铃铛的确是响了啊。”段易有点儿疑惑，“难道听错了？”
　　段易摇摇头，觉得自己好像最近一段时间，神经都变得有些衰弱了，看来得利用休假得时间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你好，这个多少钱。”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桶泡面和一根火腿肠突然站在收银台前，把段易吓了个激灵。
　　男人头发凌乱，面如死灰，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似乎是周边的流浪汉，段易有点儿担心他没有钱，正准备告诉男人不用钱，他请客，只见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给了段易。
　　段易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接过男人手里的钱：“您好，收您一百整。”
　　一顿操作之后，段易将零钱递给男人：“找您九十四，您拿好。”
　　“谢谢。”男人接过钱之后，走到座位上，开始拆泡面。
　　段易悄悄地打量着男人，除了整体看上去的脏和乱之外，他发现男人的动作还有些僵硬，手上的动作似乎也有些不协调，段易皱了皱眉：难道他身体不舒服？
　　想到这儿，段易觉得要是对方真的是身体不舒服，那自己有必要去问一下，或者看看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您好，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段易端了一杯水，放到男人跟前，他猛地看见男人两只手的手腕上都有一圈红色的印记，很像……干了的血迹！
　　段易收回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中，男人抬起头，愣愣的盯着段易，顺着男人的目光，段易看见了男人脖子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只不过脖子上的更加明显，段易立马确认了，这就是血迹！
　　便利店里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段易脑子里嗡的一声，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是假装没看到还是壮着胆子问一下，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你在……看什么？”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没、没、没看什么，您先吃……”段易连忙摆手，然后努力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回到收银台前，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水，段易刚喝了口水还没咽下去，转身就对上了男人死气沉沉的目光，一个没控制住，嘴里的水全喷在了男人脸上。
　　空气似乎静止了，男人突然咧开嘴，嘻嘻嘻的笑出声：“你是在看我的脖子吗……”
　　段易这下明白过来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人……
　　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男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段易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整躺在公园里，身上的工作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夜跑装备，旁边的耳机里还放着跑步的歌曲，段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手机想打电话给丁杭，但发现手机显示无SIM卡，他只好把手机揣进兜，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偌大的公园里除了他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段易有点儿迷茫，自己不是正在上班吗，难道……他想起了那个男人，居然第一次值夜班就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看来是时候要去摆摆神了，自己可能是被刚才那个男人给弄到这里来的，不管怎么说，现在要赶紧回到店里去，晚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砰……砰……砰……”一阵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从公园里传了过来，段易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2点了，这么晚了，谁还在打篮球？
　　好奇心驱使着段易往篮球场方向走去，远远看去，篮球正在地上滚着，像是有人投篮没投进落下来的。段易心想刚好可以去问一下对方这里是哪个公园，顺便还能借手机打个电话。
　　等段易走到篮球场的时候，却发现，篮球场里根本没有人！
　　段易觉得奇怪，刚才明明有人在这边打篮球的啊，转头一看，对面的一个篮球架上竟然挂着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便利店的那个男人正直勾勾的瞪着空洞的眼眶，眼珠不知道哪儿去了，男人的头和身子被分开挂在篮球架上，四肢都被砍掉了，正往下滴着血……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男人的脖子和手腕上都有一圈红色的印记，恐怖的气息悄悄的蔓延开来，吞噬了他的神经末梢，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段易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没命地往外跑，但好像怎么也跑不出这个公园，他迷路了。
　　绕了好几圈之后，段易累的满头大汗也没找到出口，他扶着公园里的路灯喘气，公园的路灯昏黄昏黄的，段易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他抬头一看，灯柱上全是血……
　　“啊西巴！”段易跳了起来，疯狂的擦着手上的血迹，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
　　男人的两只手正挂在灯柱上，身后一整悉悉索索的声音，段易转身一看，男人的身体正慢慢地向这边蠕动着，段易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逃，他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又摔在地上。段易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脚下踩到的东西，晕了过去。
　　地上静静的躺着两只眼球，一只已经被他踩爆了。

　　段易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坐在便利店里的椅子上，睁眼就对上了男人的脸，段易已经被吓得没力气叫喊了，软软的瘫在了椅子上。
　　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向了凌晨四点，有事凌晨四点，段易越来越觉得这个凌晨四点一定是含有什么深意了。
　　“帮……我……”男人动了动嘴，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帮你？”段易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说道。
　　“帮帮我……”男人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

　　他叫杜景辉，家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小区，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杜景辉有个习惯就是夜跑，可以锻炼身体也可以让自己变得更自律，一周前，杜景辉正在公园里夜跑的时候，突然听见打篮球的声音，他觉得很好奇，于是就跑到篮球场去看个究竟，当然，杜景辉在篮球场只见到了一个正在上下跳动的篮球，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杜景辉没多想，跑过去捡起篮球玩了起来。
　　他也是个篮球爱好者，只不过上班之后没有多少时间打篮球了，而且平时休息的时候，公园的篮球场都被一群孩子给占领了，他根本没有地方打篮球，索性就这么终止了这个爱好。
　　没想到今晚还能够投几次篮，杜景辉虽然心情大好，但是心里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谁把篮球扔在这儿的，或许篮球的主人去上厕所了，杜景辉准备打着篮球等着篮球的主人回来，说不定对方也是一个篮球爱好者，可以对战一场。
　　那个时候的杜景辉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打篮球，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公园会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段易听到这儿，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是因为解除了杜景辉所以经历了杜景辉生前所经历的事，大概是自己的意识太过于顽固，所以在经历杜景辉遭遇的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完完全全按照杜景辉生前的记忆来，而是被吓得脱离了杜景辉的意识，所以才会有了后来杜景辉在后面追他的画面。

　　杜景辉抬头看着段易，一脸歉意，又继续了他的故事。

　　杜景辉在篮球场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有等来篮球的主人，他只好将篮球放在篮球架下面，准备回家休息，正当他要踏出篮球场的一瞬间，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脚后跟。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被他放在篮球架下的那个篮球！
　　杜景辉捡起篮球，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篮球场，突然感觉后背发凉，他把篮球重新放回了篮球架下，又向篮球场门口小跑着。
　　“砰——”杜景辉刚要跑到门口的时候，门突然自己关上了。
　　身后又传来了一阵篮球上蹿下跳的声音，杜景辉站在原地没敢动，他知道背后肯定是空无一人的。
　　篮球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杜景辉就这么一直站着，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杜景辉快要哭出来了，他双手合十，紧紧的闭着双眼：“对不起，我只是路过，手贱动了您的东西，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
　　杜景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只是他觉得这样说出来或许会有点儿用。
　　显然，就算是杜景辉跪地求饶，也不会有多大的用处。他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前没有人，但他却感觉身后似乎好像有人正在靠近他。
　　杜景辉抖了起来，慌忙间又死死地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东西的时候，人体别的感官的感觉总是会被无限放大，杜景辉此刻只感觉有一双手正顺着他的裤腿爬到了他的脖子上，在这样炎热的夏天，这双手给他的感觉竟然是刺骨的寒冷。

　　他突然感觉篮球滚到了脚下，身后的人好像不见了，于是杜景辉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向地面，脚下的东西是不是篮球。
　　是一只和他头差不多大的人的眼球！

　　段易听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战，眼前的杜景辉很明显是被那公园里的什么东西给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杜景辉会找上自己：“所以……你希望我帮你什么？”
　　杜景辉摩挲着双手：“我……”
　　“帮他找到尸体。”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段易身后传来了丁杭的声音。
　　段易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靠在货架上的丁杭：“老板您……”
　　“我进来半天了，是你自己吓得没听见门口铃铛的声音。”丁杭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走到段易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杜景辉。
　　“老板您……您……”段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你是想问我也看得见他？”丁杭转过脸看着段易，轻轻的笑了笑。
　　段易现在才看清楚了丁杭的脸，丁杭的模样竟然和他自己有几分相似，段易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丁杭，刚才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您看得见……”
　　“那是自然。”丁杭突然一字一顿得说，“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段易的思绪被丁杭给拉走了，他正以上帝视角正看着444号便利店，经过的人们好像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家便利店，他发现凡是走进便利店的客人，似乎都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