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寒樱枝白》裴宁娘子

12、第 12 章

　　除了戏文，没有谁会等谁几年甚或十几年，等激情磨灭，心口空空如也，再回首那求而不得的岁月，犹如走马观花，身为无所事事的看客而已。
　　见过如鲠在喉的那人，聂小凤只觉浑身舒坦不少，连带着再看身形消瘦的少年，都能心平气和，竟未再动离开他的念头。
　　从冰冷地上醒来的罗玄，还以为是自己不胜酒力摔倒在地，他赧然的看向端坐在石凳上望月之人，从地上站起身，手足无措，羞恼不已。
　　“我搬不动你，不是故意让你躺在地上。”头也未回，聂小凤背身说道。
　　其实这话有些无情，但罗玄仍然有些被感动到，因为那一向如夹着冰雹之人，愿意同自己解释缘由，以证明她的转变。
　　“见笑了，我也不知什么时候酒量变得如此差。”
　　轻轻瞟了一眼坐回位置上的少年，聂小凤心情舒畅，道：“无妨，以后多喝些会练出来的。”
　　有些奇怪方才还心酸不已之人，如今却语调轻快，罗玄小心问道：“我醉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一点小事，”聂小凤轻轻一笑，回道，“原来人用尽了全力，才会明白无事一身轻的难得。”
　　“无事一身轻……你要放弃去找……他们吗？”
　　“不，我一定会找到聂媚娘。”聂小凤坚定的打断了罗玄的妄想。
　　收回期待的眼神，罗玄满心的无奈。
　　年少时，不应该太早遇见使自己心动之人，否则往后余生注定惶惶、注定孤独，因为终其一生念念不忘。
　　可若要以清冷一生换相知相遇，罗玄依然不会后悔选择，但他会云淡风轻的与她谈笑风生，只字不提怦然心动的毫无由来。
　　“你拜我为师吧。”那略微沙哑的嗓音惊醒了罗玄的心跳。
　　“什、什么？”
　　“你拜我为师，”聂小凤看向罗玄，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会尽我所能教导你一切，武功、毒药、行走江湖的经验，只要我会的，我全部教给你，只要你拜我为师。”
　　“我师父……”
　　“师徒名义只你我二人知晓即可，无需透露给他人。”聂小凤见罗玄迟迟不应，扭头看向夜空，声音缥缈，“你我无名无分，如何一同行走江湖。你若不愿，便回哀牢山吧，古清风想必已出关了。”
　　人十之八九的欲言又止后面，藏着的是敞开心扉的顾虑，亲手奉上的炙热，惧怕碰到彻骨的冰凉，那是事后都无法追悔的地裂山崩。
　　不愿继续等一个回答，聂小凤站起身，未再看一眼沉默的少年，准备离开客栈后院中的凉亭。
　　“我若拜你为师，你不会再离开我？”干哑的嗓音像是被钝器所伤，他只是为了留下她，将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不知何时会落下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既然是师徒，我为何要离开你？”聂小凤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颓然的少年，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些。
　　“师父……”声若蚊蝇的称呼，从垂首之人嘴中发出。
　　畅快之感瞬时涌上全身，聂小凤将身板挺得更加笔直，无丝毫怜悯之心的说道：“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师父。”罗玄握紧放在石桌上的手，强逼着自己再次唤上一声。
　　无视白皙的手紧握成拳，聂小凤很想亲眼见见，罗玄若是知道年少的自己如今称她一声“师父”，会做何想？
　　“再叫一声。”聂小凤快意的说道。
　　她曾以为她放不下的人，也同样放不下她，即使那份“放不下”是恨，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鱼没有水会死，而水没有鱼却更加清澈。她的万般刁难是无舟自渡，而他的冷漠相对是无动于衷。
　　躲雨躲久了，就不会有人在意雨会不会伤心难过。
　　抬起无波澜的眼，罗玄望向身姿凌然之人，一字一顿道：“师、父。”
　　他曾怕无归期，怕空欢喜，怕无久长时，而现在，一句话粉碎了他所有的惧怕，同时，一堵高高的墙，将所有可能性阻挡在外。
　　从此，他和她，师徒相称，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