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寒樱枝白》裴宁娘子

11、第 11 章

　　与有些人遇见是为了分别，若是游子未归，那便是在人间。未遇见，尚且可任一生青山浩渺，遇见，便是三分的泉水七分的月，独绝天下。
　　清酒一杯，敬天上之月，昂首咽下，苦辣烧心。
　　夜风习习，吹得广袖飘飘青丝遮面，伸手拿起白色瓷壶再倒一杯，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按住，劝慰，“要走的人，留不住。”
　　摇了摇头，聂小凤挥开罗玄的手，再次喝下，“你不懂。”
　　说了会保护她的啊，为什么不信任自己？只是转了个身，狡黠的少女便风一样的逃走。聂小凤抓不住她，而罗玄，不想留下她。
　　“我无需懂其他，只需懂你现在不快活。”罗玄抢过聂小凤手中的瓷壶，揭开盖子，将剩余酒水全部喝尽，“太浓烈的东西不长久，就像这酒，醒来除了给与头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你说怎么办？天地这么大，我该以何做寄托？”酒，醉的是肝，伤的心，苦的是人。
　　“你可以试着放下。”
　　“放下……我曾花了十六年的时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是、可是他说他总有一天会忘记我，忘记我们的过往，连恨都不会留下……”聂小凤轻笑着说，眼角露出星星点点的晶莹。
　　“他、是你的师父？”
　　闭上眼，聂小凤趴在石桌上，不语。
　　“小凤？”
　　从少年清朗的唇中吐出的名字，令聂小凤身体一震，缓慢起身看向面前一脸惊愕之人。
　　“我未告诉过你名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聂小凤警惕的问道。
　　少年眉头紧蹙，起身上前，不由分说抓起聂小凤的手探上脉，沉声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聂小凤想夺回自己的手，无奈却被对方钳制的无丝毫招架之力，“放开我，罗玄！”
　　“别胡闹！你魂魄不稳，快跟我回去！”往日温顺柔和的少年，此时铁青着脸，手指按在脉上未移动一分。
　　这一句，让聂小凤所有的挣扎全部消散，她怔愣的望着对方严厉的眉眼，呐呐叫了一声：“师父？”
　　未曾料到她还愿喊自己一声“师父”，肃然的眉放松下来，和缓的点了点头，道：“是我。”
　　“你……你怎么会……”若不是手腕上的温度与夜间的凉风形成的差异，让聂小凤知道自己没有做梦，她一定会嗤笑一声，然后闭上眼，装作没有看见他。
　　“说来话长，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快跟我回去！”
　　“这里不是我能呆的地方……”聂小凤重复了一遍，仰头看向罗玄，问他，“那么，哪里是我能呆的地方？”
　　“少林寺，我和觉生大师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地方，往后不会有人再找你报仇。”
　　“呵，‘悔心堂’吗？”聂小凤长叹了一声，“可是，我对我自己做过的事，不后悔啊，罗玄，我不后悔，去什么‘悔心堂’？”
　　紧紧闭上双眼，罗玄看向空中渐渐东去的月，语速加快，“回去再说。我与觉生大师是趁清明天地阴阳失调，乾坤倒转，才借到这具身躯找到你，时间不多，你快些跟我走！”
　　用力甩开挟制住自己的手，聂小凤站起身，往后边退边道：“不，我不会跟你走的。”
　　“小凤！你不属于这里！时间一长，你的魂魄会被天地法则揉为齑粉！”
　　“我回去不是一样会死。”
　　“不会，我和觉生大师已费劲心思保下你肉身不灭，你只需跟我回去，好好调理，就不会死。”
　　“即使不死，被关在少林寺，与死有何分别？还不如留下，起码……”聂小凤意味不明的打量着罗玄，“少年的你，会对我很好。”
　　“你……”
　　见着罗玄懊恼非常的模样，聂小凤快意的笑道：“罗玄，你给不了我的，他都能给我，你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这是假的！小凤，你跟我回去！”罗玄上前两步，就要去抓聂小凤的手腕。
　　广阔的衣袖一挥，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假的我也甘之如饴。”聂小凤静静的看向面前的罗玄，“师父，我还未阻止我娘和觉生相遇。”
　　“你、你不要任性……”徒劳的伸出手，眼前的红色身影渐渐模糊，罗玄心生悲凉。
　　任那少年晕倒在地，聂小凤站了一会儿，才缓慢走过去，蹲在少年身前，道：“太浓烈的东西确实不长久，最痛苦的不是曾经拥有，而是差一点就可以得到的永远。”
　　一辈子忍不住的事太多，比如咳嗽，比如追忆，比如忍了好久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