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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休养 ...

  •   眼前模糊一片,可也察觉到周围红光漫天,偶有银剑刺入肉身的撕裂之声。
      魏柏舟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如蝉翼。
      鼻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睁开眼,十名弓箭手面无表情地站成一排,后面台阶上站着一位容貌美艳精致,穿着朝服头戴皇后宝冠的女子。
      那女子的面容,仔细一看竟是与裴婉扬一模一样。
      “放箭。”
      魏柏舟的身体随声移动,十名弓箭手齐齐朝着眼前发射箭矢,他飞身向右挡下三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扑到左边,斩断了飞舞在空中的两支。
      余下的五支,直直插入他身后被绑住手脚的人身上,有几个早已浑身是血。
      魏柏舟筋疲力尽地扔下剑,走向中央被箭矢直入胸口,已经断气却双目未闭的妇人。
      “母亲……”他伸出沾满血的双手摸向自己母亲的脸,脸上的鲜血与眼泪融在一起,早已经分不清。
      “母亲!”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大喊,魏柏舟的母亲只是两眼空洞,再无人色。
      魏柏舟全身剧烈地颤抖,望着在母亲旁边中了数箭,已是奄奄一息的父亲,他猛地转头,青筋暴现地对着上首的女子大吼,“裴皇后!你直接杀了我!”
      裴皇后轻轻蹙眉,意犹未尽地道,“怎么了?这个游戏不好玩吗?魏柏舟,你太慢了,十支箭只阻了五支,怎么救得了你全府的人?”
      “你本就是为了取我全家的性命,为何还要想出如此灭绝人性的法子……”
      裴皇后笑道,“人的一生总要经受许多磨难的。如今你们都要死了,不过是把后半生的磨难提前经历一番。”
      她悠然地抬手,弓箭手再次齐齐拉弓。
      表面上给出了最大的仁慈,实际上只将他们当做手中玩物。
      箭矢射出之时,魏柏舟浑身发麻,思绪一下子惊醒。他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被绸布包围,空气中弥漫的不是血腥,而是浅淡的茶香。
      胸膛里的心跳得极快,像是下一瞬便要从嗓子里飞脱出来。
      是梦,已经过去了。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目光先是往下一瞥,裴婉扬趴在床边,双目紧闭,眼下的睫毛处有一圈淡淡的黑印,枕着她自己的右臂,睡得正香。
      此刻的裴婉扬闭着眼,睫毛往上翘起,眉毛有疏浅也有浓密,弯弯的如同新月。她的鼻梁稍稍浮起,不至于过高但绝不扁平,小巧的鼻尖上白中泛红,有些像刚熟的桃子。
      魏柏舟皱眉,她为何会跟梦中的人不一样?
      他不由得动了一下身躯,刚醒来时身体有些酸麻,缓了一下竟突然感觉到自己脚踝处的一阵剧痛。他张嘴想说话,却因卧床与喝了药的缘故,嗓子变得极其沙哑,只发出一些诡异的声响。
      倒是裴婉扬醒了过来,见魏柏舟已经睁开眼了,长舒一口气,“小公爷,你可算醒了。”
      魏柏舟狐疑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自己只着了件白色的里衣。而且,这里衣还有些奇怪。
      “我这衣裳?”
      裴婉扬立刻郑重地直起腰杆,“你中了蛇毒,浑身发着虚汗,我才帮你换了的。你放心,我是用厚纱蒙着眼睛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碰到啊!”
      “我浑身湿透要换掉衣衫,”魏柏舟无语凝眉,“你便给我穿了件女子的衣裙?”
      裴婉扬尴尬地笑了,“我把我的男装拿出来比了比,发现你穿不下。这不是没办法么,女子的衣裙有宽袖,有裙摆,可宽大了。”
      穿上衣裙的魏柏舟示意裴婉扬将自己扶起来坐着。他掀开被褥看着自己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左脚踝,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这个呢?”
      若想转危为机,必要先发制人,裴婉扬可谓是深谙这一道理。她先是双手交错抱于胸前,不悦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魏柏舟。
      “我还得先问小公爷呢!半夜三更,更深露重,一个七尺男儿翻过我的院墙,悄无声息地走入我的卧房里,窸窸窣窣地翻找着。小公爷这般做派,该是你先要同我解释吧!”
      魏柏舟靠在枕上,苍白的唇色显得他的神情更加幽怨。“你不是说整个望阳郡都知道我与你关系非同一般么。既是如此,我半夜进你的屋子,也不奇怪吧。”
      裴婉扬被他气得哑口无言。
      不一会儿,她对着魏柏舟道,“小公爷不愿说,我也知晓。你想知道我那封信的来历,所以先前你故意进我屋子,勘察我屋子的摆设,昨夜才能进来找到我存放信件的位置。”
      魏柏舟闭目养神,“你错了,我进来只是抓蛇。刚抓住了蛇,你便冲了出来。我顾着抵挡你的武器没留神,才不慎被蛇咬伤。说到底,我也是救了你的性命。算起船宴的那一次,你已经欠我两次救命之恩。”
      “你才不会管我的死活……”裴婉扬嘟囔道。
      “等等,”魏柏舟又看了自己的脚踝好几眼,“这伤,可不是因为蛇毒……”
      裴婉扬的心咯噔了一下,赶紧道,“这就是蛇毒的缘故!你不知道,那条蛇可大了!好在知群姑姑懂医理,这才给你抑制住。”
      他垂眸思索了一阵,“我有些印象了。我被紫头麟咬了后,像是有个歹人拿着棍子往我腿上砸……”
      “啊……”裴婉扬连忙打断,“其实小公爷帮了我两次,我实在是心怀感激,日后定会好好报答。小公爷留在我屋子里始终不便,不如我替小公爷传信,让府中下人来接你回去休养着吧!”
      魏柏舟淡淡望着裴婉扬,无声无息地,眼里也没有内容。他看了看窗外的大亮,忽而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二月初四了。”
      “嗯,”魏柏舟靠后闭眼,放松地舒了一口气,“我就在此处休养,你不必告知任何人。我养伤这段时日,便由你侍奉左右,就当是报恩了。”
      裴婉扬干笑几声,“可是……小公爷,此处是婉扬的闺房啊。”
      他慵懒地睁眼,无所谓地道,“我不介意。”
      谁管你介不介意啊……
      裴婉扬愣了许久,却又无法将他赶走,一边暗骂魏柏舟不仅心机深还脸皮厚,一边搬着自己的物什先去跟沁竹挤一挤了。
      ——
      是日晴好,趁着知群给魏柏舟换药之时,裴婉扬带着沁竹在院子里绕过来绕过去。
      没过多久,二人到了裴大伯娘的院子。一路走来,裴婉扬的面上始终带着客气和善的微笑,只是眼睛始终没有什么内容。
      在裴大伯娘的院子里见着下人,她还温柔地让下人进去通传,可是没过多久,便见下人出来说,夫人照看淳敏小姐照看得乏了,在歇息,让裴婉扬等着。
      裴婉扬的笑意愈发浓了。那小丫鬟以为裴婉扬会转身便走,谁知对方竟突然越过了自己,朝着主屋直直地走了过去,想拦却没拦着。
      “让那死丫头等等长辈怎么了……”主屋里的裴大伯娘正与裴大伯和长子裴春朗说着话,瞧见裴婉扬撞进来,还没说完的话变成了尴尬的干笑。
      裴婉扬礼貌地微笑屈膝,“大伯,大伯娘,婉扬来了。听说大伯娘乏了,可看见大伯娘精神头这么足,婉扬是白担心了。”
      裴大伯也是尴尬一笑,随后剜了大伯娘一眼,似是责怪她胡乱说话。
      裴春朗因为裴淳敏的事情很是不悦,见了裴婉扬正好想数落她一番,“婉扬,你一个小辈,长辈皆在屋里,你随意闯入,也太无礼了些!传到街外去,定说你是个没教养的女子!”
      裴婉扬“呀”了一声,裴春朗本以为她知道错了,打算求饶。裴婉扬寄养在自己家里,一向都是绵羊一般,不管他们怎么欺负,这裴婉扬都是逆来顺受,从不会顶嘴拌嘴,她也不敢顶嘴拌嘴。
      谁知竟听她道,“婉扬四岁起便来了大伯家中,这些规矩,确实没怎么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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