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惟漠

11、第 11 章

　　两人的关系是中午说开的，许哲林的辞职报告是下午递交的。
　　他登陆公司内部网发了离职公告，短短三十分钟，热搜爆了，两个小时后公司召开了紧急董事会，大部分董事都来了，有的甚至还带着吸氧面罩。
　　因许哲林没有出席会议，许文时就成了众矢之的，董事大会开到夜里也没能联系上他，公司方面只好暂时给出公告，说许哲林只是休年假了，并不是辞职，双方理解和表述上有了分歧而已。
　　热搜暂被按下，但明天的股价会跌已成了定局。
　　晚上，梁悦怒气冲冲砸开了许哲林住的大门，一进来，果不其然看见了她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
　　“乔老师，真是好久不见啊！”梁悦咬着后槽牙。
　　许哲林站在乔景云身前挡住母亲的视线，道：“妈，你怎么来了？”
　　梁悦愤怒地看向他：“你说呢？你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能不过来看看？”
　　许哲林：“都说了只是暂时先休息几天。”
　　“然后呢？！”
　　“然后就去做工作交接。”
　　啪！
　　梁悦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哲林！”
　　乔景云想上前，许哲林仍旧把他拦在身后，对梁悦道：“妈，我为许家做的已经够多了，难不成你想让我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
　　梁悦怒吼道：“那是为你自己！你别忘了，你也姓许，你所争取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你是不是疯了？！”许哲林盯着眼前变得陌生的女人，“你明明和我一样讨厌许家，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做这一切？”
　　梁悦捂着脸崩溃痛哭：“因为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像我一样因为钱被人掌控一辈子！”
　　许哲林恼了：“难道我留在公司，就不算被掌控了吗？”
　　“至少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求于人！”
　　“可我现在只想求你放过我！”
　　“你才疯了！”梁悦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就为了一个男人，你什么都不要了？你的父母，你的地位，你的财富，加起来全都比不过一个乔景云？！”
　　“是！”许哲林斩钉截铁，“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他，早在十八岁之前我就去死了！”
　　梁悦还想说什么，许哲林直接拉着她往外走：“我先送你回去冷静一下。”
　　走到玄关处，不忘回头警告乔景云：“不许因为这些事动摇，如果我回来发现你偷偷跑掉了……”他沉默了片刻，“你就会在新闻报道中看到我的死讯。”
　　话音落，不光是乔景云，连一直哭哭啼啼的梁悦都呆住了，他们都知道，许哲林是认真的。

　　一路上，母子二人都保持着沉默，也许梁悦也被许哲林刚才的死亡宣言吓到了，到家后她语气平静了许多：“进来坐会儿吧。”
　　许哲林没有拒绝。
　　自八年前乔景云离开后，许哲林就搬出去了，一开始他住在和乔景云的那间出租屋内，后来那片要拆改，他便把东西能搬的都搬了出来，花自己的钱买了现在的公寓。
　　这八年来，他很少回这里，对于乔景云为何提分手的原因他不是猜不到，只是不想和生他养他的母亲发生冲突，再加上当时他太过弱小，即便把乔景云找回来，也保护不好对方。
　　母子二人安安静静对坐着，许久，许哲林开口道：“妈，我知道你是想为我争取到更多，但是除了乔景云，我什么都不想要。”
　　梁悦闻言冷笑：“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吃过苦罢了。你可以试试，如果没有许家的帮助，你们俩又能走多远。”
　　许哲林：“他刚毕业那年，许家也并没帮我们什么，他同样没饿死我。”
　　梁悦：“难道你想跟他一辈子过那样的生活？住在半地下室里，和其他人共用一个洗手间和厨房？”
　　许哲林：“我乐意。”
　　“我不乐意！”梁悦语气不禁抬高，“许哲林，我养你这么大，就把你养成了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妈！”许哲林冷冷道，“你一直说当初是为了凑给姥爷动手术的钱不得已才跟了许文时，那现在呢？你还需要什么？”
　　梁悦攥紧了手，恶狠狠道：“我要这些年因为许家所受到的屈辱，全部让他们还回来！”
　　许哲林：“那你就更不该逼我了！许家没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只会大权旁落，慢慢走下坡路，你只需要静静看着就好。”
　　“还不够！”梁悦歇斯底里，“我还要把他们踩在脚底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儿子才是最棒的……”
　　“够了！”许哲林打断她，“妈，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哲林……”
　　许哲林哀求她：“我只想跟景云过普通的日子，我不想像你一样往后余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梁悦捂脸痛哭：“那我呢？你就只管乔景云，不管我了吗？”
　　许哲林上前抱住她：“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啊！小时候我没有本事，只能看着你受委屈，现在我长大了，有手有脚，能工作赚钱，或许不能让你像以前那样豪掷千金，最起码不会饿着你。”
　　梁悦痛泣道：“可是我不甘心，这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的！”
　　梁悦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她年轻时对许文时的厌恶不亚于许哲林，甚至可以说是受她的影响，许哲林才一心想跟许家划清界限。
　　也不知是不是随着年龄增长，或者是更年期，她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也越来越偏执。
　　喝了杯热茶，梁悦的情绪终于平复了，她瞥了眼坐在一旁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的许哲林，看了一眼，发现是他家里的监控，许哲林正在通过监控确定乔景云还在。
　　梁悦没好气地放下茶杯：“行了，你回去吧。”
　　许哲林闻言没和她客气：“那我先走了。”
　　梁悦懒得送他。
　　许哲林又道：“我给你约个医生吧。”
　　梁悦：“干什么？你直接把我送精神病院得了呗！”
　　许哲林无奈：“开点静心的药，治治你的更年期。”
　　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份上，梁悦恨不得把茶杯砸过去：“赶紧滚！”
　　许哲林刚走到门口，她又提醒道：“许文时抽出时间肯定会去找你，你最好做好准备。”
　　许哲林点头：“知道了。”

　　许哲林一路踩着油门，卡在超速的边缘，用最短的时间赶回家。
　　他输入密码进屋后，客厅空无一人，找了两个房间也没有人，脸色大变，大喊道：“乔景云！”
　　“在呢！”洗手间传来声音。
　　许哲林长舒口气。
　　乔景云啪啪啪跑了出来，头上还挂着水珠：“你回来了？”
　　许哲林训斥道：“不吹干头发乱跑什么？”
　　乔景云：“……”
　　挨了顿莫名的气，此刻的乔景云坐在床边，许哲林手指穿过他细软的发丝轻轻给他吹着头发。
　　等他自己也洗漱完，两人手牵手并肩躺在床上时，乔景云才开口问他：“夫人怎么样了？”
　　许哲林：“变回正常人了。”
　　乔景云微微侧身：“有你这么说自己妈的吗？”
　　许哲林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头埋进乔景云身前，乔景云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
　　良久，乔景云开口问道：“哲林，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后悔了！”许哲林突然坐了起来。
　　没等乔景云开始难过，许哲林一下将他压住：“后悔八年前为什么没和你说清，凭白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
　　乔景云故作思索地想了想，道：“还好吧，工作顺利，收入稳定，也没怎么吃……嗷！你咬我干嘛？”
　　许哲林：“要不要再加上有人嘘寒问暖，接送上下班？”
　　乔景云：“胡扯什么？”
　　许哲林：“少装蒜！那个叫魏秦的，我两次亲眼看到他早上送你上班了。”
　　乔景云一拍脑门：“差点把他给忘了，还没告诉他我来a市了呢！”
　　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许哲林一把将人拖回伸手挠他，乔景云最怕痒，整个人笑着扭来扭去，两人很快抱在一起，随着彼此呼吸加重，他们紧紧相贴，恨不得黏在一起。
　　“等等等等等等……”在许哲林手按住乔景云腰时，乔景云头皮开始发麻。
　　“怎么了？”许哲林喘着粗气。
　　乔景云为难道：“说实话，这两天我腰挺疼的。”
　　许哲林：“你忍一忍。”
　　乔景云翻身把他推下去：“凭什么不是你忍一忍？”
　　许哲林再度欺身而上：“我忍了八年了！”
　　乔景云再次把他掀下去：“谁还不是忍了八年？！”
　　许哲林：“那正好，都别忍了！”
　　乔景云：“？？？”
　　半夜，乔景云翻了个身发现旁边空了，睁眼去寻，看见许哲林正在书房处理积累的工作，他走上前送了杯咖啡，又给对方捏了捏肩膀。
　　许哲林轻轻拉住他的手：“怎么不睡了？”
　　乔景云：“想你。”
　　许哲林笑道：“刚刚还撵我呢，这会儿就想了？”
　　乔景云拍了他一巴掌：“少贫！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许哲林：“有。”
　　乔景云：“什么？”
　　许哲林：“乖乖去睡觉。 ”
　　说着关闭了电脑，抱着乔景云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