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惟漠

10、第 10 章

　　乔景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不争是因为知道没有结果，可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触手可得，能经受得起这种诱惑的人恐怕寥寥无几。
　　乔景云开始抠手上的戒指，问道：“哲林怎么说？”
　　梁悦：“或许你们现在正处在热恋中，觉得没了对方就活不下去了，也许哲林眼下把你看的比许家还要重要，但在将来某一天，但凡你们有了半点矛盾，你能保证他不后悔吗？那可是能继承整个许氏集团的机会啊！”
　　乔景云这会儿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此时的他大脑一片混乱，想到的话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可是哲林说过他不想要许家的一切。”
　　梁悦见他如此，冷笑一声，言词间也带了几分刻薄：“你们是把这个社会想得太美好了吧！乔老师，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一个工作不到两年的人为什么能入职现在那么好的公司还能晋升为项目组长？哲林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开的工作室凭什么可以接到那么多的单子？你们所唾弃的许家的一切，在背后为你们提供了多少便利？”
　　乔景云脸色惨白，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
　　梁悦又道：“乔老师，我还称您一声‘老师’，请你离开我儿子。说着，拿出一张卡，“这是一点补偿，也谢谢你这几年对哲林无微不至的照顾，密码我发给你了，无论如何请你收下。”
　　乔景云盯着面前的银行卡，才憋出一句：“夫人……我真的很喜欢他。”
　　梁悦气急，咬着牙歇斯底里道：“可是你的喜欢会毁了他！你要让他一辈子跟着你住在破旧狭隘的出租屋吗？要让他每天为了几十块钱的电费算计着开关空调的时间，还是让他只能买超市打折的水果？乔老师，一个人的喜欢不应该那么自私的！你也要为了他的将来考虑啊！”
　　一句“将来”，彻底将乔景云击垮，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没有将来。
　　乔景云不知道自己怎么顶着别人探寻又八卦的目光离开了那间咖啡店，原本该万象复新的大年初一，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在梁悦的要求下，他给许哲林发了分手的短信，并摘下了他们之间的戒指让梁悦带走了，他又向公司提出辞职，扔掉手机卡，带着父母搬了家，从此彻底消失在了许哲林生命中，一晃就是八年。
　　*
　　动车到站，乔景云拎着箱子刚出站就看见许哲林满脸焦急地站在接站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一看见他，立马快步走过一下将人拉进怀中紧紧抱住。
　　“怎么突然要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许哲林声音带上几丝轻颤，听得乔景云心都跟着抖。
　　乔景云回抱住他，道：“想你了就过来了，你不是找人跟着我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怕！”许哲林毫不避讳，“没看到你的这段时间，我都怕得要死！”
　　乔景云眼眶一热，在他怀里轻轻蹭了下。
　　许哲林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景云，来都来了，年前别走了好不好？”
　　乔景云仰头看向他：“先找地方住吧。”
　　来的一路上，乔景云想了很多。
　　魏秦说的没错，八年前他们因为什么分开，八年后还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分开。
　　更何况现在的许哲林已经接手了许家，并将其打理地蒸蒸日上，成了最合格的继承人。
　　乔景云并不敢奢望也不忍心让许哲林为了他，放弃那么光彩绚丽的人生。
　　他本该今天凌晨就坐着飞机离开的，只是因为重逢的喜悦和压抑不住的汹涌的思念冲昏了头脑，才让他们一不小心又有了重合的轨迹。
　　坐在车上的乔景云隔着车窗看向外面的风景，时隔八年，作为经济中心的A市变化巨大，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想着和许哲林曾经牵手走过的大街小巷，乔景云心中思绪万分。
　　许哲林开车带他到了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是在CBD的某个高级公寓，站在客厅落地窗前就能看到集团大楼的灯还在亮着。
　　这个地段的房子，如果靠自己，恐怕这辈子都买不起。
　　“哲林……”乔景云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爱人，准备好一肚子的话有些难以开口，斟酌半天，还是道，“其实我过来是想认真和你谈谈的。”
　　许哲林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能不谈吗？”
　　乔景云：“早晚的事。”
　　许哲林叹了口气：“行，你说吧，但是说了我也不会同意。”
　　乔景云微微蹙眉：“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哲林小声道：“本来也不是很想听。”
　　乔景云心一横：“不想听也得听。我来就是想当面和你……”
　　叮咚——
　　门铃响了。
　　许哲林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飞速去开门。
　　他定的夜宵到了。
　　乔景云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动车，滴水未进，许哲林点了对方爱吃的东西，招呼他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乔景云没办法，只好乖乖听他安排。
　　吃完饭又说要洗澡，洗完澡又说累着了想睡觉，真躺到了床上又开始动手动脚。
　　乔景云已经步入中年不再年轻，凌晨那会儿刚折腾好几次，下午坐了这么久的车，他是真累了。
　　“你不是说要睡觉？！”乔景云被摸毛了。
　　许哲林：“突然不想睡了，你不是要谈话吗？说吧。”
　　乔景云正想开口，嘴就被堵上了，许哲林亲了一会儿松开他，道：“说啊，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乔景云：“……”
　　最后把他折腾到没有力气开口才作罢。
　　第二天乔景云醒来时，许哲林已经去公司了，乔景云本想从行李箱找件换洗衣服，找了一圈儿没找到箱子，本以为许哲林藏起来了，想接他件衣服穿，一打开衣柜，他愣住了。
　　自己塞在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都被整整齐齐地和许哲林的衣服交替挂着，还有的套在了一起。
　　“幼稚。”他笑骂着拿了自己的衣服换好后，出了房门。
　　昨天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有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昨天还是关着门的，今天就打开了，乔景云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门前往里一看，眼眶一下涌上热意。
　　——这里面都他之前留在阁楼里的东西。
　　熟悉的木床，床头的小台灯，简易的衣柜，还有喝水的杯子……所有的东西都被许哲林一点一点搬了过来，连摆放位置都和以前一样。
　　乔景云无法想象许哲林是以什么心情来安置这间卧室的，原来这八年，他们两人都在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嗡——嗡——
　　手机响。
　　乔景云拿起来一看，是许哲林发来的消息：醒了吗？我一会儿让管家送午饭过去，午休我也回去陪你吃饭。
　　乔景云连忙收拾好心情，回道：好。
　　许哲林回来时，乔景云刚摆好碗筷，其实许哲林也是纠结的，他怕一回来乔景云就吵着要和他提分手，但如果不回来又实在很想见他。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一整个午休时间，乔景云都没提那件事，但这让许哲林更担心了。
　　“景云，你是打算趁我下午去公司的时候偷偷跑掉吗？”许哲林小心询问。
　　乔景云：“……不会！”
　　许哲林：“那你能发个誓吗？”
　　乔景云翻了个白眼：“我原本来就是为了好好和你告别，如果要偷跑，昨天就不会来了。”
　　许哲林：“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不听，这个不算，这一点都不是好好告别！”
　　“行了别闹了。”乔景云挥手打断他，“都说了是原本。”
　　许哲林一听，心中一动：“什么意思？你是……改主意了？”
　　乔景云没有吭声，许哲林急了：“说话啊景云。”
　　乔景云瞪他：“这会儿让我说话了？”
　　许哲林抱着他晃悠：“好景云，你快说，你是不是不会提分手了？”
　　乔景云再度沉默片刻后，对他道：“哲林，我们一起考虑一个问题。”
　　“你说。”
　　乔景云深吸口气，问道：“你认为，我们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许哲林正要开口，乔景云轻轻按住他的嘴：“你知道我所指的一切。我不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这份感情能够我们消耗多久，你有想过吗？”
　　乔景云拿开手，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许哲林一把将他手抓住：“我考虑好了！”
　　“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跟你在一起。”
　　乔景云无奈：“你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许哲林道，“这八年来，我每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我知道你当初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你认为的对我好，但是乔景云，我并不好。”
　　“哲林……”
　　“我说过，这八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每天醒来都会想，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活着却见不到你？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回来看看我？”
　　“许哲林！”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光环，什么许家，什么继承人！我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是你什么都不懂！”
　　乔景云被他说的心中阵阵泛痛：“对不起。”
　　许哲林摇摇头：“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够了，其他的，我可以都不要。”许哲林凝望着乔景云，他怕言语无法表达，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别走了，求你。”
　　许哲林眼眶泛红，乔景云轻轻抚上他的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