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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A面】茉莉奶绿的音乐盒子——4 -1如果的事 ...

  •   /我想过一件事/不是坏的事/一直对自己坚持/爱情的意思/像风没有理由轻轻吹着走/谁爱谁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2005年,香港。
      尚一吉在凤凰楼的电梯前,和思嘉、和家安、还有他们的戴宝,拥抱、然后转身告别。
      伪装在脸上的可爱笑容,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换上一抹忧伤。
      这一刻,阿吉的内心在说:“家安,我不想——不想放弃你。”
      为什么自己那么贱!
      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在乎——在乎别人怎么看!在乎家安的想法!在乎思嘉这个妹妹的感受!在乎!
      在乎的还有那个将来也许可以叫自己干爸的戴宝,多可爱的孩子。
      所以——
      尚一吉耸耸肩,即使完全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自己还是要离开、要消失。
      就让这个房子成为他的另一个家,带着自己最后的气息、最后的温度。
      就让这个房子代替自己的心,去爱护着他们,保护着他们。
      而自己呢——

      一年之后,香港某公寓外,宽阔的大广场。
      冰淇淋车里,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男孩,对着每个经过的大人小孩,甜甜的绽放出两个小酒窝。
      音乐淡淡的响着,有一些些的不和谐。
      附近的小朋友,都甜甜的叫他:“阿吉哥哥”
      他也一叠声的甜甜回应,然后,递给他们满满的甜筒。
      没有客人光顾的时间,他会安静的享受着片刻宁静,泡一杯柠檬红茶,然后一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头上。
      也许,他们中,有一天,会有戴宝的出现。
      那张,有着自己都模糊的、爱过的人的轮廓。
      那,早已忘记的眼神。

      /不管时间/说着我们在一起有多坎坷/

      阿吉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
      那对很大声笑闹着的父子。
      很少见这样疯的一对父子呢!
      而且,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却说不上,倒底是那个老的太有童心,还是那个小的太过老成,又或者——
      阿吉好像从没见过这一家的主妇哎!

      “阿吉哥哥,我要两客!”
      “是,三客,”父亲从一侧突然出现,大手覆盖上儿子的黑脑袋,“你妈咪今天提前下班。”
      “真的?!”儿子叫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却在下一秒黑线,“爹地,你叫——你刚才那样说,哦!我要告诉爹地去!哈哈,晚上没饭吃!”
      “拉风——钟拉风——”
      钟立文看着飞快往公寓跑的拉风,拔腿就要去追。
      但是,刚打完半个甜筒的阿吉,利落转身,用话拉住了钟立文:
      “喂!先生,甜筒,还有——”
      “啪!”钟立文将自己的钱包拍向了阿吉,“我呆会回来拿,谢谢啊!”
      “还真相信人,”阿吉笑笑,看看手里才做了一半的那一支甜筒,“不过,等你回来,不是全化了啊,算了,先自己吃吧。”
      舔着甜筒,阿吉才有些迟钝的反应起刚才那个小孩子的话,不过好像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
      外面,又来了一群小朋友,围住了他这个不大的冰淇淋车。
      “阿吉哥哥,我要......”“阿吉哥哥,......”“阿吉哥......”

      /我不敢去证实/爱你两个字/不是对自己矜持/也不是讽刺/别人都在说我其实很无知/这样的感情被认定很放肆/我很不服/我还在想着那件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个女孩天天来光顾阿吉的冰淇淋。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很年轻、很美丽、很纯真、很——很像天使。
      阿吉当然明白,但是,他还是装糊涂,因为,他的心里——她们,只是,他的姐妹。

      那对父子,还是常常会出现在广场,说说笑笑。
      如同每一对放学回家的父子一样。
      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大概也只有:
      阿吉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和自己一样,而他,有两个爹地。
      当初,如果自己可以勇敢一点,会不会和家安、和戴宝一起,拥有这样的生活。
      一个可爱的儿子,两个相亲相爱的爹地?
      不是,不可能,因为,他不是,因为,家安不是。
      所以,自己才只能仰望别人的幸福,仰望爱情和彩虹,却落不到自己的肩头。
      渐渐的,阿吉越来越少笑,越来越沉默。
      目光所及,他越来越注意:注意那个很HIGH的叫钟立文的男人,明明自己还是个大男孩,偏偏领养了一个那么大的儿子。
      好羡慕这个叫“拉风”的男孩子嘴里口口声声的“柏翘爹地”,他是什么样子呢?

      有一次,阿吉装着满不经心的样子,递给独自来吃冰的拉风一个又大又满的巧克力双色甜筒,然后问:
      “你爹地,我是说另一个,长的什么样子?”
      “阿吉哥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拉风狡黠的扑扇着水亮乌黑的大眼睛,“难道,难道你——”
      “我只是好奇,好奇你和谁比较像!你别乱猜哦!”阿吉的表情分明是尴尬的。后来,当他知道拉风的两个爹地都是督查的时候,他很后悔自己当时太小看了这个小正太,居然想从两个警察的儿子得到线索,不是摆明了主动上门被这个小孩子练习盘查啊。
      “要是,你想追我爹地呢!我挺你啊!”拉风毕竟还是小孩子,虽然,他的话部分接近了事实。
      阿吉的脸上说不清是黑线还是无奈了,这个小孩子的观念,还真——特别啊!
      “算了,吃你的冰淇淋吧!我不问你了。”阿吉无奈的嘟起了嘴,打算放弃这个问题。
      拉风却在阿吉背后甜甜笑着说:“阿吉哥哥,看在冰淇淋的份上,我同意告诉你!可你不许和别人说!”
      “我的柏翘爹地和你长的可像了。第一次,我和立文爹地见到你,都吓了一跳呢!最后,爹地还一定要我自己来买冰,顺便确认下你到底是谁。”
      “哦?!”阿吉很意外的转头,半晌才反应过来,拉风连自己俩爹的名字都出卖了,就为了一个甜筒?小孩子还真是小孩子。
      “恩!”拉风点点头,目光里有莫名的光在流转。
      “这个小家伙的目光能不能不那么奇怪呢?”阿吉当时的脑海里,其实,只有这一个念头。

      此后的一段时间,阿吉总会忍不住去想——
      想自己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倒底有多像。
      他是尚一吉,他是李柏翘。
      世界上,难道真有两个相像、却无关的人吗?
      如果有,那,他或者,比自己要幸运的多。
      只因为,那个,叫钟立文的男人,属于李柏翘,而不是他——尚一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帝——
      给了我们相似的容颜,却没给同样的幸运,那可以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的幸运。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如果你看我的电影/听我爱的CD/如果你能带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如果你说我们有彼此/如果你会开始相信/这般恋爱心情/如果你能给我如果的事/

      “阿吉!”
      又是那个黏人的女孩子,阿吉的头轰一声大了。
      客套的和她微笑,按照她的要求,木然的打出一个不怎么完美的甜筒。
      “好了。”
      这样说着、递给女孩冰淇淋的阿吉,其实一直在心里倒数:
      “再见、再见、永远别再出现啊!!!”
      当然,那个女孩,那个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女孩,可完全听不到。

      “啊!”
      女孩突然大叫,几乎摔掉了手上的甜筒。
      “怎么了?”阿吉依然不觉。
      “蟑螂,阿吉,你的冰柜里——怎么会,”女孩子的分贝已经拉高了数度,“不会,我这个甜筒,啊!”
      他目送那个丢掉甜筒的女孩,落荒而逃,原因只为一个他还不知道究竟在哪为什么会出现的蟑螂。
      不过也好,她,大概不会再来了。

      转身,低头,阿吉却注意到:
      钟立文正趴在自己的冰柜前,眼睛盯着冰柜里。
      他的目光所及,一只硕大的蟑螂,分明就趴在冰柜里,还好距离冰淇淋筒还有一点距离。
      抬头,瞪眼,立文对上了阿吉的眼睛:
      “你,营业执照!卫生证!”
      刚想辩解说“SIR,这件事其实——”的阿吉,突然眼睛落在了另一个地方,然后呆住了。
      只见,又一只小强正顽强的爬出钟立文那黑夹克的衣袖。
      只见,自己的冰柜在刚才用过后、因为没有关严而留下的一条缝。
      只见,......
      “原来,是你!”阿吉生气了,“贼喊捉贼啊!”
      “什么?”同样见义勇为、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立文也生气了。
      两人的目光连带着发出电光火石般的噼哩叭啦声。

      “爹地,是你啦!”刚刚赶到的拉风,很识时务的,很乖巧的拉拉立文的衣角,装出一个乖巧的笑,“阿吉哥哥,对不起,别怪我爹地哦!”
      “......”立文低头,望了拉风一眼,还是很茫然。
      “蟑螂,是爹地衣服里爬出来的!爹地,你有空该把自己好好清理一下了,不然到那都做蟑螂人!”拉风冲立文白着眼睛,学着柏翘的样子,呵斥到。
      “喂!”立文还想教训儿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拉风却是毫不在乎的回嘴:“你再说,我就去告诉爹地。”
      “别忘记,我才是!”
      “我说了,等我成年,我会改姓李的!”
      “钟拉风!”
      “哼!”拉风学着柏翘的样子,嘟着嘴,别过头,“阿吉哥哥,对不起哦!别管他,回家,我爹地会教育的!”
      于是,立文很尴尬的看着:
      刚才还和自己剑拔弩张的阿吉,却在自己儿子拉风的这一句话后突然笑了,露出了一对和柏翘完全一样萌人的酒窝。
      而自己的儿子呢!这个居然帮外人教训自己的干儿子啊!他,倒底算不算自己的儿子啊!
      “好了,SIR,还有小拉风!”阿吉一边笑着,一边递给他们两个大大的甜筒,“这顿算我请。大家一场误会啊。”
      “不,这样,不——”立文上一秒还黑线的脸,在这一刻,吐露出一个依然带几分尴尬的笑。
      “谢谢,阿吉哥哥。”拉风却大大方方的接过甜筒舔起来。
      “对了,还有这个。”阿吉拿过一盒冰淇淋,小心放进冰袋,“SIR,这是——”
      “谢谢。”立文接过,拉风也在一边笑起来。
      阿吉还是说完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请孩子的那个爹地吃哦!”
      “你知道?”立文好奇。
      拉风一指自己,说:“我告诉阿吉哥哥的哦!爹地。”
      “你啊!”立文无奈。
      “小孩子嘛!”阿吉笑着,表情有些僵硬,“其实,我很羡慕你们的。”
      “什么?”立文继续好奇。
      “没什么,这个年代。大家珍惜眼前人,别错过幸福!”阿吉打着哈哈,隔着柜台和拉风扬了扬手:
      “好了,拉风,快带你这个爹地回家吧。不然,冰淇淋会化掉哦!”

      立文一边被拉风牵着往回走,一边转头深深看了那个还在柜台前目送着自己的卖冰男孩。
      “他刚才说的,说的那些——难道,他是,是个GAY?不然,为什么说“羡慕”。算了,还是不要想这些了,想想怎么堵住拉风的嘴才最要紧。”
      拉风的话打断了还在想主意的立文:“爹地,你说:阿吉哥哥是不是很好。他还请柏翘爹地吃呢!”
      立文赶紧趁机诱导:“对啊!是表扬你的,又不是我。所以,乖拉风,回家也不可以和柏翘爹地乱说哦。”
      “知道了!但是,”拉风当然听出立文这个爹地有求自己的意思,于是,只见他邪恶的笑着,继续说“......”

      “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又提了什么条件呢?唉,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子啊。”
      阿吉远远的目送他们离开,渐渐的,他再听不到这父子俩后面的对白了。

      /我不敢去证实/爱你两个字/不是对自己矜持/也不是讽刺/别人都在说我其实很无知/这样的感情被认定很放肆/我很不服/我还在想着那件事/

      渐渐的,阿吉不知不觉的爱上了,如同当日,他会不知不觉的爱上方家安。
      他开始天天希望看到这对父子,如同当日,那个天天黏着他的要甜筒的女孩。
      阿吉开始天天希望看到他的出现。
      他就是想看到他,想天天看到这个叫“立文”的男人。
      他就是想看到,看到钟立文就像那个下午那样,低头歪倚住自己的柜台,然后开口。
      立文不再会和自己吵架,每次开口,不过是和自己要买双份或者三份冰。
      但是,他还是想见他。
      下雨天或者其他立文没出现的日子,他就会想他。
      即使,立文的眼睛、话语里,从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没有他——阿吉。
      也只是这样了,他阿吉能有的幸福,也只是这样了。
      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舔着甜筒,满眼满脸的幸福的样子。
      也只能这样了,他阿吉能有的幸福,只是这个样子。

      老天似乎连这一点点的幸福,也不会给阿吉。
      阿吉很怀疑:怀疑自己的运气。
      再一次的,他,钟立文,就这样消失了。
      自己还不知道,不知道立文的电话、立文的爱好、立文的一切一起。
      正如,自己还来不及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喜欢看的电影、自己喜欢听的CD
      告诉他,自己很想有一天,约上他,或者还有他的家人,一起去旅行。
      告诉他,自己去过很多城市,可最终,自己还是决定永远的呆在香港。

      不过,那个代替立文、牵着拉风的手来买冰的带墨镜的督查,仔细看轮廓,真的好眼熟。不知道的话,阿吉还真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就在阿吉还在吃惊的时候,对方却低着声音、算账买单转身走人。
      连贯冷漠的动作,比阿吉手里的甜筒还冰。
      “对不起,我爹地心情不好,”这样小声解释的拉风,清澈的眼睛里有血丝,让阿吉有点心疼。
      “发生了什么?”阿吉问的不够小声。
      “拉风,回家!”前面那个已经走出一段的背影,很大声的叫着。
      “爹地,就来!”拉风几乎是风一样跑过去,只丢给阿吉很小的一声,“以后解释给你听哦,阿吉哥哥。”
      阿吉疑惑着,模糊中猜出些什么,却不想真的去确认。
      阿吉的夜晚,一直还是去阿鹏的酒吧,不过只是待在后厨,刻意的回避着与思嘉等人的碰面。
      阿吉一直放不下家安和戴宝,直到,直到有一天,他发觉自己又爱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钟立文。
      可是,他却这么消失了。
      没留下一点点痕迹的,消失。

      远远的,几个家庭主妇推着儿童车走过来。
      “唉,你知道不,七楼七号那家。”
      “是啊,新闻里都说了,可惜啊——”
      “还有,听说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便利店啊,好可怕的......”
      “可不是,我表妹在那打工,亲眼看见的,都是血啊,拖了一路,后来水冲都冲不干净。”
      “唉......不过,也好,以后我们家就不会嫌他们家吵了,你不知道,大半夜啊,那里面......”
      “什么不知道,你以为就你们七楼九号一家被吵到么?上次东西掉下来,差点啊,我和我老公的脑......”
      “什么,丢了什么下来,你怎么以前没说过......”
      “看那家的孩子可怜咯,算了......”
      “什么,那小子可怜?假的!上次在学校,差点没打破我儿子的头啊......”
      “真的......”
      “真想不到......”
      阿吉最烦那些主妇的碎嘴,没好气的关门收摊,望着还在车外说着家长里短的她们,客气的笑:
      “对不起,下次请早。我要回去睡觉了。”

      /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如果你看我的电影/听我爱的CD/如果你能带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次/如果你说我们有彼此/如果你会开始相信/这般恋爱心情/如果你能给我如果的事/

      夜晚,酒吧。
      阿鹏突然进了后厨,小声的和阿吉说道:“那边那个人,新来的顾客,和你小子好像!”
      “真的?”
      “恩......还有,他喝的烂醉啊,我怕他会闹事。”阿鹏的话很严肃,“有没有办法,带他离开。”
      “为什么找我做,我又不是保安。”阿吉笑,心中却大概猜到了那个人。
      “因为,你和他像。缘分啊!”阿鹏继续笑,“别说你不想啊。”
      “喂!别碰我,我去。对了,思嘉她们不在外面吧。”阿吉很在意的推开阿鹏拍向自己肩头的手,顺手调了一杯果汁酒捏在了手里。
      “当然,今晚不会来,我老婆和他们一家去shopping了。”阿鹏说完,转身先出了后厨,话却还是飘回来,“我这个人很会撮合因缘的哦!”
      “知道了,你是说:你撮合思嘉和家安嘛!用的着老和我提吗?!”
      “你小子,啥时候你也找到另一半,我就算圆满了。”
      “够了啊,你们都知道的了,我对那个没兴趣的!”
      阿吉的最后一句,其实是对着空气说的,也不知道那个已经走掉的阿鹏听见没。

      那边,那个醉着的男人。
      不用再仔细看,阿吉已经可以确认:
      他,正是白天和自己买了一堆冰淇淋的男人,督查么?李柏翘?
      为什么不在家陪立文、为什么不在家照顾拉风、为什么在这里一个人喝的烂醉?
      还是,和他们吵架了?还是,立文的缘故?
      隐约的,从白天拉风的眼睛、拉风的话语里,阿吉已经有了一些些不怎么好的预感。
      于是,他走近了李柏翘。
      “SIR,”阿吉开了口,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开始他和柏翘的第一句对白。
      迷蒙着抬眼,柏翘看向阿吉,如同看着自己的倒影。
      “你?你是?”
      “我们果然很像,”阿吉笑着坐下,“早上见过,我是那个卖冰淇淋的,也是这里的厨师。尚、一、吉。我的名字。”
      “哦,”柏翘很浅的笑了一下,继续摊在那,“我叫李柏翘。对了,酒呢?刚才他们说去拿。”
      “给,”阿吉小心的将果汁酒递给他,“不过,SIR,心里有事呢,喝酒不解决任何问题,还是说出来会比较好。”
      “说?”柏翘接过酒杯的手指,苍白而细长,手上无名指戴着一只很漂亮的银戒,没有钻石的款式。
      “说什么?说糖化了,就再吃不到。说我,说我喜欢他?说我,说我不想他走?”
      阿吉安静的在一边坐着,定定的看着柏翘继续在那里对着空气发疯。
      “知道吗?很多事情,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真的没有第二次。”
      “原来,只要一把刀子,一把刀子就那么轻易的把什么都摧毁的。”
      “我对自己说了,我说了,自己不能退缩、不能害怕、不能惭愧、不能后悔、只要每一天我都是尽力做、尽力的工作。”
      “可是,我忍不住,我还是会想他,想见他——却——”
      阿吉抱住了痛苦着的、哭着的柏翘,如同抱住水中自己流泪的倒影。
      无法开口、无法说话、无法劝解、无法买醉,他也只能这样抱着对方、也抱紧了自己。
      “可是,李SIR,你还有拉风啊!钟拉风啊!”
      阿吉这样说着,心头是风刮过一样的痛,好想对着面前这个人说:
      你为什么要难过,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在你面前,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却比你更惨。因为,他连拉风都没有!因为,他连说出那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晚,酒吧打烊后,阿吉抱着柏翘回了自己的公寓。
      FOR ONE NIGHT......
      柏翘是醉的,是不清醒的,但是阿吉不是。
      他们只能这样,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
      祭奠着空气里,那个看不见的人,抓不到的魂。
      用彼此身体的温度,去抵抗夜晚里孤单的寒冷。
      “立文,我钟意你!”
      “立文,我爱着你!”
      如果,如果这样爱,是不是可以再见?
      如果,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可以忘记?
      可是,他是柏翘,他是阿吉。
      他们是如此相似,相似到连爱也爱着同一个人的两个人。
      如同,阳台上,那一盆纠结开放着的双生花。
      月光只是冷冷流连在暗色的窗台,没有温度。
      FOR ONE NIGHT......
      无论醉还是清醒,他们拥抱、交缠、只为用尽所有的缠绵,只为耗尽所有的思念。
      对他的思念,那些思念仿佛每一晚的月光,寻不到尽头。

      “为什么?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
      “在他倒下去那一刻,他以为他这样做很对吗?他还以为他这样做才是英雄吗?”
      “他倒下去了,这个画面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我连做梦都记得他当时的样子”
      “原来,只要一把刀子,一把刀子就那么轻易的把他摧毁!”
      “我很内疚,但我只是内疚了一个晚上,因为,光内疚是没有用的。”
      “由我第一天当警察开始,我就知道会面对许多不同的挑战,”
      “我不能退缩、不能害怕、不能惭愧、不能后悔、只要每一天我都是尽力做、尽力的工作。”
      “可是,我忍不住,我还是会想他,想见他——却——”
      在阿吉准备早饭的时候,柏翘就这样一直抱着被子,带着宿醉的坐在那里自言自语着。
      阿吉并没有去在乎,正如,他从不在乎自己会偶尔因为寂寞做出和昨晚这样出轨的事。
      “吃饭了——”
      阿吉叫着的时候,卧室里却没有人回应。
      阳台的门开着,窗帘很张扬的飘起,带着嘲笑全世界的夸张。
      一张纸,薄而白,如同昨晚柏翘苍白的手指,小心的用一串钥匙压着。
      “找上你,是因为,我听说,你和我很像。”
      “在我去找阿文前,我不得不考虑我们的拉风。”
      “拜托了,阿吉。”
      阿吉读完了纸,纸上的字很整齐,仿佛、好像、是一早预备下的呢。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全部想好了吗?可是,他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酒吧做事。
      他以为,他李柏翘以为,他阿吉到底是什么?一个替身?他的替身?
      就为了让李柏翘完成自己那个和立文之间惊天动地爱情、所以才存在的一个替身!
      就为了这样,才存在的相似?!
      当时的阿吉真的很生气。
      立刻的,他冲向阳台被打开的那扇门
      风,很大的风,带着巨大的低气压空洞,扑向了他,迎面狠狠的打在了阿吉的脸上
      ......

      一个月后,浩园。
      “柏翘”带着拉风,一起站在立文的墓碑前。
      碑前,他们又一次,拿出那支银笛和一束白百合。
      “阿吉爹地,你说,柏翘爹地还会不会回来?”拉风小心的问。
      “我们一起去找你柏翘爹地好么?去法国找,如果不在呢,我们再去意大利、还有英国、美国、新加坡、大陆......”
      “柏翘爹地是不是去找立文爹地了?”拉风的眼睛红了,“你们都骗我,”
      “怎么会,你爹地我看着他离开的嘛!送他上的机场呢!你不相信我?”
      “......”拉风没有说话。
      阿吉默默的在心里说:柏翘啊,对不起,为了钟拉风,我只好骗他。还有,我也没能在你们的合葬上写柏翘你的名字啦。对不起哦!不过,谁让你最后摆我一道,给我这个大麻烦带身边啊。
      这样想着,阿吉的手摸上了钟拉风的黑脑袋,硬硬的头发扎着阿吉的手,好痛!
      阿吉的眼睛红了,有眼泪悄悄的淌下。
      钟拉风,这小子,居然也有在哭哦。
      阿吉搂住了他,带着爱怜。
      “喂!回家,吃甜筒!不要再哭了!再哭,——好傻,看你爹地都快哭了。要开心啊!开心点!”

      在一个月前,督查李柏翘在九龙某公寓20层一住户家于清晨跳楼。现场发现了其的遗书,证明了他确实属于自杀。

      阿吉永远记着那个早晨,他冲向阳台,低头,却找不到那个和自己相似的人。
      但是,他还是听见了,听见了那个人的那一句。
      那一句,其实,一直都在他阿吉的心里,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于是,阿吉还是听见了,看见了:

      张开双臂的李柏翘,从20层里飞向天空的李柏翘,
      柏翘就这样鼓起衣服、飘在风里,
      就这样,努力的追赶着远去的、无法再追回来的钟立文,
      脱口而出的,是最后的、最简单的一句:

      /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A面】茉莉奶绿的音乐盒子——4 -1如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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