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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把剑 ...

  •   五六岁的小奶娃,披着块勉强像衣服的棕熊皮,背上捆着和他一般高的玄色铁剑。一脚踹开茅草屋的大门,朗声道:“大叔我回来了!”屋顶的茅草被这一振又落了不少。

      “叫师父。”奶娃只觉面前寒光闪过,巨斧插在地面上,离命根子的距离不到一公分。差点小命不保,他被吓的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牙也跟着打颤:“师……父。”

      奶娃心中不满又不敢违抗,大叔不过半个猎户半个砍柴人,能教什么?玩斧头玩的再好,也不能教学剑的,难道教我将这玄剑像斧头般挥舞。

      奶娃畏畏缩缩将身子往后挪两步,伸手抚摸后背的剑,想着自己拿着这把剑砍树的模样,甩了甩头。

      “你好像不服我?”大叔摸着下巴上的胡渣,不等奶娃答话,伸手拉着奶娃身上的熊皮就往外走。他们穿过树林,走到了奶娃坠崖时落在的河岸。

      悬崖壁上五六年前被压断的枝丫已经生长出来,河岸的尸体只余下几根白骨,男人指向悬崖:“这女人护着你从悬崖摔了下来,我把你从死人怀抱里挖了出来,给你的第二条命。”

      将白骨踢到河里,又轻声道:“这就是她的尸体,还有几块骨头,运气不错。”

      男孩儿愣在不远处,死死抱着怀里的剑,咬住下唇不吭声。他无法把这堆枯骨和救自己性命的人联系起来。

      “怎么,不信?”男人撇了他一眼,“爱信不信。五年时间,爬上去,或者死。”那女人身上全是刀剑的伤痕,看穿着应该是下人,小孩儿襁褓的布料却是上好的云锦。

      他不清楚方面悬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与这小子身世有关。退隐江湖这么多年,搅风云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却只得籍籍无名,待在这深山老林中,真是让人心有不甘呐……

      五年,男孩的两膝和手臂全是疤痕,从悬崖上摔下无数次,濒临死亡那男人也没看一眼。

      男孩在破草屋的木墩下抽出来几本发黄的书,就着上面的草药知识找药材,强拖着破碎的身子,将自己从阎王殿拉扯出来。靠野果和偶尔寻得的山鸡裹腹。

      几十仗高的悬崖对于不满十二岁,毫无武学功底的男孩来说,像一座跨越不过的大山,将自己与悬崖上的万物隔绝。

      他拼命的往上爬,他要质问将他丢弃的家人,要把自己儿时的缺失弥补回来,更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姓甚名谁,居住何方?

      握紧脖上红绳挂着的上好的羊脂玉吊坠,正中间刻着金色的“江”字,他咬咬牙继续攀爬。

      岩石上还留着干褐色的血液,这是他一两年前留下的,当时初爬岩壁,这个高度许多寻常人无法企及,他还是小孩心性,心中忍不住窃喜,怎料意识松懈,未能注意脚边松动的岩石,一脚踩上,竭力攀登时,将近五十斤的重量压在上面,瞬间垮塌。

      他的背部被破碎锋利的石壁刮的血肉模糊,叠了三十多层的草垫子也只有缓冲作用,肋骨断了三根,从胸口插了出来,唯一庆幸是没有伤到心脏,往地上吐了口血,用大片箬竹叶包成的外伤药包不要命的往嘴里塞,却只能感受到暖流的消逝,冰冷到骨子里,眼前发黑,瘫倒在草垫中。

      活下去,他的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手指在这五年被磨的生了老茧,他也早就摸清楚崖壁上哪些枝丫结实,哪些枝丫承不住力。腰上挂着一个空葫芦,里面装了些水。

      咬紧牙关向上攀爬着,手臂新旧的伤疤交错着,浸出鲜血,把用破旧衣服缠成的绷带染红。碎石划破他不遮体的衣衫,刺进他的血肉,他不知疼痛,只朝着上方那点点的曙光爬动,他的执念刻进骨里,在辗转难眠的几千个日日夜夜,煎熬他的头脑。

      又进了一步,他的眼中充满血丝,兴奋而暴躁的情绪让他的心脏加速跳动,他有预感,一切的事,在今天,终会有答案。

      荒草肆意生长的江府后院,破败的木门被吹的嘎吱作响,再往后望,刀剑,尸骨,褐色的血迹,在那寂静空荡的悬崖边,徒然出现一直颤抖却充满力量的双手。满是伤疤划痕,略有稚嫩的手死死扣住悬崖上的泥土,猛地借力一蹬,指甲血肉翻飞,他也终于爬上这坐对于他而言遥不可及的高山。

      活下来了。

      岁月在不算强壮的躯干上,留下太多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伤疤。他却只是望着破败荒芜的后院,望着乱舞的野草,在肆虐的风中,闭上双目,倒在泥泞的小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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