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天涯滚滚来》赵卿越

5、无望

　　这恩人的马儿果真勇猛无比，说是宝马良驹也不为过。本该又两日的路程净生生一日便跑足了，叫昭涯对这萌萌好生欢喜。只是昭涯心中惦念着掌门，而这恩人又是个话语极少的，一日内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两句。
　　五灵山人烟稀少，这会儿功夫已是马上要到达了。昭涯看到远处立着一人，看身形可不就是那已许久未见的小师兄昭冥？昭冥应是也看到了他们二人，施展轻功向这边飞了过来。
　　只是还未等昭涯的小师兄三字叫出口，昭冥已提着他下了马，并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混账，师傅已眼巴巴等了你三日，就吊着最后一口气等你来。”昭冥说道。
　　昭涯闻言，一下坐倒在地上，忍了几忍才把涌上喉咙的血咽下下去。师兄将他拉起来，向着掌门的住所飞了过去。
　　“可是小涯来了？”掌门昭同书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已是十分无力，但却让人听出了喜悦的味道。
　　“师傅，是小涯，小涯来的晚了。”昭涯跪在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掌门的脸，从前温润和蔼的掌门师傅，今却已枯瘦如柴。
　　“你可是在怨我将你逐出门派，才狠心这般久不来看我这老头？”掌门笑着说，却忍不住带出几声停不下来的咳嗽。
　　昭涯跪在地上，向着掌门师傅磕着头，脑袋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是小涯糊涂啊，师傅，小涯悔了，我给您请了神医，让他给您瞧瞧吧！小涯错了，小涯知道错了。”
　　昭同书的手颤巍巍的伸过来，向以前很多次在昭涯犯错的时候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我早知道你这孩子是个重情的。你成在情，败也在情，师傅从来不曾怪你，你这痴儿啊。”
　　此时的昭涯早已泣不成声，起身拉过身后站着的神医，“恩人，求求你救救我这师傅，只要你能救好，要我昭涯这条命，我都给你。”
　　这神医拨开昭涯的手，搭上了掌门的脉。此时屋内的众师兄弟均大气不敢喘，就等着这人开口，谁不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呢。
　　“脉象已是十分微弱，”他不多时开口道，“掌门能等到你来，已是奇迹了。这病已至五脏六腑，恕在下无能。”
　　昭涯最后绷着的这根弦好似是断了，只觉天昏地暗，再无一分气力。神医拿出几根银针迅速扎在了昭涯的后颈，“若为你这掌门再续几日命，我倒是能做到。只是已无意义，不必再让其受这番折磨。”
　　“罢了，有你们这帮徒孙，我此生亦无悔，”掌门说道，“生死有命，我早已看开。”
　　这时有的师弟已是不忍心再看，转过脸去抹了泪。
　　“我去后，这玄机派传给昭冥。你们日后定要好生同昭冥将玄机发扬光大，不可欺凌弱小，也不可滥杀无辜。世上本无什么正派反派，只是世人偏见罢了。”掌门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段话，并把掌门手令交到了昭冥手上。
　　“是。”众人应道，并齐齐跪在地上。
　　“我甚是讨厌死后虫蚁叮咬，且将我火葬了吧。骨灰就洒在五灵山后，我还是觉得这地儿最是舒坦。”掌门说完这句话后，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大周年间，玄机派掌门昭同书仙去，寿70年整。在位期间，将玄机派管理有序，收养多名孤儿弱子为徒，且庇护五灵山方圆百里百姓。虽未有何丰功伟绩，却平生从未行恶，是大善也。
　　掌门昭同书火葬那日，天气久违的晴朗无云。火把点了几次都未成功，似乎是这火也不愿将他烧毁。昭涯接过师弟手里的火把，亲手将火把放在掌门的遗体上，这方才成功进行。
　　“掌门在时，最是疼你。”二师兄昭傅说道，“连这火都是你才能点好，师傅这下也没什么遗憾了。你离开师门后，师傅总是惦念你。”
　　“不孝徒孙昭涯，送师傅上路了！”昭涯跪倒在地，身后的众师兄弟，还有闻讯赶来的百姓，均跪地作揖，送昭同书最后一程。
　　“贵掌门的遗骨甚是怪异。”神医低声嘀咕道，昭涯悲痛万分，并未将此话放至心上。
　　丧仪完成后，便是新任掌门的继任仪式。昭冥在众弟子的见证下，去那山后禁地处取本派的镇派之宝，玄天剑。用玄天剑在五灵山的石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这才算仪式完成。
　　不多时昭冥便已取出，这玄天剑许多弟子均是第一次见，除掌门继任外，只有出现外敌入侵等重大事项时才可使用。
　　这剑果真耀眼无比，打眼看去，在阳光下还闪着微弱的紫光。昭冥在石碑上刻字时，还未刻完一字，这剑竟然好生生的从中间断裂！
　　“这玄天剑是假的！”大师兄昭故惊呼道，“我早些年见掌门用过此剑，绝非如此。只是这赝品竟如此逼真，我第一眼也未看出真假！”
　　众弟子顿时乱作一团，“安静！”昭冥说道，“此事我自会查清。众弟子听令，不得将此事外传，违者必有重罚。”
　　昭涯也觉奇怪，这玄天剑已多时未见天日，哪曾想竟被人掉包。此乃玄机派镇派之宝，若是被其他不怀好意之人知晓，怕要生事端。
　　昭涯今年还未至而立，却脸上已生沧桑之容。十几岁时爱上一人，费劲全部力气讨好，却落得如今此番境地。武功尽失，经脉尽毁，现如今，连抚育自己长大的掌门也已仙去。他顿时生出死意，只感人生无望。
　　十日现已过五日，神医在祭奠完掌门后提出辞行。他此番本是要前往雪巅之顶采药，现如今也该出发了。
　　“我是医者，医得了病痛，却医不了心。我看你这状态甚差，掌门已去，你节哀顺变。”神医说道，“你若是一心求死，我定是救不了你。哪日你若是还想活，可去苗乡寻我。这玉佩给你，苗乡戒备森严，有它方可进入。”
　　昭涯感激的接过玉佩，冲他鞠躬作揖，“多谢神医，日后若你需要帮忙，我必万死不辞。是昭涯无礼，还未请教神医姓名？”
　　等昭涯直起身来，才发现那人已悄然远去了。昭涯拿起手里的玉佩，这玉佩莹润温和，尾端刻着三个字，陆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