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叶莲》春末之魅

8、墨龄

　　“当然是毁灭罪恶。”墨龄的眼睛微露不耐：“我们怎么也算是相交数百年，你连我都信不过么？”
　　“信啊，怎么会不信，就是因为信任你的所为，才任你逃到人间，想让你看下芸芸众生的存活会有多么不易，也想要让你知道，你毕竟还是错了，可是你呢？”
　　“我怎么了，那些人伤人，我便杀了他，也算是为人类除害，那些人镇日游手好闲，我便砍了他的手，我又有什么错？”血红色的瞳孔开始涣散：“我只是想要人类变得更加善良一点，只是想，如果一切回到女娲造人之初，由我们，你，我，青萍还有天帝，我们一起创造新的人类，你相信吗？我们的能力不在女娲那个女人之下，我们创造的人类会没有任何贪欲，会善良得胜过现在的人类的百倍千倍。”
　　“不要再说了。”魅举起了手中的铜镜：“凡人和我们不同，如果没有任何欲望，活着有什么意义？何况，有贪欲的岂止是人类？墨龄岂非也有贪欲，想要像女娲一样造人以成就自己的不朽不也是贪欲？再者，如果人类个个善良纯真，人性都变得美好无比，世间没有任何罪恶，会像一潭死水吧。天界都做不到无恶，又何必期待人间。”
　　太阳光尽数摄入铜镜里，幽雅得古镜里七色光绚烂如天界七叶莲的叶，沐浴在阳光中的魅缓缓将镜面对准了墨龄，他曾经的朋友。镜里持有天帝的五分的法力，对付墨龄足够了。
　　墨龄得身影在七色光中，腾起，并且渐渐的淡如薄雾，鲜血得味道开始散发出来，浓重得血腥味让魅有些痛苦。他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呼吸。
　　他没有错，他只是执行天帝的命令，他只是杀一个人。
　　没有错，没有错，怎么会错呢？
　　“你们在干什么？在玩游戏吗？加上我好不好？”一个十四五岁谁着华服的少年出现在墨龄的身后。魅对人间得衣着本不了解，之所以知道那是华服，是因为那件衣服实在是太华丽了，一件衣服上竟然用了十数种花色，样式更是繁复无比，魅一瞥，便看见了有凤凰有麒麟，还有莲花鸳鸯，还有一堆白白的，圆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们认识很久后，魅曾不经意的问过：“雪，你那件衣服上白白的是什么？”
　　“那件啊。”雪想想：“是汤圆。我那天去远足，害怕身上带的干粮不够，就在衣服上绣满了汤圆，饿的时候可以看看，止止饥。那个，魅啊，你喜欢吃汤圆对吧，我叫厨房。”
　　“……”
　　魅看着那个孩子，他们没有布下结界，是觉得这儿偏僻荒凉不会有人来，却还是没有想到来了不速之客，看来，一会儿，必须消去他的记忆了。“你不要过来。”魅说。
　　“为什么不要过去？”雪生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魅说不要过去，他自然是很好奇的朝前迈了一步。
　　魅很快发现了墨龄冷酷的笑容，墨龄，是厌恶人类的。魅在墨龄双手伸出袖口，拇指弹出的时候，飞快的将雪抱住，将后背朝向墨龄，黑色的烟雾像蜥蜴般顺着魅的后背，魅看着怀中得孩子，没有事。
　　“月氏。”墨龄在他的身后轻呼，恐惧吗？为什么要恐惧，墨龄，也会害怕吗？
　　“你走吧，墨龄。以后不要再伤人了。”淡淡的。他说。
　　“我尽量”墨龄自嘲得说：“我知道，我尽量。”他的足音一踅，向山下走去。墨龄，是没有力量再飞下山去了吧，看来，他会有很长的时间来修整。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残破的足音在耳际消失，雪抱着魅：“喂，你怎么了？干吗睡着啊，你瞌睡了。我也瞌睡了，你不要躺在我身上不动，你很重你不知道啊，重死了，你给我起来。”他推着斜倚在自己身上得魅。
　　“我要死了，让我靠一下。不可以吗？”魅抬头，魅惑人类，是他很不屑的，不过，现在是特殊的情形。他刚才强自不倒，是想让墨龄自己先退下，毕竟，对于他的能力，墨龄还是有忌惮的。此刻，他连抬一下手都觉得甚是困难。
　　这是太美了，他这一生，呸呸呸，什么一生，是半半半生，雕刻过无数的人像，却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人啊，简直美的不像凡人一样，美得让他好想他……
　　嘿嘿，还是，顺从自己得渴望好了，他乐呵呵的说：“好啊好啊，你靠你靠。”
　　他死拖活拽得把他弄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的脸，还好他护的好，没有半边损伤。
　　他动手，刻起他的木像。
　　他刻了整整三日，第四日的时候，刻好了木像，才发现不对劲，为什么他的身体开始腐烂了，一点点的黑色开始扩散，所到之处尽变成黑色，又很快的腐烂。
　　“哇。”他往后跳去。
　　“吓到了吧。”
　　“不吓到才有鬼呢。谁，谁，谁跟我说话？”他回头看向四周。
　　“我”床上的那个很美的人的破破的身体里，忽然飘出一个完好的人。美是和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一样美啦，可惜，干吗要飘啊。
　　“鬼啊。”雪赶紧向门口跑去。
　　“不要走。”门自动合上了。
　　“不走不走。”雪回头笑嘻嘻得看着那人，手指还拼命得想抠着门缝想打开门。
　　“没用的。”他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不走不走。”他已经引狼入室了，想走还走个屁啊。他自动自发得来到那人的身边，摸了摸，什么都没有，空气一片。
　　“我的身体不在了。”七叶莲得身体经不起墨龄的瘟疫之源的攻击。他可惜得看着床上的身体慢慢化为血水，又慢慢消失。以他目前的能力，是返不回天界，找不到另一件适合的“衣服”了吧。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很美很美，很温雅很温雅，但是只有一尺高的美人，很无奈的叹口气：“魅啊，你能不能好好的呆在家里，不要出来。”
　　话说那天眼前的这个人一看见他雕的木像，不知怎么的，就把自己的庞大的身躯钻了进去，然后，这个本来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小木像就“活”了，可以说话，可以走路，甚至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不过，幸好他的适应能力很强，现在已经很习惯了。
　　“我想看一眼人类是什么样子？”小小的人儿穿着经过雪巧手缝制的衣衫，眉目如画，走在街上，引来了无数人的赞叹。
　　“二少爷，是你做出来的啊，真是跟活的一样。”
　　“过奖过奖。”他干笑。
　　“哪里哪里。二少爷的手艺，咱们都是知道的，今年皇宫的什么金的银的瓷的可是都收起来了，现在可是只摆你的木刻像。天下除了你，谁有这份福气。”
　　“还好还好。”他虚应，满面笑容。
　　“二爷，你的手艺确实没话说，虽然你人长得不是很”他的话被打断了，旁边的人赶紧接到：“二爷长得还是很讨喜的，你看那嘴，大大的，笑起来咧到耳朵边。让人看了也觉得想笑呢。”
　　雪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向前走去。走了一段，才发现，魅没有跟上来。也是，他那么短的腿，能跟上来才怪。
　　“魅。”他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几丈外的魅。小小的魅站在他们刚才谈话的地方，若有所思，看见他的时候，柔柔的笑了。一地的星辰尽数落入了他的眼中，光华乍现甚至刺痛了雪的双目。
　　魅，是在同情吗？在无谓的表情下，偶尔也会难过，因为自己的容貌在众人的眼中也只是勉强入眼。其实，并不是真的无所谓。
　　偷偷的想一想，即使只有魅的容貌的一半就够了，甚至只有火的容貌的一半就够了。他要的，从来不多。因为他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再多，怕被天谴。
　　魅，知道了吧。
　　魅看着身前的这个孩子，他从来不知道，其实另一个人的心绪，他可以了解的，那么透彻。
　　“魅，快走啊，二爷我还要去醉仙楼看美人唱小曲呢。”他走过去，不理魅的抗议，硬是把魅抱在怀着。
　　硬硬的，像以前抱着的那些自己刻的木像一样，没有一点温度，魅，不过是一尊会说话的木像而已，一定要经常提醒自己。
　　“哥，你在干什么？”尹火进门的时候，卷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然后，就是一脚踩过各色的花，不是很平安的来到了雪的面前。
　　雪抱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软陶泥，身体已经成型，现在只剩下脸了。
　　“没什么，就是刻上一尊像，自己玩。”
　　“你刻这么大做什么，当抱枕也没这么大的，而且，这么大的抱枕，你半夜起来，看见了，还不吓个半死啊。”火赞叹的摸过雕刻精美的身体，不料被他哥打了手：“小气，就是摸摸嘛。”
　　“有什么好摸得，不就是一块泥巴，有什么了不起的。”火很有骨气的甩袖离开。
　　“魅，你不喜欢给人碰对不对。”他低下头，看着坐在他脚边的魅：“我就是想雕一个大个一点的魅，那么魅出去，也不要怕会被别人经常指指点点了。”
　　“对，我不喜欢被别人触碰。”顺着他的话，魅说。
　　“我就知道。”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雪不再贪玩，只是每天刻着魅的像，小心翼翼，他想，这次刻完以后，魅，魅的眼，魅的眉，魅的点点滴滴，他可能终生都不会遗忘了。
　　当雪终于刻好了木像，已经是三个月后了，魅顺利的进入了他新的身体里面。虽然还是没有任何温度，虽然陶制的魅还是不喜人的碰触。
　　可是，魅，是他造出来的。
　　火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魅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的手还是不由的，想要捏一把魅，又很快的被雪挥了过去。
　　“再后来，在几年时间里，我都是和雪在一起。”魅说。
　　“就这么简单？”天帝不信。
　　“就这么简单。”
　　“总觉得，在那些年里，应该发生了别的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每天在一起，有时候上街逛，有时候看月亮，没有什么特别的。”魅看着天帝怀疑的目光，却没有辩解。“我还想问下，在我不能掌控月升月落的时间里，是你还是青萍？”
　　“现在才想起来问了啊，是我，青萍掩饰你的离去的消息，管月亮的是我。”天帝也没有再逼问。
　　“多谢。”
　　“不必，我还有事需要借你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