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爹，你忏悔吧！》刘以沫

146、永夜之前（三）

　　德拉科站在门前，平复着呼吸。

　　“进来。”眼前的门自动打开，半遮半掩地露出幽暗的房间。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二次站在这个房间里。这通常被作为马尔福家族家主办公的地方，书架上摆放着各种文献资料，藏酒柜静静地待在角落，光线昏暗，形单影只的烛火轻微摇曳。

　　第一次是卢修斯·马尔福找他谈话，这一次则直接是黑魔王亲临。为的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如果说和父亲他还有反抗的余地，面对黑魔王只能是单方面的压制。

　　层层垒叠的文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伏地魔坐在书桌后，苍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空无一物的桌面。冰冷的红色眼眸直视着眼前的十六岁男孩。

　　德拉科面色苍白，灰蓝色的眼眸闪烁着清晰的忌惮和畏惧，但却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伏地魔眯起双眼，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转而收回手缓缓抚摸着自己的魔杖。说实话，他有很强烈的冲动想要给眼前这个接近他的继承者，不自量力的男孩一个惩罚，让他再也不敢……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如果是从前的黑魔王，灵魂还分裂着的他，没有朵拉之前的他，绝对不会遏制自己的暴虐。

　　但现在似乎有了更好的处理方法。

　　＊

　　卢修斯就站在外面，紧紧盯着封闭的房门。

　　纳西莎就坐在他旁边，面色灰暗地盯着地毯上的针织花样，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拼命想将脑海里翻滚的可怕想法都压下去。

　　伏地魔的意愿难以揣测，卢修斯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是会因为继承者遭到勾引大发雷霆，还是会认为可以将马尔福家族牢牢攥在手里而感到满意……

　　就在焦灼地等待中，门突然开了。

　　纳西莎霍然站起来，卢修斯跟着上前了一步。

　　然而没有任何人走出来，虚掩的门缝里只透出幽微的光线。

　　卢修斯能看见儿子淡金色的后脑勺。他低着头站得笔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仿佛要捏碎什么东西一般。

　　刹那间各种猜测产生又消逝，最后汇聚为同一个漩涡——伏地魔说了什么？德拉科又在忍耐着什么？

　　“让贝拉特里克斯进来。”

　　同一时刻，空间在卢修斯身后一阵收缩，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

　　“好久不见，卢修斯。”女人站在他的身后，高高的颧骨落下一层阴影，厚厚的眼皮仿佛生来就带着一层嘲讽之色。她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作为伏地魔倒台后依然忠心耿耿，最后被关进阿兹卡班的食死徒之一，贝拉对卢修斯这种墙头草极其不待见。

　　这种厌恶几乎牵连了自己的亲妹妹。

　　“当然，还有亲爱的纳西莎。”

　　贝拉对卢修斯阴冷的目光视而不见，她打过招呼就想绕过他们。

　　“贝拉。”纳西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颤抖着双唇对她耳语。“帮帮我，德拉科……”

　　贝拉不耐烦地瞥了亲妹妹一眼，甩动手臂用力挣脱了她的手。她的厌恶终于忍耐不住。
　　“我不明白你在烦恼什么，亲爱的妹妹！如果我的孩子做错了什么，或者他有向主任效忠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交出来！”她大声说道，刻意让房间内的人听见。

　　卢修斯拉着纳西莎退到一边。

　　“请吧，贝拉。”他的手指隐到袍袖内，紧紧攥着魔杖，然后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

　　贝拉得意地看了他们一眼，轻快地大步走到房间里。“主人……”她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房门被狠狠地关上，马尔福夫妇又被隔绝在外面。

　　此时夜晚过半，凌晨已至。

　　＊＊

　　朵拉迷迷糊糊地用手遮掩直直地照在脸上的光线，她嘟囔着坐了起来，毛蓬蓬的乱发披在肩头，被揉了又揉。

　　诺克斯嘎嘎地在笼子里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陌生人可能会以为这只鸟在唱丧歌，实际上它正在埋怨小主人又忘记换水和食物了。

　　“几点了？”朵拉皱着眉，穿好袍子爬下床，为诺克斯装满食盆，然后拿着自己的魔杖走出房间。

　　早晨九点半——魔杖显现的时间闪了两下，缓缓消逝在空气里。

　　朵拉走下楼梯，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成熟英俊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前，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眼，瞳孔危险地升起一抹暗红。“你起得太晚了。朵拉，身为继承者……”

　　“爹！”朵拉轻快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伏地魔，将他的责备都堵了回去。“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伏地魔苍白的脸还带着不满，好歹没有推开他的女儿。“坐下来说话，告诉我你这个学期都做了什么好事。”

　　朵拉不情不愿地松开胳膊，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同时飞快地开动脑筋。

　　首先，对着她爹撒谎很可能会被看出来；其次，若是伏地魔发现是邓布利多授意，难保他会直接冲到校长室和老蜜蜂决斗。最后……是她爹想听到什么。

　　伏地魔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朵拉深吸了一口气。

　　＊

　　“想证明自己？”伏地魔若有所思地放下叉子，端详着女儿忐忑不安的神色。

　　“嗯。”朵拉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拿起番茄酱，仿佛在疏解心里的紧张。“我知道爹当年是学生会主席，并且在学校就有了追随者，也就是食死徒的雏形……我可不像让您失望。”她崇拜地看着伏地魔。

　　“这也包括大张旗鼓地去救两个格兰芬多？”伏地魔冷声发问。

　　朵拉犹豫不过片刻。“我对她们确实有真的感情存在，但更多原因是那个冒牌货的挑衅。”

　　女孩微微抬高下颚，轻蔑地继续道。“这个冒牌货觉得可以肆意耍弄我，威胁我。我被怒火冲昏了理智，对不起。”

　　伏地魔痛恨汤姆，最厌恶的就是他想取代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黑魔王。

　　“别太低估他。”伏地魔定定地看了朵拉两眼，垂下眼继续切割培根。”他毕竟有着我的所有记忆。”

　　朵拉顺从地低下头。

　　“……你做得不错。”伏地魔不会轻易称赞，因此即使算的上勉强的一句都让朵拉感到惊喜。

　　“谢谢爹。”

　　“嗯。是邓布利多让你这么做的？”他继续切割火腿肉。

　　“当然不是。”番茄酱扑滋一声挤满了整片吐司。朵拉震惊地抬起头，“他为什么会让我这么做？我又为什么会遵从他的指令？”

　　伏地魔拿着叉子的手指动了动，朵拉直视着那双渐渐泛起淡红色的双眼。她差点以为他会用摄魂取念。

　　“继续吃吧。”最后他只是站起身，英俊的面容在刹那间变换成了蛇脸。

　　“接下来我会很忙。”伏地魔已经走到了门边，又转过身。“你知道该怎么联系。”

　　朵拉连忙乖巧点头，伸出胳膊露出了黑魔标记。

　　“在家里专心学习，提升自己的实力。”伏地魔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食死徒应该已经混入巫师考试局了。”

　　“如果让Dad知道你的哪门是A以下……”他伸手轻抚紫杉木魔杖。

　　朵拉:“……”
　　＊

　　她打着寒战看着伏地魔离开庄园，在心里默默祈祷魔药千万别拉后腿。一边战战兢兢一边拿出了贴身隐藏的戒指。

　　“德拉科？”她轻声呼唤。

　　对面传来含混地应声。

　　“……你在睡觉？”朵拉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时间。

　　“嗯。”德拉科手背紧贴着双眼，眉头皱起来，在床上翻了个身。

　　朵拉犹豫地在房间里踱步。“德拉科，你可以清醒过来吗？我们需要谈谈。”

　　“什么事？”那边似乎伸了一个懒腰，停顿片刻，沙哑的声音传来。

　　“关于我父亲……”朵拉尴尬地道。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情侣，这就是在计划见家长。可惜他们不是，而对德拉科而言，见家长就是见伏地魔，一位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黑魔王。

　　在野地里的时候伏地魔肯定看到了——德拉科握着她的手安慰她的那一幕。

　　“他随时可能会来找你，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不过……”

　　“……”德拉科沉默下来。

　　“朵拉，他已经来过了。”

　　朵拉愣住了，踱步声戛然而止。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慌乱让她忽略了悄悄开启的房门，纳吉尼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大脑袋悄悄凑近了朵拉。

　　她没想到伏地魔会这么快。他们应该更早做好准备的。

　　朵拉深吸了一口气，疑问盘桓在嘴边，可是却因为嗓子发紧而无法开口。

　　或许察觉到了对面的沉默，德拉科突然轻笑了一声。

　　“喂，你想到了什么？”他不以为然地道。“担心我被折磨吗？”

　　没等她回答，德拉科又笑了一声。“唔，如果你嫌弃那个骷髅头的话……”他沉吟。“我可以用魔法掩盖它的，就是比较麻烦，而且你父亲可能会不高兴……”

　　“不。”朵拉松了口气。她也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我觉得它很酷。”如果只是因此让德拉科成为食死徒，这根本不是问题。反而这结果比任何猜测都好。

　　“那我先睡觉了。”德拉科的声音又变得迷迷糊糊了。“我是在深更半夜被拉起来的。”他抱怨。

　　朵拉看着戒指的光芒泯灭，银色小蛇的红宝石又恢复了暗淡。她心里压着的石头被移去了大半，剩下的疑虑她不想去考虑。

　　低下头，正好对上纳吉尼凶恶的细缝一般的兽眼，在朵拉眼里她眼睛睁得圆溜溜地充满好奇。

　　【他是你的伴侣吗？小朵拉？】

　　【别开我玩笑。纳吉尼。】朵拉生气地嘶嘶地说道。

　　纳吉尼还是揶揄地嘶嘶着，甚至用尾巴调皮地碰了碰她的肚子。

　　【别闹了。】她连忙岔开话题。【我们来练习吧，练习咒语。我爹回来还要检查的！】

　　＊

　　伦敦。

　　阴暗的小巷，垃圾的腐臭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一双皮鞋孤零零地伸出墙角。如果向拐角看过去，四下昏暗的角落，鞋子的主人歪倒在地上，面孔朝天，一双黑色的眼珠茫然地大睁着。灰扑扑的仿佛蒙了一层雾。

　　空气突然开始震动，扭曲的黑雾过后显现出人脸。

　　“是他吗？”一个嘶哑的嗓子低语。

　　“错不了。”另外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声道。

　　一只手粗鲁地扒开了死者的胸口处的衣领，在他身上翻出了一只皮夹。从中抖落了身份证明。

　　“约翰·科尔森。”那个粗鲁的男人咒骂了一声。“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喽啰！罗希尔！”

　　“你觉得主人的判断会有错吗？”罗希尔冷冷地道。“狡猾的麻瓜们懂得隐藏他们肮脏的秘密。这个身份只是个幌子罢了。”

　　“那么主人的命令难道是杀死他吗？你失手了，罗希尔。”男声粗声粗气地道。得意洋洋。“你让主人失望了。”

　　罗希尔沉默下来。

　　“他太能躲了，手段花样也很多。”女人声音有些颤抖。“主人说过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下杀手，他会原谅我的。”

　　男人哼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粗壮的手一把拎起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么就带着这个去复命吧。”他晃了晃胳膊。尸体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摇摆，歪斜地垂着，双眼始终茫然地睁着。

　　罗希尔没有回答。

　　昏暗的空间又是一阵波动，空气和水一般出现层层涟漪。

　　—— 他们消失了。